科技猎进入火热的直播市场本想分一杯羹，然而到了“锅”跟前，“碗”却被没收了。8月1日，在直播平台“映客”上，多名主播发现自己账号被“永久封禁”，原因为“违规收礼”，而映客方面在当时并未作出解释，次日，映客发布声明称，其发现部分用户和主播利用漏洞“非法套现”，对情节严重者永久封号。
不过，上述主播否认参与“非法套现”，他们告诉南都记者，在封号后，其账户中的资金也被冻结。据介绍，目前已有的被封主播加起来在映客平台花费超过350万元。
买“钻石”刷人气
6月，在云南度假的张乃申接触到映客直播，很快迷恋起来，“直播自己生活，或者和观众聊天，很有意思。”他介绍，其直播最多时有1 .7万人观看，还上过云南区热门榜第一名。
张乃申介绍，在平台上可以通过赠送小礼物招徕关注，其中礼物用“钻石”兑换，不同礼物对应“钻石”数不同，可用人民币按1：10比例购买“钻石”；另一方面，主播收到的“钻石”会兑换为同等数量的“映票”，对主播来说，还可用映票兑换回“钻石”，相当于打八折。另外，主播收到的映票还可按比例提现，算下来可将价格10元的“钻石”提出现金3元多。
“转一圈回来，钱变少了也能理解，毕竟公司要收运营成本。”张乃申介绍，但对人气火热的主播来说，所得映票远超过其购买“钻石”的花费，“所以做起来后，也是能赚钱的”。
不过，要想运营起自己的名气并不简单。“等级高的人才有人气，有面子，级别太低会被瞧不起。”张乃申表示，观看或自己主持直播都能提升等级，但速度太慢，只有在平台上多刷礼物才能快速升级，于是他开始购买钻石刷礼物，6月份共花费约6000元。
7月，映客平台公告称有“翻倍”活动，主播所得映票可按100：16比例兑换人民币，比之前多兑换一倍。对张乃申来说，这是个能节约快速升级成本的好办法，7月份他又花费了9000元。到7月底，其账户中已有40多万映票，按照双倍返还活动，能得到2万多元，扣除成本赚约1万元。
在映客平台上，张乃申的投资金额只是小数目。南都记者不完全统计发现，主播在购买钻石上的花费从几万到几十万元不等，最多的花费70万元。
账号一封人财两空
映客直播规定，翻倍活动中，用户所得映票在当月仍按100：32比例提现，多出的一倍则在次月20日充至用户账户，之后才能提现。对打算长驻平台的张乃申来说，用映票兑换钻石比提现要划算，于是他将映票都留在了账户，计划继续刷等级和人气。
不过，8月1日，张乃申却发现自己的账户被系统封号了。系统显示，封号原因为“存在违规收礼行为”，而解封时间则为“永久封号，不予解封”。“账户里的钱也取不出来了。”张乃申称，他还找到与其同样原因被封号的主播36名，组建了群聊准备讨说法。
陕西一在读大学生杨珊珊有两个主播账户，粉丝共计15万，但都被封了。她告诉南都记者，仅在7月就花费了10万余元运营这两个账户。
杨珊珊介绍，为了运营好两个账户，她有一段时间睡眠很少，在平台上一播就是5小时，其间在平台上给普通游客送礼物、聊天，“粉丝都是一个一个拉来的，都是活粉。”她称，作为主播，私下还要建粉丝群，发红包打点、维护粉丝，一个群一周最少也要一二百。
杨珊珊坦承，维护粉丝是为以后做产品引流，日前，杭州一家微整形医院找到她希望合作，她表示，只有她肯打广告，一天就有数千元收入。
不过，账号被封后，杨珊珊的计划落空了。更令杨珊珊焦急的是，她新充值的几万元是向身边同学和朋友借来的，“本想着8月返回一倍后还回去，这下也不行了”。
对于封号原因，多名被封主播告诉南都记者，此前，他们从没听过也并不明白什么叫“违规收礼”，而映客直播也没有对此作出过规定。
说法
映客：封号账户涉及灰色交易
映客官网8月2日发布一则公告，称平台部分用户“绕过规则，非法获取大量映客钻石，进行非法套现”，经过调查发现部分主播牵连其中，与非法用户进行灰色交易，从中获益。
8月5日，映客官方发布声明进一步解释，日前平台部分用户使用“黑卡”购买大量钻石，经调查，“黑卡”用户通过与部分主播串联，将非法钻石兑换映票后提现，造成平台损失已达300万多元。“黑卡”是指来源不明或无效信用卡，“黑卡”用户购买钻石后，平台方却无法收到购买款项。
该声明称，目前映客已向北京警方报案，同时，对于关联“黑卡”交易的部分主播，映客也将视牵连数额的大小采取暂停账号使用、提现或送礼等功能。
映客一工作人员告诉南都记者，系统显示为“永久封号”的账户已被确认参与了“非法交易”，即其账户收受“非法钻石”；对此类账户中“非法钻石”的数量，将按一定比例排查，若比例大、参与情况严重，需要等公安机关进一步处理。
对此，张乃申等多名系统显示“永久封号”的主播向南都记者否认自己主动关联“黑卡”用户和非法钻石，值得注意的是，他们提到，主播收受礼物是被动的，收受钻石时，他们既不能识别钻石是否“非法”，也不能拒绝收受。另外，杨珊珊认为“非法钻石”是平台自身问题所致，不应由主播来承担后果。
不过，映客在声明中提到，无论主播是主动还是被动地与“黑卡”用户进行了关联交易，只要提现就是从中获取了利益，声明将此描述为“非法获取利益”，并称涉嫌违法。
律师：不能作“有罪推定”
张乃申、杨珊珊等人并不认同平台说法。在他们看来，映客是将自身系统漏洞造成的后果转嫁给主播承担。多名被封主播称，要获得游客的认同、喜欢，乃至愿意送钻石，“都是靠主播自己的努力，应属合法收入”。
无意收受的“非法钻石”是否为主播合法收入？中国电子商务协会政策法律委员会委员、互联网法律专家律师于国富告诉南都记者，在映客事件中，“黑卡”用户购买钻石的行为属于无效交易，在查明“黑卡”对应的钻石去向后，映客有权取消交易，并回收这些款项。
不过，于国富认为，在目前司法部门尚未有结论情况下，映客对主播账号内资金的封存处理，要看映客有无证据，及是否能充分证明被封主播故意与“黑卡”用户串联，并承担判断责任，不能作“有罪推定”。于国富称，不排除“黑卡”用户使用“障眼法”，导致一些无辜主播受到牵连。对于映客封号等措施，于国富认为这没有法律依据，“映客对主播的封号行为需要有法律、双方协议，或官方的公告预先通知等作为支持。”
南都记者从多名被封主播处了解到，在映客平台上，主播须同意《映客服务和隐私条款》和《映客主播协议》两份协议，他们表示，在之前的官方公告中，映客并没有收受“非法钻石”会封号的提示。
于国富及多名互联网律师表示，相关法律和上述两份协议都没有在收受“非法钻石”方面作出规定，映客对账户中存有“非法钻石”的主播用户的封号行为没有条文支持。
张乃申告诉南都记者，两天时间里，又有14名被封主播进入其维权群，张乃申称，他已于8月4日抵达北京，作为被封主播的代表，将聘请律师讨说法。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杨珊珊为化名)
采写：南都记者嵇石 实习生向治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