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承诺重演,25年互联网观察者的区块链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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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比特币资讯

本文原载Medium,原文标题为:The Blockchain Is a Reminder of the Internet‘s Failure.

作者简介:Andrew Leonard,1962年出生,美国记者。互联网传媒25 年老兵,曾为旧金山湾区卫报、Salon.com 、连线杂志、Medium 多家媒体撰稿。纽约时报曾经称他的作品“用幽默风趣的心态记录了互联网的社会变革历史”。

我现在还记得我爱上互联网的那一天,就像记得我的孩子的出生一样清晰。让时光倒流到 1993 年夏天,那时我是旧金山湾区卫报的记者,我的编辑给我安排了一篇关于加州奥克兰动漫大会的报道。我问会议的组织者,在哪里我可以找到一些动漫宅男采访。会议的组织者说“他们都在互联网上聊天”。

我当时并没有接入互联网,但是我有一个解调器和 CompuServe 账户,我曾经和我叔叔用电子邮件通信。经过在 CompuServe 动漫论坛上闲逛了一个小时,一场改变我生活的顿悟出现了。我立刻意识到,互联网的世界是一个非常棒工具,将对新闻报道产生颠覆性的变革。在那短短的一个小时里,我学到了更多关于动漫的知识,超过了我一周内通过电话座机挨个打电话采访学到的所有内容。我马上知道,我必须走出 CompuServe 的限制,去探索更广阔的互联网世界。

从那一天起,我就一头扎进了互联网的世界。不到一周,我就想出了如何使用我妻子在 UC Berkerly 的学生账户,通过 telnet 、gopher 和 FTP 在原始的互联网“ Net ”上漫游。在这一年里,我离开了旧金山湾区卫报,离开之前刚刚写完了封面故事《如何连接到互联网》。之后,我开始为一家名为连线( Wired )的全新杂志写作。

我喜欢互联网。但是 25 年之后,当我看到“区块链是新一代的互联网”这句话在 Twitter 上滚动的时候,我想摇着我之前的那些岁月斑驳的新闻提纲,大低吼一声“你们这些家伙从历史中什么都没有学到吗?!”

我曾经也是技术信仰者,为什么不呢?科幻小说的梦想已经成为现实,图书馆里浩瀚如烟的知识被纳入网络世界里。我远不是一个自由主义者,但我承认我认同密码朋克 John Gilmore 的声明,即“网络将审查解释为破坏和绕过审查的路线,极权主义者、企业霸主和媒体垄断者你们要小心了!你们的幸福的日子结束了!互联网让我们自由了!”

我喜欢互联网。但是 25 年之后,我看到“区块链是新的互联网”这句话在 Twitter 上滚动,我不得不说,我讨厌区块链。这不是因为我变成了科技主义的叛徒,也不是因为我太老了,读不懂新世界的潮流。我只是想说,如果区块链真的是新的互联网,我们都完蛋了。

我们首先来澄清一些问题。我不是因为从根本上质疑加密安全的分布式数据库技术的技术优势而讨厌区块链。我也不是因为“ ICO ”而讨厌区块链,虽然 ICO 从最开始的口号:“筹集创业资本的创新方式,而不把你的灵魂卖给风险投资家”逐渐变得臭名昭著;ICO 现在变成了质问:“在监管机构关上大门之前,到底能以多快的速度骗走整整一代投资人的钱”。

我甚至也不是因为比特币挖矿将大量电力转化为投机性的赌博,从而加速气候恶化而讨厌区块链。因为有很多聪明的人在致力于区块链的基础设施搭建,大量的资本正在涌入这个领域。我承认,一些有用的应用将会出现,让我的生活更加方便,不会破坏这个星球。从 Mosaic 1.0 到 Spotify 、Netflix 、iPhone 之间需要几年时间。对于区块链的应用落地来说,还有很多时间。

我的问题和实际的技术没什么关系。我所抱怨的是人类对技术本身的信任。在互联网的鼎盛时期,有着同样的一种乌托邦式的承诺――自由、公平和未来社会的平等――这些同样也是现在每个比特币矿工的口头禅。

真正狂热分子的激情四处喷溅:“区块链会让我们自由"。

但是,如果有一件事我们应该从过去 25 年的历史中学到的话,那就是数字网络、计算机和代码并不能解决人类本身的破碎、躁动和孤独。随着时间的推移,与人们期待的相反的情况情况似乎越来越可能发生。互联网的发展施加的压力反而肆无忌惮地撕开了一些长期存在的社会裂痕。

我们没有进入所谓的“聚集了所有人类知识精华的图书馆”,而是最终成为了博尔赫斯所预言的“巴别塔图书馆”的持卡会员――这是一个无限循环的噩梦(infinite loops of nightmare),里面储存了人类群体每一次可能的胡言乱语,以及用真实语言、真实书写的无比现实的荒诞。

互联网没有引导我们走向真理,而是给了每个人无与伦比的机会来建立他们自己的个人权威世界,促使社会从事实和真理中全面脱离出来,走向荒诞。这无疑是 Trump 崛起的一个因素,也是全球转向以宣传为导向的威权主义的一个因素。

历史总是在不断重复,以它自身的韵律。区块链技术的发展,非但没有让世界摆脱公司和政府的操纵,反而给集权者们留下了有史以来最强大、功能最为齐全的监控工具。

我接触过的最聪明的区块链开发者并不否认互联网的发展所带来的这些可怕的事实。相反,让他们对未来最兴奋的是,他们相信区块链技术是互联网无政府状态释放的所有有毒疾病的解毒剂。他们相信,一旦他们关于完全分散、不可破坏、智能合同执行的技术的梦想得以完善,中央银行和政府暴政将会变得无能为力,民族国家的边界将会被超越,投票欺诈和虚假消息将变得不可能。在他们看来,区块链是一个唯技术论的典范,通过技术完善进步的人类文明。

这个愿景的核心是这样一个想法,即人类自身的的弱点和群体的混乱可以通过设计精巧的代码被抽象掉。在“去信任化”的系统中,公共密钥加密和分布式数据库而产生的“共识”消除了任何中介实施欺诈、腐败或剥削的可能性。智能合约将自动执行任何交易的条款,而不会因人为的浮躁或而陷入困境。暴君将无力对抗由加密货币资助的加密网络中的自由战士。

这就是他们的理论。但是它忽略了关于人类自身的弱点和群体的混乱最本质的一点,一个不争的事实,这个事实对任何研究过技术历史的人来说是显而易见的,仅仅是在过去 25 年里就无数次被验证过。这个事实是:活着的、呼吸着空气的人类将会做好事情也会做坏事情,可以去实现自由的同时也会去实施暴政,技术可能为硬币的任何一面而服务。历史上,为了贪婪和权力,甚至纯粹的混乱去部署认何可以想象技术的案例不胜枚举。

互联网给了白人至上主义者发出几十年来一直被否认的声音的机会,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想出如何利用区块链技术来对付偏见。智能合约将在人类法庭上进行测试,监管者将运用更为先进的技术进行监管。

“去中心化”是区块链教的第一条戒律。但是威廉・巴特勒・叶芝告诉我们当“中心不存在”时会发生什么?一切都分崩离析了( Things fall apart )!

我尊重区块链开发者的理想主义,我相信他们真诚地相信他们正在建设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但是我很困惑,他们没有看到他们正在成为黑客先驱们所信奉谬论的受害者。这种观念认为我们可以从我们挖的深坑里继续 code ,继续挖,然后将通向新世界。事实是,我们正在我们的虚拟世界中建立乌托邦,幻想建立的乌托邦可以巧妙地消除人性的缺陷。

在我看来,越来越明显的是,我们需要花更少的时间来抽象、产品化我们的人性(这正是算法推荐所做的事情),而花更多的时间来和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交谈。我们需要找出如何团结起来的方法,而不是去找出下放权力本身。为了成功地克服人类自身的弱点,我们必须花更多的时间和人类在一起,直面这些弱点,和它们更好地相处。而不是把这些时间花费在翻阅我们的智能手机上。

我不难理解宣称“区块链是新的互联网”的冲动。“ 90 年代中期是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时期,席卷整个社会的冲击力令人热血沸腾,惊人的快速变化让最近记忆中发生的任何事情显得苍白无力。如果你曾经经历过那次爆炸和冲击波,你能理解那种振奋。史蒂夫・乔布斯称之为“心灵自行车”的电脑通过全球网络连接在一起,承诺将带我们去任何我们想去的地方。

激情和梦想最终慢慢消散,很多人却通过新的数字基础设施赚了不少钱。那么,谁不想回到那个时代的乐观主义呢?互联网带来了和平与爱。伙计,太棒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如此热爱互联网。热爱源自于可能性、希望和进步的感觉。但这也正是我讨厌区块链的原因。因为这让我想起了当年的那些承诺是多么的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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