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Go对战柯洁：看点不在胜负而在于配对赛

（原标题：[个论]方军专栏:AlphaGo对战柯洁：看点不在胜负而在于配对赛）

从今天开始，谷歌的AlphaGo(阿尔法狗)将与柯洁等中国顶级围棋棋手在乌镇展开一系列比赛。这一比赛并没有多少悬念，人工智能(AI)在围棋上已经远远超过人类，柯洁自己在年初与化名为“Master”的阿尔法狗在线快棋比赛中已经输了两局。

从赛制看，这一次最有看点的，不是AI能否胜过人类，而是人与AI联合会发生什么？这一次比赛共分三组：柯洁与AI对战三局；人类棋手与AI配对，比赛双方分别是古力+AlphaGo和连笑+AlphaGo；五位棋手团队与AI对战。柯洁独自对战、团队战，人类的胜算都极小。真正有亮点的是人类棋手与AI的配对赛，配对赛可以测试一个关键问题：人应遵从AI队友的判断，还是相信人类自己的直觉和分析？

过去几十年，电脑对战人脑比如深蓝电脑对战国际象棋冠军卡斯帕罗夫，AI对战人类比如阿尔法狗对战李世石、柯洁，会成为广受关注的热门新闻。但这种对抗从来不是技术与人的关系的实质。打个比方说，现在多数人应该都觉得，让人和汽车比谁跑得快，连娱乐价值都没有了，而如何利用汽车、利用无人驾驶让我们的生活更方便，才是更有价值的探索方向。

现在，我们一般只记得卡斯帕罗夫在1997年与深蓝电脑的比赛中输了，人类输给了电脑。其实我们不应该忘记，1998年他所做的一个特别试验，他想回答：如果不把计算机作为人类的对手，而作为人类的助手，情况会怎么样？

他组织一种特别的国际象棋比赛叫“先进国际象棋”，比赛双方都是“人+电脑”，也就是，从让人与电脑对着干，变成人与电脑并肩作战。人与电脑联手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有电脑进行计算，不但可以避免失误，棋手还由于不必进行大量的计算，从而可以集中于深入的战略规划。

人与机器联合，既有益处，也有挑战。当人与电脑联合，或者按现在的说法，人与AI联合时，我们可能遇到的问题是：你能理解A I做选择的过程吗？它做的判断与你的判断不同时，你会怎么选择？卡斯帕罗夫在自传《棋与人生》中写道，“现代日常生活中几乎所有活动都需要使用越来越复杂的工具，这使得上面提出的问题延伸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其实，现在以机器学习为代表的人工智能就是我们尚不能理解其内部运作的技术，而且这可能是人类发明的重要技术中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因为机器学习的运作逻辑就是让机器自主学习。我们给它学习算法和数据，它给出的结果已经越来越好，可以识别出人脸、认得出猫、进行翻译，但现在我们尚不能清晰地解释为什么。机器学习现在是一个变得越来越强大的“黑箱子”，我们教给它很多的学习算法，但我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自从阿尔法狗与李世石比赛之后，人们对它的运作原理已经有很多分析，比如它使用两类网络来组合形成自己的选择：看懂棋局的“价值网络”，选择下一步行动的“策略网络”。但是，我们并不知道它每一步选择的确切理由是什么。这一次，当人类棋手与阿尔法狗联手时，当棋手不能理解阿尔法狗的判断时，也不能理解它为什么这么判断时，棋手怎么办？

人类都一直在思考人与技术的关系，但其实多数人又没有思考这个问题。在现代社会，人们会不自觉地相信专家，当专家的样子是高科技的机器时，人们特别容易不自觉地按照它的指示做出行动。问题就来了，你会不假思索地相信AI的判断吗？你会一遇到困难就求助于AI吗？我们在这一次比赛中可以先看看，顶级棋手会怎么做。

我们尚不知道这次围棋比赛中人与AI的配对赛的具体细节，现在只看到比赛信息说，配对赛比赛的关键在于棋手对AI的理解与合作。但我们已经看到，卡斯帕罗夫在1998年的试验就是这么设想并证明了的，更美好的未来可能是人与机器、人与AI的联合。有一点现在AI已经超过了卡斯帕罗夫的设想，当时他认为，人机结合要强于人或计算机，“人类的战略引导能力和电脑的战略敏锐相结合是不可战胜的”。在围棋上，阿尔法狗已经证明了自己有了战略能力。

这次比赛有价值的地方，就是可以激发人们去更多地思考与探索“人+AI”的可能性。人与AI之间并非对抗与超越的关系，人类一直在发明技术以取代自己的某些功能。谷歌大脑给自己设定的使命是，“如何让机器更智能，如何让人的生活更好”。我觉得可以再补充一条，如何让人与机器联合？当然这第三条不加亦可，因为它一直在人与技术关系的最深处。

(作者系互联网观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