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与马斯克小扎竞争脑机结合 他能成功吗
(原标题:INSIDE THE RACE TO HACK THE HUMAN BRAIN)
在洛杉矶一间普通的医院病房里,名叫劳伦・迪克森(Lauren Dickerson)的年轻女子在等待创造历史的时刻到来。
她刚刚25岁,是一所中学的教师助理,目光温柔,非同寻常的是她的头上插满了裹着绷带的信号电缆,像是未来感十足的辫子。三天前,神经外科医生在她头骨上钻了11个洞,将11根细电缆插入她的大脑中,而另一端则连接在电脑上。现在她被医生固定在冷冰冰的铁床上,塑料管扎住了她的手臂,医疗监视器跟踪着她的生命迹象,一动也不能动。
房间里挤满了人。当摄像人员做好准备后,两个独立的专家团队准备工作,其中一支是来自南加州大学精英神经科学中心的医学专家团队,另外一支则由来自科技公司Kernel的科学家组成。医学专家们正在寻找一种方法来治疗迪克森的癫痫。到去年为止,他们为迪克森精心制定的癫痫药物治疗方案效果还不错。但随着时间推移,药效开始降低。医学专家之所以使用信号电缆来检索迪克森的大脑,是为了查明癫痫发作的原因。而来自Kernel公司的科学家则出于完全不同的目的:他们为布莱恩・约翰逊(Bryan Johnson)工作,后者是一位现年40岁的科技企业家,在将自己的企业以8亿美元的价格出售后,开始追求一个雄心勃勃的疯狂梦想――约翰逊想控制人类进化并创造出一个更好的人。他打算通过打造一种“神经假体”来做到这一点,这种设备可以让人类更快地进行学习,记住更多的东西,在人工智能的帮助下“共同进化”,解开心灵感应的秘密,甚至可以将人们的思维相连。他还想找到一种方法来让人类瞬间学会武术等技能,就像《黑客帝国》里的那样。他还希望能够在普罗大众中普及这项发明,而不仅仅面向有钱人。
迄今为止,约翰逊所拥有的仅仅是一个存储在硬盘上的算法。当他向记者和观众介绍神经假体时,他经常使用媒体易于接受的一种表达方式――“大脑中的一个芯片”,虽然他知道这种需要在人的头骨上钻孔的东西永远不会成为大众市场消费品。目前世界各地的科学家正在开发各种各样的非侵入性接口,通过可以注入大脑的微小传感器,或者可以与头戴式接收器交换数据的基因工程神经元与大脑相连。未来约翰逊将通过这些新型的脑机接口来实现其算法。当然,这些脑机接口还都没被制造出来,所以约翰逊只能使用连接到迪克森海马体的信号电缆来进行一个大胆的实验:当我们用外部设备与大脑相连时,我们可以对大脑传递何种信息。
这正是约翰逊的算法将起到的作用。嵌入迪克森头部的电缆将记录大脑神经元在一系列简单的记忆测试中互相传递的生物电信号。这些信号将被上传到硬盘中,算法会把这些信号转换成数字代码,然后进行分析,对其进行功能增强或重写代码,从而提高记忆力。该算法随后会再将代码翻译成电信号发送回大脑。如果这种方法能够帮助迪克森在大脑中显现出一些关于曾经记忆的图像,那么研究人员就会明确算法正在起作用。然后,他们会尝试用间隔更长一段时间的记忆做同样的事情。这是前所未有的尝试,如果这两项测试能够奏效,他们将会破解人脑创造记忆的模式和过程。
虽然其他科学家正在使用类似的技术来解决简单的问题,但约翰逊是唯一一个试图开发出一种增强记忆力产品的企业家。几分钟后,他将进行第一次人体测试。对于商业记忆假体,这将是第一次人体临床测试。 “这是历史性的一天,”约翰逊说。 “我非常兴奋。”
这一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的测试,发生在2017年1月30日。
读到这里,你或许会认为约翰逊是一个钱多又不切实际的傻瓜。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他穿着普通的牛仔裤,运动鞋和T恤,充满了孩子般的热情。他滔滔不绝地向我阐述“对人脑进行重新编程”,想法似乎过于天马心空。
但是你很快会意识到这种风格是约翰逊的一种伪装或是自己先入为主的看法。约翰逊和许多成功的人一样,既聪明又现实。他拥有充足的活力,好像浑身长满了像章鱼一样的触手,一面应对笔记本电脑,一面应对手机,还不忘谋划全身而退的路线。当他开始谈论他的神经假体时,各种论断会一起向你扑面而来,直到你屈服于他的观点。
约翰逊在29岁创办了在线支付公司Braintree,在他36岁的时候被PayPal以8亿美元的价格收购。随后约翰逊向Kernel投资了1亿美元,开始疯狂研究神经假体项目。数十年的动物实验支持着他的科学野心:研究人员已经学会了如何恢复脑损伤的记忆,植入虚假的记忆,人为控制动物的动作,食欲和好斗行为,诱发愉快的感觉和疼痛,甚至可以将大脑信号从一只动物传送给数千英里以外的另一只动物。
约翰逊并不孤单。在他进行实验的几周之前,特斯拉首席执行官伊隆・马斯克(Elon Musk)和Facebook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都公布了他们的破解大脑计划。而一个名为达尔帕Darpa的军事研究小组也已经进行了数十次研究。毫无疑问,其他国家也都在进行相关研究。当然,和约翰逊不同的是,他们不会邀请记者进入任何实验室。
马斯克关于其项目公开的要点如下:(1)他想用一种称之为“神经纽带”(neural lace)的神秘装置将我们的大脑与电脑相连接。(2)他创办的公司名为Neuralink。
通过去年春季Facebook举办的F8开发者大会上扎克伯格所做的演讲,我们得以了解他的破解大脑计划:(1)迄今为止,该项目一直处于Darpa前董事Regina Dugan和谷歌先进技术小组的监督之下;(2)项目团队工作地点位于Facebook总部的8号楼,这里也是扎克伯格实验室所在地;(3)他们正在研究一种非侵入性的“脑机语音文本界面”,它使用“光学成像”来读取神经元形成单词的相应信号,找到一种方法将这些信号转化为代码,然后再把代码发送到计算机;(4)如果这种方法起效的话,我们只需要通过思考就能够“一分钟”打出100个单词。
至于达尔帕,我们知道它所进行的一些项目是对现有技术的改进,还有一些是让士兵更快地掌握一些技能,这与约翰逊的某些想法不谋而合。但是我们对其所知甚少。这使得约翰逊成为我们唯一的向导,他也认为这是他需要承担的工作,因为他认为整个世界需要为即将到来的未来做好准备。
但是,所有这些雄心勃勃的计划都面临同样的障碍:大脑有860亿个神经元,没有人知道它们是如何工作的。在大脑研究方面,无疑科学家已经取得了令人印象深刻的进展,比如揭示甚至操纵简单大脑功能背后的神经回路,但是诸如想像力,创造力和记忆等功能却是如此复杂,世界上所有的神经科学家联合起来可能都无法解决这些问题。这就是为什么在让专家对约翰逊的计划发表意见时,日内瓦生物与神经工程中心Wyss中心主任约翰・多诺霍(John Donoghue)回应说:“我很谨慎,这就好像我要求你把斯瓦希里语的东西翻译成芬兰语,你却试图将一种未知的语言翻译成另一种未知的语言。“为了显现出这个挑战的艰巨程度,他补充说,目前所有用于大脑研究的工具都像”两个纸杯之间的一根连线“一样原始,而我们的目标是创造能通话的电话。约翰逊并不清楚到底是100个还是10万个或者是10亿个神经元在控制复杂的大脑功能。在关于大多数神经元如何工作以及它们使用何种方式进行交流的问题上,约翰逊还是一团浆糊,而要解开这些谜团甚至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最重要的是,约翰逊没有相关的学术研究背景。他可能会在一个神经科学笑话上跌倒:“如果大脑足够简单,能够让我们理解,那我们也会愚蠢得无法理解。”
图示:Kernel公司创始人布莱恩・约翰逊
我和你们一样觉得,没有什么比科技乐观主义者的梦想更令人生厌。他们的永生计划和自由主义是青少年的幻想;他们开创的数字革命所摧毁的似乎要比创造的更多,甚至于他们的科学成果也不完全令人鼓舞。
但约翰逊的动机源自内心深处。他出生在犹他州一个虔诚的摩门教社区,对于人生有着一套循规蹈矩的精致规则,这在他的脑海中印象如此深刻,以至于在我们首次会面的第一时间他就向我讲述了这些规则:“如果你在8岁时受洗,得到一分 ;如果你在12岁时进入教堂,得到一分;如果你戒色,得分;排斥手淫,得分;每个星期天去教堂,得分“。而最高分的奖励是天堂,一个虔诚的摩门教徒将在天堂与他的亲人团聚,并拥有无穷的创造力。
当约翰逊4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和母亲离婚,也不再去教堂。虽然约翰逊并未向我提及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但他的父亲告诉我,信仰的丧失导致他长时间的吸毒和酗酒。而他的母亲说,她的生活是如此窘迫以至于约翰逊不得不穿着手工缝制的衣服去学校。他的父亲记得约翰逊11岁时开始给他写信,每个星期都会写:“会用100种不同的方式反复说,'我爱你,我需要你'。他还是个孩子,而他的父亲是个吸毒酗酒的人渣。“
约翰逊中毕业后仍然是一位虔诚的信徒,还曾前往厄瓜多尔进行传统的摩门教仪式。他在那里不停地祷告,一天重复数百次关于约瑟夫・史密斯(Joseph Smith)的话语,但他对于那些让生病和饥饿的孩子们在天堂里过上更美好的生活的故事感到越来越羞愧。减轻他们在现实中的痛苦不是更好吗?
他的父亲说:“布莱恩回来了,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有了一个新的目标,自我救赎。他的妹妹还记得约翰逊的言之凿凿:“他说,他想在30岁时成为百万富翁,这样他就可以利用手中的资源来改变世界。”
他的第一步是在杨百翰大学(Brigham Young University)取得了学位,通过销售手机来支付自己的学费,并阅读会对未来有用的每一本书。其中一本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忍耐》(Endurance),这是一本关于英国著名探险家欧克内斯・沙克尔顿(Ernest Shackleton)前往南极点探险的书。如果纯粹的勇气可以让一个人熬过如此多的艰辛,那么他就会信仰纯粹的勇气,约翰逊也是如此。他娶了“一个好摩门教女孩”,生了三个摩门教的孩子,并找了一份上门推销的工作来养家。在工作中,约翰逊还赢得了年度最佳推销员的奖项,手中的业务业越来越多,这让他进入芝加哥大学攻读了商业学位。
2008年毕业后,他留在了芝加哥,创办了Braintree,开始向成为世界级的摩门教企业家努力。那时候,约翰逊与生活作着一系列斗争。他无法入睡,脾气暴躁,头痛得厉害。为此他采取了一系列无用的治疗方法:抗抑郁药,生物反馈,能量治疗师的治疗,甚至盲地服从教会规则。
2012年,在约翰逊35岁时,他似乎到了人生的最低谷。在生活的痛苦中,他想起了沙克尔顿,并抓住了最后的希望,也许自己可以通过痛苦的磨难来找到答案。他计划攀登乞力马扎罗山,结果行程的第二天就得了胃病,第三天又患上了严重的高原反应。当他终于抵达峰顶时流下了眼泪,然后不得不被担架抬下山。这次经历过后,他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约翰逊开始不再掩饰自己的弱点,不再坚持怀疑态度,也放弃了生活斗士的姿态。在接下来的18个月里,他和妻子离了婚,卖掉了Braintree公司 ,并切断和教会的联系。为了缓解生活变故对孩子的影响,他在家附近买了一栋房子,几乎每天都去看望他们。他知道自己是在重复父亲的错误,但却别无选择――他要么在错误中沉沦,要么开始寻找他一直想要的生活。
从厄瓜多尔回来时约翰逊曾经许下承诺,他将以此为起点,改变这个世界。他首先在华盛顿倡议善政,失败之后转向创立“人体器官芯片”等未来主义产品的风险投资基金。但他发现,即使这些做法获得成功,也无法改变世界的规则。
最后,约翰逊想:如果人类的根本问题源自意识,那就让我们改变意识。
此时,神经科学领域正在发生很多神奇的事,其中一些听起来就像圣经中所述的奇迹一样。比如科学家正在将假肢通过微芯片连接到大脑,并通过患者的视觉皮层进行控制。在多伦多大学,一位名叫安德烈斯・M・洛扎诺(Andres M. Lozano)的神经外科医生使用深度脑刺激减缓了老年痴呆症患者的认知衰退,并在某些情况下能够逆转患者的病情。在纽约州北部的一家医院,一位名叫格温史克(GerwinSchalk)的神经科学专家要求工程师记录听众在听摇滚乐队平克・弗洛伊德(Pink Floyd)的乐曲时听觉神经元的放电模式。当工程师们将这些模式转化为声波时,他们制作出一张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单曲。在华盛顿大学,坐在不同楼的两位教授在脑电波帽的帮助下一起合作玩起了视频游戏。当一位教授想到要在游戏中发射子弹时,另一位教授有按下游戏按键的冲动。
约翰逊还听说了一位名叫西奥多・伯杰(Theodore Berger)的生物医学工程师。在近20年的研究中,伯杰和南加利福尼亚大学以及维克森林大学的合作者联合开发出一种神经假体来改善老鼠的记忆力。在2002年开始测试时,实验材料只有一块老鼠大脑切片和一块电脑芯片。但是研究的关键之处在于芯片内置的算法,可以将神经元的放电模式转换成与实际记忆相对应的莫尔斯电码。以前从来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事情,有些人认为这个想法过于激进――把我们最宝贵的意识归结成零和一未免太过狭隘了。著名医学伦理学家指责伯格篡改了自我认同的本质。但其意义是巨大的:如果伯杰能够把大脑的语言变成代码,也许他可以弄清楚如何解决与神经疾病相关的代码问题。
与人类一样,大鼠海马体中神经元在放电时会产生相应信号或代码,而大脑会将其认定为长期记忆。伯格训练了一群老鼠来完成一项任务,并研究了所形成的代码。他了解到,当老鼠的神经元发出“强代码”时,大鼠关于相应任务的记忆更加清晰明确,他通过将其与收音机的音量进行类比来解释这个现象:在低音量下,你听不到所有的话语,但是在加大音量时, 就能清楚辨别出每一个单词。然后,他开始研究大鼠记忆或遗忘时产生的代码差异性。?2011年,通过对训练过的老鼠进行相关实验,伯格证实他可以记录大鼠大脑产生的初始记忆代码,并将代码输入算法进行处理,然后再将更强的代码反馈到大鼠的大脑中。当他完成实验时,忘记了如何推杆的老鼠突然想起来该如何去做。
五年后,当伯杰仍在寻求人类临床试验所需的支持时,约翰逊出现了。2016年8月,约翰逊宣布投资1亿美元创办Kernel公司,伯格将加入公司担任首席科学官。在得知南加利福尼亚大学将在迪克森脑部植入信号电缆以治疗癫痫时,约翰逊与迪克森实验的首席医生、南加利福尼亚大学医学院神经重建部门负责人查尔斯・刘(Charles Liu)进行了接触。约翰逊要求刘允许其通过迪克森的信号电缆测试算法。事实上,早在刘六岁的时候,就痴迷于电视剧《无敌金刚》中的情节,也梦想着用技术增强人的能力。他协助约翰逊征得了迪克森的同意,并说服了南加利福尼亚大学机构研究委员会批准这个实验。在2016年底,实验的绿灯向约翰逊亮起。他准备着手开始他的第一次人体临床试验。
在医院的房间里,迪克森正在等待实验的开始,我问她对于自己成为第一个实验对象有何感想。
“如果我一定要做这场手术,”她说,“那正巧可以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有用?关于机械超人的光辉梦想? “你知道他在试图让人类更聪明,对吗?
“这不是很酷吗?”她回答道。
在电脑旁边,我向一位科学家询问屏幕上的五彩网格的含义。一位研究人员说:“每一个方格都对应着她大脑中的电极。”他解释说,每当迪克森大脑中的神经元连接到一条信号电缆时,一条粉红色的线就会跳进相应的方块中。
首先约翰逊的研究团队将进行简单的记忆测试。这位科学家向迪克森解释说:“我们将向你展示一些单词。随后会提出一些数学问题,以确保你不会在脑海中反复回想之前的单词。你需要做的,是记住尽可能多的单词。“
其中一位研究人员把平板电脑举到迪克森面前,在场的每个人都安静下来。迪克森读出屏幕中显示出的一个个单词。几分钟后,在数学问题打乱了一切之后,迪克森开始回想记忆中的单词。 “烟......蛋......泥......珍珠”
接下来,他们加大了困难,开始尝试一连串的记忆。正如Kernel公司的一位科学家向我解释的,他们的信号电缆只能连接到30或40个神经元,从而收集到部分数据。收集到的数据重现一张面孔应该不太难,但是要获得足够的数据来再现一场电影中的场景几乎是不可能的。
坐在迪克森床边的科学家开始发问,“你能告诉我上次去的餐馆吗?”
迪克森说:“大概是五六天前。我去了观澜湖边的一家墨西哥餐馆。我们点了薯条和沙拉。”随后科学家向她抛出了更多问题。当迪克森绞尽脑汁回想时,另一位科学家递给我一个连接到处理电脑的耳机。我一开始听到了嘶嘶的声音。 在20或30秒后,我听到正在播放的流行音乐。
他说:“这是一个神经元在放电。”
随着迪克森的叙述,我开始听到大脑中那些神秘的语言,流行音乐让我们的腿不由自主的跟着抖动,我们的梦想随之震颤。她记得上次去好市多(Costco)超市时正在下雨,我听到了耳机中有好市多的音乐,还有下雨的声音。
当迪克森的眼皮开始下垂的时候,医疗团队说她已经做的够多了,约翰逊的研究团队开始整理收集到的数据。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的算法会将迪克森的神经元突触活动转化为代码。如果他们把这些代码反馈回迪克森的大脑,她会想到自己用薯片沾了沙拉酱,而约翰逊或许离自己人类意识进行编程又近了一步。
现在还剩下另一个挑战――约翰逊的研究团队需要经过两天的疯狂编码后返回医院,将新的代码反馈到迪克森的大脑中。正当他们得到一个消息说实验可以提早开始的时候,忽然又传达来一个消息:实验必须终止。实验被叫停的原因在于约翰逊和伯格之间出现了问题。伯格表示他对于正在进行的实验并不知晓,约翰逊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就进行了受监管部门管控的实验。约翰逊说,伯格的指责让他感到困惑。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我们整个实验室都在和他的团队一起工作。“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不久之后就破裂了,伯格带着自己的算法离开了公司,他把责任完全归咎于约翰逊。伯格说道, “像大多数投资者一样,他希望尽快获得高回报。他没有意识到他必须等待七八年才能获得FDA的批准?-?我原以为他会认同这一点。”但约翰逊不想放慢速度。他有更大的计划,他太急了。
八个月后,我回到了加利福尼亚,去拜访约翰逊,在实验结束之后他看起来似乎更轻松。我造访了Kernel公司位于洛杉矶的新办公地,有人在约翰逊办公桌后面的白板上用大大的字母写下了几首歌曲的播放列表。 “那是我儿子写的,”他说,“今年夏天他在这里实习。”这一年是约翰逊和一位31岁的演员兼电影制片人Taryn Southern合作的蜜月期。自从与伯格决裂以来,约翰逊已经把Kernel人员增加了两倍,现在他已经有36名员工,招募了芯片设计和计算神经科学等领域的专家。他的新科学顾问是麻省理工学院合成神经生物学组主任、神经科学界的超级巨星埃德・博伊登(Ed Boyden)。在新办公大楼的地下室里,有一个弗兰肯斯坦博士实验室,科学家们在那里建立原型,并在玻璃头模型上进行试验。
看到约翰逊的工作一切顺利之后,我提到了访问的目的。 “你说你有东西给我看?”
约翰逊有些犹豫。我已经答应不透露敏感的细节,但现在我必须再次承诺。然后他指给我两个小型的塑料陈列柜。里面是搁在泡沫橡胶上的两对弯曲的精致电缆。它们看起来很有科技感,也相当怪异,就像未来机器人的触角。
我看到的是约翰逊的全新神经调节器的原型机。从一个角度说,这个神经调制器只是目前市场上深层脑刺激器和其他神经调节器的微型版。但不同于发射电脉冲的普通神经刺激器,这个神经调节器的功能是读取神经元发送给其他神经元的信号。它也许能采集超过100个神经元的信号,这比市面上最好的设备还厉害。这个设备本身不仅仅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它也具有更为深远的意义:使用约翰逊的神经调节器,科学家可以从数千名患者那里收集大脑数据,从而可以编写精确的代码来治疗各种神经疾病。
在短期内,约翰逊希望他的神经调节器能够帮助他“实现神经科技领域的淘金热”――金融分析师们预测在六年内神经设备市场规模将达到270亿美元,世界各国的科学家都在竞相破解大脑。从长远来看,约翰逊认为他的信号采集型神经调节器将以两种方式拓展他的计划:(1)通过为神经科学家提供一个巨大的新型数据库,从而用来破解大脑的运作模式;(2)在获得超高利润后,Kernel有能力推出一系列具有创新性且有利可图的神经工具,使公司深入涉足神经科学领域。有了这两项成就,约翰逊就可以推动神经科学达到他所需要的复杂程度,再用一种提高思维的神经假体来激发人类进化。
痴迷于《无敌金刚》的神经学家查尔斯・刘将约翰逊在神经科学领域的野心比拟于人类最初的飞行梦。 “回到古希腊时代,人类一直有飞行的梦想。我们没有翅膀,所以我们发明了飞机。很多时候,这些人为创造的解决方案比自然创造的能力还要大,因为没有一只鸟能飞到火星。”但现在人类正在学习如何重塑自己的能力,我们真的可以选择我们的进化方向。“我们必须围绕这一点思考。这是世界上最具颠覆性的事情。“
关键的因素还在于利润驱动,它总能推动科学的快速创新。这就是为什么刘认为约翰逊可以成为我们的翅膀。他说:“我从来没有遇到任何急于将此技术推向市场的人。”
这场革命何时到来? “比你想象的还要快,”刘说。
现在我们回到了开始的问题。约翰逊是个傻瓜吗?他是在疯狂造梦中浪费自己的时间和财富吗?有一件事是肯定的:约翰逊永远不会停止尝试改进世界。在威尼斯海滩租赁的后现代造型的房子中,约翰逊想出一个又一个主意。他甚至把怀疑主义作为有用的信息――当我表示他的神经假体听起来像另一个版本的摩门教天堂时,他很高兴。
“好主意!我喜欢它!”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停下来去探究我的“约束程序”。
“首先,你有好奇心这种生物倾向。你想要得到数据。而当你使用这些数据时,你就有了意识的界限。“
“你想破解我的思维吗?”我问。
他说,一点也不。他只是希望分享我们的思维。他说:“这就是生活中的乐趣,这个难题有着无穷解。我想,如果我们能够使数据传输速度快上千倍呢?如果我的意识看到的只是现实的一小部分呢?我们会讲出什么样的故事?”
约翰逊在空闲时间写了一本关于控制人类进化的书,并且描绘了我们人类未来的光明一面。每当我和他谈话的时候,他都会提起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我把这个想法和他关于重新编程人类意识的梦想混为一体:未来正在扑面而来,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快,光明的未来在呼唤我们,我们将很快为奇点的到来而欢呼。
这让我很想用“炸弹客宣言”来打击他滔滔不绝的兴奋劲,我这样对他说:“你如何回应泰德・卡辛斯基(Ted Kaczynski)的恐惧?技术对人类来说会是一种自残吗?”(网易编辑注:卡辛斯基1995年发表论文《论工业社会及其未来》,文中指出工业革命及其带来的后果,对于人类社会来说是一场灾难,在论文的结束部分,作者作出预言:工业技术体系在未来的变革,将最终剥夺人类的自由。)
“我想说他可能站在了历史发展的对立面。”
“是吗?那气候变化呢?“
他回答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感到如此的急切。我们正在与时间赛跑。”
他问及我的意见。我告诉他,我认为即便当饥民毁掉他实验室寻找食物时,他还会坚持研究机械大脑――而这也是我第一次揭示出他梦想背后的困境。事实是,他也有同样的恐惧。他说,世界变得太复杂了。金融体系摇摇欲坠,人口老龄化,机器人正在取代我们的工作,人工智能正在迎头赶上赶上,气候变化正在加速。他说:“感觉一切都在失控。”
他总是反问,“为什么我们不能自我进化?为什么我们不能尽己所能更快地适应环境变化呢?”
我转向一个更加轻松的话题。如果他发明出神经假体来革新我们使用大脑的模式,他会首先给我们带来什么?超人?心灵感应?集体智慧?还是功夫?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我们的思维总是受到习惯的禁锢,他说,我们无法想象一个新世界。但是我们必须想象一些比现实更好的东西。所以他会试图让我们更有创意,这会给未来带来新的可能性。
雄心壮志能让人坚持走过漫长的路途。当众人嘲笑不可能时,沙克尔顿抵达了南极;当约翰逊濒临死亡时,他登上了乞力马扎罗山,还在36岁打造了一个价值8亿美元的公司。而现在,约翰逊的雄心壮志是实现人类最古老的梦想:掌控意识。
通过破解我们的大脑,他想让人类拥有一切。(翻译:晗冰 校对:王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