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会抢了我们的工作吗——专访Marc Andreessen(4)
Marc Andreessen
是一位身材高大,光头的风投家,曾开发出了第一款主流的浏览器,联合创办了Netscape。他在Twitter和Facebook早期参与投资并大赚了一笔。他是硅谷的哲学家,在Twitter上无所不说,十分大胆,表达自己对于各种事情的态度,吸引了一大批支持者(也使他陷入过很大的麻烦)。在科技产业面临巨大争议的这个时刻,Andreessen是这个科技圈的“啦啦队长”,也在积极宣扬他自己对于未来独特的观点。
本文编译自 New York Magazine 对于Marc Andreessen的专访,原文内容较长,这里是第4部分。前3部分请移步:
为什么要对科技的发展保持乐观——专访Marc Andreessen(1)
硅谷有严重的种族和性别歧视吗——专访Marc Andreessen(2)
从Uber对政府监管的挑战说开去——专访Marc Andreessen(3)
我们来聊聊机器人吧,这是你最喜欢的话题之一?
当然可以。
你曾说过将来有两种人,一种是听从电脑指令的人,一种是给电脑下指令的人。
我拒绝成为前一种人。
人们很担心几十年后,自动化会破坏经济
没人想要哪些古老的东西。以前,种地的活是非常辛苦的,农民早上六点就起床,每天工作14个小时;工厂的工作也不怎么样,经常有工人死在工厂;煤矿工人在竭力保住采矿的工作。这些都是非常非常糟糕的工作。
现在,新出现的工作比以前要好得多。这种改变发生在中国各地,印度尼西亚和越南的情况也不错。每次富士康一开新厂,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申请到那里工作。在发展中国家,每个人都渴望到现代化的工厂工作,因为传统工厂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这个过程最终的结果就是,工作会变得越来越好。
但是假设发明一种打扫宾馆房间的机器,房间打扫的效率提高了,宾馆的成本也下降了。但是那些原本打扫房间的人就因此失业了。你认为他们应该参加培训,然后到其它的岗位工作吗?
我相信在个人层面,确实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并造成一定的后果。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你刚才说的这种情况叫做“劳动合成谬误”(经济学术语,认为社会中需要做的工作总量是固定的。之所以错误的原因在于:劳动市场可以通过工资的变化或移民的出入来加以调整,从而可以适应劳动供求的变化——译注),因为清洁工人并不是宾馆里的唯一的职位。如果你去大城市的高端酒店,除了房间打扫的工作之外,你还能看到很多人服务于SPA,健身房、餐厅、本地旅游等。都是些新职位。100年前宾馆里都是没有这些岗位的。类似这种事情不断发生,随着经济的增长,这些工作都能带来税收,随后资金又进入到社会保障体系。
这里又碰到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了。上面这些假设都是建立在钱会自动流入社会保障体系的基础上,认为经济增长的红利是可以被享受得到的,并且能够以社保的形式流回。但这是很多人不想这样。
我不这么想,我认为我们现在的福利制度非常先进。
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看关于宾馆的争论,我们假设工作没有变化会更好,人们有了新的打扫房间的机器,但是我们不用它,因为我要让清洁工继续工作。过去,宾馆里有个岗位是烧炭火的,我们就应该废除供热系统,把烧炭火的人找回来吗?在冰箱出现之前,有很多人负责切割和运输冰块,我们难道应该用冰块储存食物,找人来处理冰块吗?如果你认为机器是敌人的话,那你想要历史倒退吗?如果你按照那种逻辑,你就会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恢复到最初的状态。刀耕火种,自己织衣服会过得更好。
那样的话,会是狩猎采集的天堂
我们通过狩猎采集会可能会更好。
你说我们现在的福利制度非常先进,但是我们有几百万人还生活在贫困中
消除贫困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个重大话题。在美国、在世界各地,人们摆脱贫困的速度是空前的。50年后,饥饿将不再是全球低收入群体的一个主要问题了。比尔•盖茨认为到2035年,世界上将几乎不再有贫穷国家。他是完全正确的。走出贫困是我们时代的进步。
但是旧金山的不平等现象比卢旺达还严重
你搬到卢旺达去试试看,你就能回答自己的问题了。
所以你不认同经济学家Thomas Piketty关于资本主义经济趋向不平等的观点?( * Thomas Piketty **认为资本主义由于财富增长高于经济发展出现极端的不平等的趋势,政府需要实施激进的政策,比如针对财富征收高额税款,来应对这种趋势。——译注) *
我比任何人都不想生活在一个还有地主和农奴的世界。只不过我认为经济不是那样运行的。实际上,我们拥有合理运转的资本主义制度,有着充满活力的社会保障体系,我们的税率很高,带来大量的税收;我们有庞大的社保网络,现在,美国有15个国家级营养资助项目。不是1个,是15个。
那你怎么看待普遍基本收入(universal basic income, UBI)?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理念,很多自由主义者也认同UBI,他们的基本观点是,福利制度的问题来源于庞大的国家机器,来源于制定政策的官僚机构以及政府通过一些“家长式”的实验所做出的决定,比如你用食品券可以买到什么商品之类的问题。自由主义者认为我们应该抛开庞大的政府机器吧, “把钱给人们,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而另一种观点却认为,如果你直接给人们钱,他们就不用工作了,那他们中间还有多少人愿意回去工作呢?所以这个问题的结论取决于你的立足点。
那么我们来讨论一下工作的自然属性。凯恩斯曾说过,当所有东西都自动化以后,我们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物质需求了,也没必要工作了。我们的所有食物都会被送过来或者打印出来。
我们在朝这个方向努力,但是并不是说将来就不需要工作了。凯恩斯是在二三十年代写下的这些话,当时很多人还面临严重的食物短缺问题和冬季取暖问题。但是他也犯了很多人所犯的“劳动合成谬误”,假设有一些需求是一旦你得到了就再也不需要的了。他们认为我们有了食物、衣服和房子就够了,不再需要SPA、心理医生、游戏、旅游,不需要人工器官和角膜移植,不需要我们所发现的数十万的新事物。
我同意经济学家弗里德曼(Milton Freidman)的观点。他认为凯恩斯是错的,理由与我所说的相同,即人类的需求是无限的,我们永远不会满足。你可以回到凯恩斯的时代,告诉他,美国中产阶级父母都想要自己的孩子去上小提琴课程。
我认同你所说的科技的加快应用会让消费者过得更好。但是对于产品的生产者来说,情况变得更艰难了。我想到了亚马逊这样的公司,作为消费者,我很喜欢亚马逊。我能够以非常便宜的价格买到商品,并且直接送到家门口。但是作为亚马逊所销售图书的出版商,它的力量令我害怕。同理,Spotify这样的流媒体音乐服务商让消费者与以往相比有了更多的选择,但是音乐出品人们却感到备受压榨。你对于未来的观点似乎只考虑了消费者,但是没有考虑生产者。
不不不,人既是消费者也是生产者。同样的技术也可以让人们变成更好的生产者。新的技术难道没有让你成为更好的生产者吗?
是的,但是如果一个音乐人的作品被点击了一百万次,他却只收到了6美元,这难道是合理的吗?
这是我们遇到的一个新难题,就是,我们工作的价值真的如我们所想的一样吗?
那么答案是什么?
答案是,不一定。你看现在很多成功作家,他们在做付费演讲。对于音乐人来说,巡回演出业务在过去15年增长了4倍。所以,随着数码音乐的发展,拷贝的成本降下来了,电子版的音乐很充足,而现场演出变得稀缺,巡回演出的收入就提高了。
但那只是超级巨星的模式
不,对于巡回演出的乐队,甚至是普通乐队都适用。看看80年代以来一半的重金属乐队都能卖掉30万唱片,他们在世界各地巡回演出,收入滚滚而来。即使是发展一点都不好的乐队也可以在人们的生日派对或者科技公司的午餐活动上演出。人们不再喜欢听Hootie & The Blowfish的歌了,但是在生日派对上能请到他们还是很酷的,他们也能挣25000美元。
另一方面,唱片音乐是寡头垄断的,音乐人在90年代能通过买CD能挣到钱的唯一原因是:唱片是定价销售的。CD并不值16美元,因为那是价格浮动的市场。CD能卖到16美元是因为5家唱片公司合谋制定了价格。谁来买的单?是消费者。为什么数码音乐一出现消费者就这么积极?因为它打破了垄断。图书出版商是同样的,亚马逊打破了这个垄断,你是愿意生活在那样的世界,还是这样的世界呢?
作为消费者,我愿意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但是作为生产者,我也不太确定。
我认为你也能做好,只是还需要再努努力。
(未完待续)
[本文编译自: nymag.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