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360诉腾讯垄断想到的：反垄断不仅要靠反垄断法的外部约束，来自创业公司的颠覆才是其内生动力

今日9时，奇虎诉腾讯“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一案”在最高法院开审。作为国内互联网反垄断第一案，此案备受业界关注。腾讯和360早在2010年的“3Q大战”就已结下“冤结”，随后两家的战场由电脑转向法律，先是腾讯起诉360不正当竞争，接着360反咬一口，起诉腾讯滥用市场支配地位。

谁对谁错，36氪这里不当法官，仅试图探讨如果说垄断迫害了创新，那么单靠反垄断法的外部约束就能遏制垄断吗？还是需要有更强大的内生动力？

谁被反垄断谁就是巨头。虽然BAT三巨头中，腾讯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成功打造国内互联网反垄断第一案。但放眼国外，几乎每一个巨头背后都伴随各国反垄断势力的联合绞杀。PC霸主微软就曾经受到了美国和欧盟长达11年的反垄断调查和监管；全球最大处理器厂商Intel也曾被欧盟处以过10.6亿欧元的巨额反垄断罚款；而当今的互联网巨头Google更是在六年内受到来自美国、欧盟等多国政府近40起反垄断和专门调查。

巨头与垄断似乎总是相伴而生，如此普遍，以至于我们不能单纯从道德层面去判定”试图垄断的巨头都是因为道德沦丧“。事实上，我们应该抛开成见，把垄断暂时作为一个中性词，去了解它的内在成因。如此，我们或许才会找到遏制垄断的真正法门，也会明白单靠反垄断法孤军奋战远远不够，需要有更强大的内生动力。

垄断的正当性来自于伟大的公司必须具有一定的市场垄断性

Paypal创始人Peter Thiel在斯坦福开设的一门创业课程里提过，伟大的科技公司会做三件事：第一，它会创造价值；第二，它会是比较持久的；第三，它会获取自己创造的价值中的一部分。但是，如果处在一个完全竞争市场，没有一家公司是可以赚钱的，因为所有的好处都给了社会，而非个人。因此，第三条就无从谈起；也因此，Peter认为，所有有价值的公司都有一定垄断性，有类似规模、低成本这样独一无二的优势，伟大也因此而产生。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当了将军的士兵则想要当的更久。创业公司和巨头之间的根本策略差别就在于”攻“与”守“。当微软用PC干掉IBM的大型主机之后，它成为了巨头，其根本战略也由攻转守。现在，无论是华尔街还是微软员工都在庆祝Steve Ballmer的下台，认为正是因为他才使得微软在搜索、社交网络、移动方面丧失了先机。但你知道吗？Ballmer是在2000年替代Bill Gates成为微软CEO，当时微软的净利润为58亿美元，营收则为230亿美元。而到Ballmer辞任前夕的今年6月，微软的净利润达到了219亿美元，营收则达到779亿美元。也就是说，Ballmer在位的这13年让微软在净利润和营收方面的增长都超过了3倍。

作为一名接管巨头的CEO，Ballmer的守成战略无疑是成功的。他的失误在于他接管的是一个巨头。巨头占的山头越多，垄断的广度和深度越高，就意味着他越难抓住下一波颠覆式创新。因为颠覆创新的前提就是先颠覆自身，而自身的颠覆所带来的阵痛以及不可预期的未来是”稳妥守成“战略难以容忍的。

反垄断法只是保驾护航的”配角“，创业公司带来的颠覆才是反垄断的”主角“

读者不要误会，上面一段只是试图分析垄断的动机以及内在成因，并不意味着证明垄断是正当的。事实上，垄断对于公众利益、消费者权益、公平的市场竞争带来的杀伤性都很巨大。而它最大的杀伤性则来自于对创新的扼杀。既然巨头没有能力颠覆自身，那么它就更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别人来颠覆自己。这时就需要反垄断法出马，强迫巨头开放一定领域以促成更公平的市场竞争，就像欧盟通过反垄断法强迫三星放弃专利封杀的做法一样。

当然，法律只是为反垄断奠定了一个更为公平的外部环境，真正给垄断造成致命一击的则是那些带来颠覆式创新的创业公司。这让我想到了90年代的微软反垄断案。当时，著名的硅谷反垄断律师Gary Reback是微软反垄断案的先锋，正是他让 Larry Page 和 Sergey Brin 这样的创业者有机会创造了像 Google 这样的公司。但是，Reback只是配角，真正给大众带来伟大产品的则是Page和Brin。

还有一点，在高速发展的科技创业面前，法律往往显得滞后。这一点在打车等时下热门的共享经济领域有最好的体现。由于对传统出租车行业带来冲击，行业既得利益者一度利用陈旧的法律监管框架让新兴的Uber、Lyft、Sidcar等打车应用一度官司缠身。而这些不安分的颠覆者也没在怕，它们做的就是先让自己的出租车开上街再说，等待规模扩大，乘客熟悉这种新的打车方式之后，它们再联合起来倒逼法律条文的修改。

垄断不会灭绝，现在的垄断颠覆者很有可能是下一次的垄断制造者

Gary Reback在微软反垄断案的先锋作用为Google铺平了道路。但现在，他又站出来了，而这一次他反对的是Google。Reback认为，在一定程度上 Google 已经在成为了昔日的微软，Google 不仅滥用了其统治地位，而且摧毁了所有其他公司的同类产品和服务。不仅如此，Reback还认为，Google较之微软更甚，因为它已经从微软的案例中学会了政治的重要性——这是微软在巅峰期没做或不愿做的事。Google 花大手笔游说美国政府，FTC（联邦贸易委员会）放弃了他们针对 Google 的调查，因为调查政府哥们众多的公司“太恐怖了”。

同样的更替可能适用于现在的腾讯与360。360如今站出来公开诉讼腾讯”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另一方面，360却已在互联网安全领域占山为王，虽然到目前为止它还不敢对用户的个人信息作出什么过分的事，但谁能保证以后挡路的大佬除掉之后，它又会做出些什么呢？

正如文章开头所述，大佬和小弟在策略上的根本策略差别就在于是攻还是守。由攻转守后的道路其实就意味着把自己放在了一个被颠覆的位置。为求守成，你会如何做？

[36氪原创文章，作者: 丁伟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