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党】希望知乎的读读日报不会把哈佛校长逼得酸相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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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创始人李岩:很抱歉!给自己产品做个广告,点击进来看看。  

“见到黄继新的时候,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这是虎嗅的记者在知乎发布读读日报这款产品后给出的报道开头。这位同行群访时坐在我的边上,模样真的犹如一只白脸微须的猫科动物,年轻又机敏,朝前抬着头,像是在嗅着事件里哪有散出热气的地方。他是对的,比起一家公司出了一个 app,人们对黄继新上《非诚勿扰》的事更有兴趣。

我所知道的,也许比这位同行多。我约到了继新的独家专访,而且就在他赶赴婚礼前的半天里。黄继新讲得也大方,不用我去窥觑他的左手。作稿时我想着要把这些事都记下来,又嫌这样的做法太三流——即便我已经自认是一个内容生产者,而不是一个写作者了。

黄继新看起来疲惫但又兴奋,和善但又冷静,说话朝向大众但头脑又归属于精英主义。某一种程度上来说,读读日报的气质也是这样,七拉八扯把知乎、微信微博,还有各大门户网站的内容通过用户的人为筛选发布到读读日报的平台上来,似乎可以预见无限的吸聚力,以用户自设的专栏形式来分门别类,又像是。黄继新说这个内容平台,要把编辑的鉴赏力作为核心价值,要做引导式消费(curated consumption)。我欣然以为,读读日报这样的平台会诞出新的查尔斯·艾略特博士和 “五英尺书架”——带着互联网基因,出生在主流文化里,而不是个日薄西山的精英圈,叫卖情怀的百年老店。我跟黄继新说,读书本来是个人的事,现在的读读日报上就像是有人给你带路,陪着你去读。他说他很赞同这样的说法。“你得到一本书的推荐,不是因为 13000 人看过,而是因为人的推荐。你觉得这些人有深度,你就可以在读读日报上知道他们的知识见解都从哪来。有人带路是非常有价值的事。”

和这种引导式消费相对的,姑且称作引诱式消费。像面反过来的风月宝鉴,总给人想看的东西,不是该看的东西。七寸全给它拿捏住,好比老给一个有烟瘾的人递香烟和火,给贪甜食的人一勺勺地喂 Nutella。今年火起来的线上影视娱乐杂志 Slant 每 500 次点击 5 美元给记者发钱,被行业里称为是走上了 “ 一条险路 ”。有点好笑。哪家媒体敢说自己是在康庄大道上?

几天前我的同事 thief 报道 17 这个应用,因为投资人里有王思聪,一整顿晚饭的工夫,我们都歪着头在想怎么把 “国民老公” 嵌进标题或者开首里。餐馆的玻璃窗外悬着一条灯带,把黝黑的天色映得忽红忽紫,起初没看出是灯,还以为天有异象。这样我想起三国水浒那一类通俗文体,一样有个诗曰词曰的冠首、神仙降世的起头。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开头是非诚勿扰和王思聪,属于过去的开头是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我想像过去开篇的做法是按习俗给新娘遮上红盖头,我们今天开篇的做法更仿佛旅行团给每个人发顶小黄帽。按照黄继新说的,读读日报给了 curators 出头的机会,在 curators 的保护下,我们这些内容生产者或许也可以摘掉小黄帽。像侯孝贤出了名的 long take,拍得不急不躁,把观众晾得哈欠连天也不怕。但我担心的是,读读日报现有的机制不能给予高品质的内容和编辑足够的地方站脚,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无论人们有多少向上的意志,都很难承认手机是适合深度阅读的设备(我并不是说手机上看不到有意思的内容,但至少有不少印在一本书上、或是投映在一整个大银幕上人们能认真看完的东西,在手机上会消化不良)。把一款手机应用设计用作深度阅读,像是勉强一条虾米去横渡长江。知乎和知乎日报也许做出了长文阅读的典范,但正如黄继新自己所说,能在知乎写出好答案的人,未必是好的写作者,问答的形式已经把写作范围框好了,在一个小框里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交待一遍,要比通常意义上的写作容易得多。读读日报把内容来源放开到全网,也许人们本可以期望更好的写作者和作品。我却悲观地认为,那条质量的平均线没有办法划得比知乎和知乎日报更高。人们可以在手机上刷完十几万字的《甄嬛传》,却读不下几千字的巴尔扎克。长文阅读和深度阅读看起来是近义词,实际上内容的品质和长短无关。偏偏手机这种载体和使用场景限制的不是长短,而是品质。读读日报毕竟不是真的日报,读报纸的时候(是的,我真的还在读那种老年人活动中心才有的东西),两手间展开一张 A2 的大版面,好像是自己的两手宽出这么大地方,放眼睛悠悠阔阔地去看,版面以外的世界,恕不接待。至于手机的阅读场景,不需要我再多说。大块文章也是落手指指点点,看着一柱进度条,贪吃蛇一样,老是急不可耐的往前赶。

再来说读读日报的众包式编辑。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很多位子不是为了民主而设的,比如导演和编辑。理论上说,中国这么大的电影市场,多一个郭敬明做导演也无所谓,想看好片的自去看好片,想看烂片的自去看烂片。但我无法理想地假设《小时代》的票房成功对想拍好片的导演不造成任何心理的影响,那个拍出《霸王别姬》的陈凯歌再着手《道士下山》的男同情节,居然拍了两个男人在草地上打滚。同样在读读日报上的好编辑,在满地都是大众编辑的平台上,在人家的专栏开得人满为患的时候,还能昂着脖颈站在角落里么?

这里牵涉到两个问题。一是 “好编辑” 的定义是什么,二是好编辑会不会在意那些成绩。黄继新强调 “好” 比 “新” 重要,读读日报并不是要在微博大 V 的阶层固化以后开出个新平台,非得让新人出头。好比两个电视台的选秀节目,一边捧出了露西,另一边就得捧出玛丽。读读日报希望做一台大戏,露西、玛丽都能来唱。既然意不在 “新”,那 “好” 是什么?黄继新用的形容词是 “热门” 和 “特色鲜明”,而量化这两个形容词的不是点击量或是粉丝数,而是总计阅读时长,也就是所有用户在一篇内容上所花时间的总和。这个概念不知道是不是借鉴了内容发布平台 Medium 的创始人 Ev Williams 所提出的 Total Time Reading(TTR) 。但就如先前所说的,停留时长未必能表征内容的好坏。一集需要一个钟头看完的肥皂剧,和三行现代诗,孰优孰劣?一条放在地铁上断断续续、聊着天在看的资讯,和一篇人们愿意特地抽出工夫,专心致志,一气读完的评论文,哪个会让窗口开着的时间更长?——比起滋生标题党的点击量,总计阅读时长是更进步的计量办法,但未必不会泛滥出汇总贴、截图贴,还有知乎一直抑制的感情故事贴。另外,一个吸粉多的专栏,比一个小众的专栏,更容易叠加出漂亮的总计阅读时长。

最后,好编辑会不会在意那些成绩?我认为绝大多数还是会的。张爱玲都说:“成名要趁早。” 拥有大把追随者和拥有小撮的知音密友是两不相碍的事,后者是惺惺惜惺惺的情感回报,前者是面对公众的话语权,绝大多数人不会介意二者双全。何况后者不那么可见,而前者是以公开的、能和他人直接比较的数字表现出来,就像一张贴在教室最后的成绩排行榜一样,一个好学生怎么能忍受自己老是排在下游。另一个让我替好编辑感到掣肘的机制是,同样来源的内容,第一个转推到读读日报平台的编辑会比其他编辑更占到关注度上的优势。这意味着一个微信大号发出来的文章,编辑可能根本来不及读完,就忙不迭地要抢占先机,转发去自己的读读日报专栏。编辑的一个职能,筛选内容可能会走形为汇集内容,为了流量,把有关专栏主题的内容都堆过来(这一点上,黄继新计划未来能统计用户是不是每篇文章都会点开来看);另一个职能,评价内容会走形为摘要内容(这一点像是已经发生了,很多编辑的推荐语都让我觉得他们只看了文章的开头,或者是只把文章里的一句话给摘抄出来了)。《GQ》的副主编、“世相” 的创始人张伟评价说,读读日报把编辑的门槛降低了,但我恐怕这个平台会把编辑的身份也降低。

艾略特博士相比起来是舒服的,“五英尺书架” 尽管饱受争议,但毕竟天底下只有一个哈佛。如果第二天剑桥小镇上就能开出上万个哈佛来,他还能在他的书架边上沉着心阅读么?

我想起毛姆的诗论:有时候一个人活得太久了,活得超出了他能享有一定地位的时代,这时候人们就有的好看上一出人间喜剧了……年轻的诗人知道的太多,感受的太浅薄,我不喜欢他们。我已经过时了。我会继续拿押韵的对句写教化故事。

原创文章,作者:杨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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