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会更愿意生活在VR世界里”“盗梦空间”离现实有多远

2016年5月20日，北京“抉择VR”交互式虚拟现实体验馆。（CFP/图）

继O2O和互联网金融之后，VR正成为当下中国最火热的一个创业领域。虽然VR未来将成为一个前景无限的平台级产品，但眼下，在技术不成熟、内容缺乏的短板限制下，资本追捧的仅仅是VR概念，而不是VR本身。

2016年5月29日，苏宁控股董事长张近东在一次电商活动中公开表示，未来3个月，苏宁将在全国建设300个VR体验馆，目的是打造中国最大的VR体验平台。

这是继阿里、腾讯、华为、小米和乐视等之后，又一个杀入VR领域的中国商业巨头。除了这些有互联网基因的巨头外，海信电器和龙湖地产等传统行业的巨头也在近日纷纷表示要涉足VR市场。

VR是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的简称。这是一种用计算机仿真出虚拟场景的技术。目前的VR产品主要是头盔或眼镜的形态。这些技术和场景在电影《盗梦空间》和《黑客帝国》中都有出现。

以南方周末记者体验的一款头盔式VR产品为例，戴上它之后，你能看到一个虚拟的场景。一艘在大海中航行的中世纪木船，也可以是外星球，还可以是一个几何空间。你可以通过手上的操控器，把船上的酒瓶扔到地上，也可以弯腰捡起酒瓶，还可以用枪射击酒瓶。

继O2O和互联网金融之后，VR正成为当下中国最火热和最时髦的一个创业领域。

经纬美国投资了全球最顶尖的VR公司Oculus，并在Oculus卖给Facebook后大赚了一笔。作为经纬中国资深投资经理，冯大刚过去几年一直重点关注VR领域的投资机会。他的一个体会是，2013年的时候，整个市场有价值的投资标的非常少，但从2015年底开始，市场上的项目突然激增。现在，他发现VR内容这块的项目至少有几百家。

2016年上半年，大量国内A股上市公司纷纷投资VR概念项目来抬高股价。以至于5月初，中国证监会叫停了上市公司互联网金融、游戏、影视、VR等四个领域的定向增发。

下一个平台级入口

就在VR概念如日中天之时，一则质疑VR前景的文章最近刷爆了很多科技人士的朋友圈。这篇名为《美军专家表示VR可能永远不会成功》的文章指出，佩戴VR设备时会出现恶心和眩晕问题，并且这个问题无法解决。

在Oculous做过应用和社交研发的胡韬，这几天就不断被朋友追问：VR是不是伪需求，VR行业能走多远。

“眩晕问题是少数现象，主要是跟技术水平和人体自身的生物特性有关。我认为困难是暂时的，VR前景广阔。”胡韬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胡韬是江苏无锡人，1989年出生，在西安电子科技大学读通信工程本科，后来去了美国的南加州大学，读计算机硕士。2014年7月，胡韬进入Oculus工作。

Oculus是目前VR行业里最顶级的公司之一，它的创始人叫帕尔默·拉奇（Palmer Luckey）。1992年出生的帕尔默在南加州大学实验室待了一段时间，他在一些VR技术上有了突破——把军用屏换成手机屏，通过软件的改进让用户看到的图像不发生畸变。这些努力让VR产品的成本从几万美元变成了几百美元。

帕尔默把一款VR硬件的样机发到一个VR论坛上，引起了被称为“卡神”的VR传奇人物约翰·卡马克（John Carmack）的关注。卡神要了一套样机，并提供了很多修改意见。卡神还在当年的游戏展上说，自己下一个游戏就将在这个VR硬件上首发。

有了卡神的背书，帕尔默的VR硬件吸引到了无数人的目光，他很快组建了公司，并成功在美国硬件众筹网站kickstarter上筹得了两百多万美金。随后，卡神也加入了Oculus。2014年，Facebook用23亿美元买下了Oculus，VR行业开始爆发。

这笔交易发生后没多久，胡韬加入了Oculus，参与了相关VR产品的研发。刚开始Oculus只有几十人，Facebook进入后，加大了扶持力度，目前Oculus的技术人员已经好几百人。

“Facebook一直是家平台型公司，所以会对VR这个潜在的平台入口有兴趣。另外，Facebook创始人扎克伯格一直强调VR会促进人与人之间的沟通，认为VR产品会拉近人与人的距离。”胡韬说。

跟胡韬一样，很多人都对VR的前景充满信心。在一家日企工作的VR极客李朝峰就坚信，屏幕离人类的眼睛将越来越近。电视是几米，电脑是几十厘米，手机是十几厘米，VR基本已经做到了“零距离”。而且，以后可能会出现类似隐形眼镜的VR产品，直接附着在人的眼球上。

从全球范围来看，VR玩家和产品可以分为PC和移动两大阵营。PC端的产品代表是Oculus 的Rift，HTC的Vive，Sony的PSVR，移动端的产品代表是Coogle Cardboard和三星的Gear vr等。

其中，VR的PC用户主要是在美国。微鲸科技CE0李怀宇对南方周末记者解释，这是因为北美60%的家庭有Xbox（微软开发的家用电视游戏机），所以大家比较容易接受PC端的VR产品。微鲸科技是一家专注家庭娱乐的互联网科技公司。

针对手机等移动端的VR产品显然更为轻巧，开发成本也要低很多。所以，中国等VR后发国家的VR厂商们，比较热衷开发移动端硬件产品。

微鲸VR副总裁许贤认为，目前国内VR产品对手机配置和性能的依赖很大。但这种依赖是暂时的，最早在2018年，VR产品的移动一体机时代就会来临。

在VR向移动一体机的切换过程中，考验的其实是厂商们对于手机生产链的资源整合能力。这也是为什么目前华为、小米、HTC、三星和索尼等手机厂商纷纷大力布局VR市场的主要原因。

2016年5月30日，湖南长沙，顾客坐在轻餐吧体验VR全景眼镜。（视觉中国/图）

走捷径的中国玩家

在中国VR市场的各路玩家中，最先登场的是视频和游戏玩家。

经纬中国资深投资经理冯大刚说，从2014年开始，中国的A股上市公司们，不再跟风投资手机游戏公司，很多做游戏的公司开始转型做VR。而视频行业则一直面临盈利模式的天花板，转型压力很大。正好视频内容又是VR的核心产业链环节，所以暴风科技等公司比较早抓住了VR这根转型稻草。

暴风旗下奇幻科技创始人王刚对南方周末记者回忆说，中国视频行业经过十几年竞争，剩下少数玩家，大部分都有“靠山”，比如爱奇艺背后是百度，腾讯视频背后是腾讯，唯独暴风没有“干爹”。所以当Facebook以二十多亿美元收购Oculous时，暴风意识到VR将是视频业务的未来。于是暴风开始做自己的VR产品——暴风魔镜。

但当时大量的VR人才还没有回国，大部分都在美国硅谷。为了吸引人才，暴风成立了专门做VR的公司奇幻科技。这个公司采用合伙人制度，每个季度都拿出股份来分给优秀团队和员工。

暴风魔镜做出来之后，一开始销量还可以，主要是圈内人在买。但由于缺乏内容，魔镜在拓展大众市场时显得很乏力。为此，暴风成立了专门做VR内容的公司。

从2015年底到今年上半年，大量资本开始进入VR行业。比如经纬中国在内容、旅游、游戏和交互等VR不同产业环节都有投资。

同时，越来越多的玩家开始进入VR产业链。

微鲸号称要做VR领域的阿里巴巴，提供VR的基础设施，他们在尝试用VR直播车展、音乐节和演唱会。今年6月初，他们还要用VR直播两场国足热身赛。但微鲸VR副总裁许贤说，目前做VR直播，带宽很慢是一大限制因素。

做房产中介生意的也挤进了这个行业。火柴全景公司CEO徐晨翔，此前在澳洲做房地产生意，有人给他推荐VR技术，说可以让中国的客户远程看房。徐晨翔看到商机后就开始做VR的设备进口和代理，后来干脆自己做VR。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很多传统企业老板对VR很有兴趣。他在2分钟内就拿到了五星控股集团创始人的投资。

和徐晨翔的想法一样，很多公司在考虑如何使用VR技术为企业营销服务。比如给企业拍VR广告片，或用VR技术来做地产样板间展示。有的则做起版权生意，购买一些游戏或视频版权，拍成VR视频，再卖出去。

传统线下游戏平台也开始转型。在一些废弃的工厂里，戴着VR头盔玩真人CS。一些过去做密室逃脱生意的公司转型做起VR，有了VR眼镜，即便在一个只有几平米且空无一物的房间里，也能模拟出一个密室逃脱的场景。

一些公司选择在教育和医疗等领域尝试推广VR的应用。比如，诺亦腾公司跟一些高校的天文系合作。该公司项目经理邓思渊透露，诺亦腾在尝试向教育方面发力，让VR能应用到中小学教育中去。此外，一些医药企业也开始找到诺亦腾，探讨用VR帮医生做手术训练的可能性。

“绝大部分VR视频是伪VR”

美国的VR创业环境要比中国好很多。冯大刚透露，美国的VR全产业链创业者都可能拿到融资。很多垂直做图像、图形或者声音算法的公司，或者是仅仅做编解码的公司都能拿到融资。一些VR公司在C轮甚至D轮都能找到投资机构接盘。

相比而言，中国很多投资机构，只对有一定规模的VR项目或者硬件、内容这两大块领域感兴趣，对产业链其它环节关注不够，而且大量投资主要集中在B轮前阶段。

但从今年开始，一大批VR海归开始回中国创业。一位要求匿名的VR海归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全球VR行业正处在硬件普及的前夜，并且中国和国外会同时进入VR硬件时代，在这个时间点选择开拓空间更广阔的中国市场，成功的概率会更大。

投资人对VR硬件的普及速度非常乐观。冯大刚对南方周末记者预测，到今年底，全球VR产品的出货量将突破1000万台。

虽然全球的VR设备在迅速普及，但总体上的产品体验仍很糟糕。

VR极客聚集的网站“51CTO”的副总编林师授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这几年体验了很多VR设备，发现大部分国产VR产品虽然便宜，有的几百元，甚至几十元，但内容很少，更新频率低，形式大多都以视频、游戏为主。而且，国内VR产品依赖移动端，造成视场角、图片质量、深度变焦，沉浸式体验和交互功能很弱。国外产品稍微好一点，但体验也谈不上“革命”和“颠覆”。类似Oculus Rift、HTC Vive一般售价都在几千不等，还得花上万元购买主机及外设等。

在VR极客李朝峰看来，目前VR行业存在三大问题：显示上容易产生眩晕感；交互性差；内容缺乏。

VR内容缺乏，首先源于制作成本高昂。暴风旗下奇幻科技创始人王刚说，真正的原生VR内容造价十分昂贵。比如谷歌在美国做过一个5分钟的VR短片，成本在500万美元，动用了大量的高端设备和后期处理。

冯大刚透露，目前中国绝大部分所谓的VR视频内容，都是伪VR内容。这也是经纬中国喜欢投资全景相机等VR内容采集设备公司的主要原因。

其次是VR的内容人才很难找。王刚表示，他需要的是对内容有想象力的人，最好懂内容，又懂技术。这样的人很难找。一个VR的内容设计师，更像是盗梦空间里的造梦师。

“以后VR技术一定能以假乱真，人们会更愿意生活在VR世界里。”王刚认为，VR将影响人类的进化。实际上，这一幕已经出现在了手机时代。日本有调查表明，大拇指已经成为日本人最灵活的一个身体部位。（南方周末）

来源：21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