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宇宙：企业的兴衰，第一责任人就是最高领导者

文/B12 木木三酱 仇蝶

年前，虎嗅一篇《2015，会是这些CEO在任的最后一年吗？》，文中第一个不看好的CEO就是联想的杨元庆，而且还是连续两年「被上榜」。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这个曾经PC时代的风云公司，又火了一把，只是换了种方式，而且是以当事人不情愿的方式。

这场纷争是《商业人物》的迟宇宙发起的。

迟宇宙，这个曾被柳传志钦定的「联想史」执笔人，由于立场性观点上与柳相左，最终其撰写的《联想局》一书被联想放弃。这次，迟宇宙选择了站在联想对面。

联想风云再起

2月15日晚，《真相：杨元庆是合格的联想CEO吗》一文一经发出，迅速引爆朋友圈。

文中通过分析联想2000年到2015年Q3的利润表，指出虽然杨元庆带领着联想实现了税前利润最高点，但也出现了断崖式下滑，出现了亏损，达到了「 最差」，「 多元化转型」失败。

当时，迟宇宙就在一个微信群里表示「写了个得罪人的长稿 」。

文章悉数杨元庆的六大「 罪状」，从杨元庆如何上任，经营业绩如何、联想是否值得投资、联想的并购、杨元庆的薪酬、杨元庆带领的队伍一一进行剖析，最后连着三个问句，结束了近万字的“质问”长文。

为「增加」《真相》一文的分量，迟宇宙还特意列出了在阅读联想档案后撰写出版的《联想局》一书。

正在转型扭亏中的联想集团一直以来就多次被诟病，这次的文章一出，再次把这个昔日的「英雄」推到了舆论的风口。

这次，联想坐不住了。

联想针锋相对

2月16日，联想集团「罕见」地反击了一家自媒体对自己的质疑。联想集团的自媒体公号“不停联想的人”组织反击：《你是一个合格的自媒体人吗？》。联想方面称：《真相》一文标榜以“真相”，却存在数据失真、偷换概念、断章取义、阴谋论调等问题。

文章直指迟文中一些数据硬伤，但没有明确回答迟文章中“杨元庆是合格的联想CEO吗？”的疑问。

这还是第一步，据悉联想已经向迟宇宙发出了律师函。而迟宇宙方面已经在紧急拟写回函。

迟宇宙在接受Bianews采访时表示，自己也没料到联想会有这么大反应。「当我发现数据硬伤后，的确睡不着，半夜起来做订正。这对我们来说，是挺大的事故。但我只接受数据硬伤一条，其他的我尊重联想集团表达观点的权利，但我不接受、不认可。」

而向来能说擅喷的三表也在评论里留言说：迟宇宙还是厉害，不是什么人黑联想都能得到回应的。

其实对联想的质疑早在1月5日，《财经天下》发表《为什么联想手机业务彻底输给了华为？》一文后，公众和媒体对联想和杨元庆的质疑就到了顶点，发展到今天，一点不出人意料。

表面看来，两次事件都是由媒体和媒体人引起。但一两篇文章能对一个世界500强的公司及其CEO形成多少影响呢？

联想近年来「不争气」的变现，使得批评联想成了一件“政治正确”的事情。

联想怎么了？

在那篇引起巨大争议的《真相：杨元庆是合格的联想CEO吗？》里，迟宇宙射出的一枚子弹是「多元化转型失败」，其中移动业务的参照对象多是华为和小米。

联想移动业务被拿来跟华为做对比，杨元庆曾抗议过这种比较的不公平：「把联想和华为做比较不公平，因为大家在不同的行业无法进行对比，比如华为的研发费用投入占比跟软件公司和服务公司就没法比。

华为的确是一家好企业，但中国只有一个华为就够了吗?我们需要更多的华为。联想也希望在国际上成为一个拥有很好声誉的公司。」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联想在移动业务上有屡被诟病的两大战略失误。

一是2008年1月31日，联想集团发布公告，宣布以1亿美元的价格转售出手机业务；而在2009年11月27日，联想集团又宣布买回联想移动，收购总额约为2亿美元。这样的低卖高买，尽管展示了移动业务之于联想的重要性，但也透露出联想移动战略的摇摆。

第二则是对摩托罗拉的收购。从2014年1月30日，联想集团以29亿美元从谷歌收购已被打上「落伍」标签的摩托罗拉移动，到2015年，联想宣布摩托罗拉重回中国市场主打中高端市场。

联想移动和摩托罗拉业务整合的这几年，正是国内手机行业厮杀激烈巨变发生的几年。在血海般的竞争中，联想的手机品牌在小米、华为面前，不知不觉间被人遗忘了。

曾经在PC时代如日中天的联想，在移动浪潮来临的时候，像是漏气的轮胎一样逐渐底气不足，以至于杨元庆谈论国内手机行业的姿态也慢慢低了，甚至到了今天他开始说，「要在国内打翻身仗」。

想要翻身，至少意味着联想终于意识到了身子被压在人下。

PC时代的英雄没落

不过，尽管联想的业绩下滑事实就在眼前，当我们在争论「杨元庆是否是一个合格的CEO」时，将这一切归结于杨元庆个人似乎有失公允。

正如博客中国创始人方兴东所说：「在PC领域，这20年来杨元庆肯定是全球表现最好的CEO。想想当年和杨元庆一起竞争的长城、方正、同方等其他国产品牌，还有当时远远比联想更成功的台湾宏碁电脑，今天都已经远远被联想甩下了。还有当时长期的PC全球老大康柏，以及DEC、Gateway、Packard Bell等，都已经消失。即使当年硅谷最牛的常青树惠普公司（不含分拆的惠普企业部分）今天的市值也就200亿美元左右，而神话般的戴尔2013年也以250亿美元完成私有化，休养生息。可以说，在微软和英特尔绝对主导下，今天全球PC赛道的重要选手都一概残废了！」

如今美国总统候选人、惠普前CEO卡莉·费奥莉娜正是这场历史浪潮中的重要角色。1999年7月，世界第二大电脑制造商惠普选择卡莉·菲奥莉娜（CarlyFiorina）作为其CEO，卡莉·菲奥莉娜就此成为了惠普60年历史上首位掌管公司的外来人员。在职期间的2002年5月，卡莉·菲奥莉娜策划了惠普与康柏电脑公司的合并，这也是高科技行业史上最大的一桩合并案。然而，惠普业绩持续下滑，2005年2月9日，菲奥里纳被董事会同时免去了董事长及CEO两项职务。直到今天，很多惠普人对她的评价都是，「她最显赫的战绩，就是搞垮了惠普。」

在全球PC行业衰退的大背景下，联想的衰退似乎有了外在的理由。方兴东甚至因此评价杨元庆：「杨元庆就是全球玩得最好的，没有之一了。」

在订正版的《真相：杨元庆是合格的联想CEO吗？》文末，「商业人物」附加了一个投票：杨元庆是合格的联想CEO吗？68%的投票者选择了「不是」。同样的争论，还上了虎嗅、百度百家的热点话题。

印象中这几年，联想似乎从来没有受到如此盛大的瞩目，以至于方兴东甚至开玩笑式地猜测：「这让很多熟悉业界的人们心里开始嘀咕，是不是联想又要酝酿什么爆炸性新闻？」

昨天在办公室聊起联想，有同事开玩笑，「现在只有在打游戏的时候才会想起它来」。

也是，在如今BAT作为基本版图的中国互联网，联想这家成立于1984年的老牌IT企业，在过去的三十多年中，长期是中国IT行业的标杆，如今却以这种方式登上头条刷回存在感，想来这不免让人心生一丝伤感叹息。

杨元庆是不是合格的CEO，旁观者永远无法提供确定的答案。正如这场嘴仗的发起者迟宇宙先生所言，「杨元庆是合格的联想CEO吗?我们也并未进行结论，而是希望读者推导出自己的结论来。」

只是，商业世界里，英雄向来按照成败论定。

互联网车轮滚滚向前，曾经的英雄也会被迅速掀翻在身后。就像后乔布斯时代，蒂姆·库克遭受的诘难那样。如果乔布斯再活二十年，恐怕也无法像今天那样成为科技行业的一个神话和图腾。当历史潮流到来，造神是很容易的事情，譬如联想正盛时的柳传志和杨元庆；而当潮水退去，却只有那些死去的人才可以长久地站在神坛之上。

对话迟宇宙

今天，我们和这场「联想纷争」的发起者迟宇宙先生聊了聊，他针对诸多质疑进行了回应，以下为对话原文。

B12：有观点认为，联想的衰落是全球PC产业下滑的结果，将这个责任推给杨元庆有失公允，您怎么看这个事情？

迟：联想衰落是全球PC产业下滑的结果，这个结论是不准确的。但杨元庆作为联想集团的最高领导人，的确负有责任。企业的兴衰，第一责任人就是最高领导者。难道还找别人吗？

B12：联想指责商业人物的文章「对企业高管正常的人事变动渲染为政治斗争」，您怎么看待这样的指责？

迟：听听就觉得可笑。首先我们并未渲染为政治斗争，其次你去联想相关的群里看，他们自己的现员工、前员工，有多少人自己在渲染政治斗争？我们只是打了个比方，便于读者理解而已，打比方不正是联想创始人柳传志最喜欢用的吗？

B12：其实您在文章中并没有下结论，但是舆论普遍简单将之总结为「迟宇宙说杨元庆不是个合格的CEO」，您怎么看？

迟：我不能决定读者的想法。大家可以去看看杨元庆先生的微博留言看看各家的投票结果。一家好公司，需要经得起监督。大家对联想集团的质问和指责，本质上是希望它变好或变得更好，连这个事实都视若无睹，对不同意见视若仇雠，我无话可说。

B12：甚至有人说把您这两篇针对联想的文章跟当年的《联想局》一事联系起来，您怎么看？

迟：唯一的联系就是：我是《联想局》的作者。这有什么意义？我所阅读的联想档案，是2001年之前的联想档案。这些档案资料，只是使我了解了联想的基因和成长历史。这些对于今天的联想，甚至对于杨元庆担任CEO以后的联想集团，会产生什么伤害吗？

B12：听说联想方面已经发出了律师函？会因此而删帖或者道歉吗？

迟：收到了疑似律师函，我们会进行回应。我们欢迎有效沟通，但不接受无理要求。删文就意味着证据保全方面的缺失，在事情彻底解决之前，删文是对自己的巨大伤害，也是对对方的不尊重。道歉我们昨天就做了，针对的是数据硬伤。

就在今天晚上，「商业人物」刚刚就「疑似联想发出的律师函」发布了最新回应，全文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