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要当的,是「新零售」的总设计师
文 | 阑夕
随着阿里在上海宣布其与百联集团的战略合作,继银泰、苏宁和三江购物之后,马云的签字笔勾上了「江浙沪」的最后一块版图,将互联网势力投放在了中国零售产业最为发达的长三角经济带。
侵掠如火,莫过于此。
通过百度新闻搜索关键词「新零售」,可以获得超过27万篇相关报道,此时距离马云在去年的云栖大会提出包括「新零售」在内的五个新概念,只过去了区区四个月。
这就是抢占高点推着石头下山的好处,亦是阿里这家公司的市场统治力使然。
粗浅而论,「新零售」委实是对风雨过后满目疮痍的「O2O」概念的重构和升级,它不再强调线上和线下的差异和流通,而是将二者视作同一空间的整体,洗刷旧的体系,开发新的规则。
而这毫无疑问是带有风险偏好的,所以在百联集团借着东道主的机会热情招待阿里之后,隶属于其的上市公司百联股份又不得不出来回应股民的问询,充分澄清战略合作对于公司经营的影响。
只是洪流将至,无人可以全身而退。
据说阿里用了八个月的时间才和百联集团敲定这场合作事宜,其中固然存在后者的国资委基因,但在缺少资本交易的条件下,或许正如马云所打的比方,这是自由恋爱的故事。
只是上海这座城市的意义,实在过于重大,换句话说,从杭州到北京的距离,可能都要远远小于从杭州到上海,这里的距离自然不是地理尺度,而是产业跨度。
在中国,没有任何一座城市,曾像上海这样层出不穷的诞生电商企业——易迅、新蛋、一号店、大众点评、一号商城等——尽管就结果而言,它们都未有所成,但其码头文化不仅孵出过十里洋场的繁华富态,也庇护着商业生态的一隅之地。
所以,攻下上海,也就意味着拿下了中国商业的察里津。
连阿里这家公司,都差点开在了上海。根据前上海市委书记俞正声的回忆,马云的创业原本选在上海,却最终「流失」到了杭州,而在上海政府的力邀下,马云也曾作出过「阿里肯定要到上海发展」的表态。
阿里的CEO张勇则是彻头彻尾的上海人,从读书到工作,从未离开上海,直到被马云和蔡崇信从盛大网络CFO的位置上撬走,才去了杭州,成为今天耳熟能详的「逍遥子」。
在八个月的漫长谈判中,大多数时间都是由张勇带着精干的团队,和百联集团和市国资委在茶室里逐条拉锯协议,场景颇似电影《罗曼蒂克的消亡》里所呈现的那种以静制动的镜头语言,既有慢条斯理的仪式,也有扣人心弦的紧张。
用马云的话来总结,是百联集团愿意胸怀未来,同时也是阿里巴巴尊重传统,才成就了这场「天作之合」。
彼得·德鲁克认为,西欧的工业革命在对家庭作坊和集市文化造成解体的同时,也直接助推了百货商店作为现代零售的第一块基石出现。
在那之前,商人行会禁止店铺多元化经营,价签制度尚未发明,消费过程始终离不开讨价还价的来往流程,而按照顾客需要生产商品,也从未真正获得实现。
是中产阶级的崛起,带来了体面和秩序的要求,加上生产效率的飞跃,零售产业从此蔓延并遍布全球,最终惠及社会全员。
若以百货商店为起点,超级市场、商业地产、连锁门店是其自我革新的三场风暴,其最小覆盖单位也微缩到了社区级别,继续渗透的边际收益接近于零,而时代给予的破立之道,则是数字科技。
以电子商务为代表的互联网产品并非孤军奋战,它的双翼分别是数据能力和物流服务,就像徐徐展开的雁形阵,前端负责高速突击,两侧包抄收拾残局。
因此,所谓的「新零售」,就是从渠道到平台的角色转变,在阿里的计划里,就是尽可能的通过资本或是合作策动线下商业和线上流量的合并,商场不要局限于陈列货架和招商引租,而是接入阿里提供的运营框架,一丘一壑的改头换面。
比如,阿里为百联集团开出的药方,有着分门别类的六味成分:
业态相融指的是全场景响应消费需求、技术创新指的是在服务环境引进智能科技应用、供应整合指的是将商品资源集中释放在店网两端、会员互通指的是把到店顾客和网上访客化零为整统一管理、支付互联指的是要让支付宝无缝进驻所有柜台、物流协同指的是要让菜鸟物流调度运输能力。
颇有「忒修斯之船」的风范。
罗马哲学家普鲁塔克曾经提出假说,描述一艘永远都在海上航行的桨船,每当木板腐烂之后,它就会被换上新的替代,以此类推,终有一日,这艘船只的每一个零部件都会是后来安装上去的,那么它究竟还是不是起航时的那艘船?抑或已经成为一艘完全不同的新船了?
显然,在「新零售」的鼓吹者看来,零售产业可被切割出无数艘「忒修斯之船」,然而只有那些能够成功完成更换工作的单位,才能坐实不沉之船的声名。
隐约可见的,是马云志在必得的「新零售」的总设计师的地位,在阿里巴巴、蚂蚁金服和菜鸟物流的「三位一体」之下,只有顺我者昌的理想,却无逆我者亡的凶狠,因为前者可被归功于事在人为,后者则是自甘沦为时代的弃儿。
正如彼得·德鲁克所言:「如果你想要获取一些新的东西,那么你就必须舍弃一些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