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熟悉的陌生人!
文/于凡诺
人是幸运的动物,从小到大浸润包裹在亲情、爱情、友情的柔润之中。然而人又是最悲哀的,因为那最希望的人或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包括自己。
001
侯小丽和雷健林是邻居,雷健林大一岁,小学六年级时,复读了一年,正好与侯小丽同学。
随后,一起考上了县重点中学,一起从初中读到高中,最后一起考进了当地最有名的一所大学。甚至在父母眼中,看他们俩都不一样,彼此都早已经各自在心里达成了某种默契,很微妙,似乎就等着孩子们自己开启合适的时机了。
大学每一年,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侯小丽所有的重负都是雷健林一肩扛住,雷打不动亲自送往女生寝室。连守门的阿姨都暗自啧啧赞叹。更令人惊奇的是,他们还暗暗较劲学习,一起在图书馆自习下功。一来二去,校园风雨中,成了大学一对经典的比翼齐飞的羡煞人的鸳鸯。班上的同学,几年过去,几乎没人见两人红过脸,更不用说两人大声嚷嚷了。
用雷健林的话说,侯小丽就是他的生死劫,小学六年级考试前,有一天忘记带水了,就喝了侯小丽的,结果腹泻,直到考试那一天,都没好。于是他这位尖子生神奇地复读了一年。中学,他一直是学习委员,侯小丽一直是班长。他的语数外一直第一,侯小丽的总分却最多,综合排名在他之上。
即使家离得那么近,他们也一直保存互相写纸条的习惯,后来变成了信。一开始相互写的内容是,“我今天忘带笔了,借用你的一下。”或者“今天我有点事留校回家晚,告诉我妈一声。”到“这道题老师怎么解的,借一下笔记?”还有“我的粮票不够了,借点我吧?”到“图书馆这本书挺有趣的,建议你看看”……一直到大学毕业。他给侯小丽写了十一年的信。
然而就是这样,世事现实残酷而可笑,因为即使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结局,然而结局却仍然不是那个结局。
侯小丽和雷健林分手的原因很简单,尤其是与他们此前漫长的旅程比。那一晚,雷健林同学喝的一塌糊涂,吐了一地,险些丢了性命……多年后才揭开这个心底尘封已久的秘密。原来毕业后,两人在城里各自都很快找了单位。为了有个照应,两人紧挨着租了两间出租公寓房。仅仅半年左右,雷健林就发现。现实中毕业后在身边的侯小丽,再也不是那个上学路上的女生了。不仅仅是他慵懒大意随性还乐观懂得容忍,而侯小丽小心严谨任何事都按部就班且清洁成癖对未来却很悲观不放过细枝末节;也不仅仅是他喜欢安安静静,而她喜欢热热闹闹;也不仅仅是他喜欢写,而她喜欢倾述……
第一次,侯小丽告诉他,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个女生而是个真正的女人了。并暗示她与他之间从来就不是爱情,他以为开玩笑。第二次,侯小丽说,她需要的他真给不了,他有点真乱了。第三次,侯小丽辞了工作,留下一封信去了珠三角州。
她说,我们其实根本不了解对方。我们的需求实际上是对方不能给以的。找个好人吧,为了你更多的是为了我。你看到信的时候,我已经辞职走了,勿念,保重。
002
更多的人,发现自己甚至朝夕相处的父母、亲人、同学、朋友,慢慢的,有朝一日自己醒来,突然像两条相交线,生命在某一个点之后越去越远。
直到有一天,当你悲哀地发现,你的最好的朋友,竟然完全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或者想要做什么,根本不理解你要做的事情。你们默默地站在一起。精神追求迥异,人生片段已经截然不在一个层面,再无默契,精神追求的岔路,早就出了分歧,越走越远已形同陌路。或许只是你一直想当然,然后才发现。
而更多的这少年时代的知己,一长大,只要见面时的一声“招呼”或者一个“举措”甚至一个“眼神”,两人立刻就都意会了,双方之间一层无形的厚障就在那了,无奈而现实,早已经回不去了。
003
一次整理书柜,翻开了一本半年前的日记。
日记中描绘的种种对于世界的各种臆想憧憬判断看法,深度的爱恨情仇,甚至那些对于身边事件细致剖析后的癖好,尤其很多自己有感而发,眼下却丝毫找不出半点那样的影子了。一点都不像自己,绝大部分更像是一个陌生人所作所为。
或许,很多事情,你的内心一旦蹦出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选择,就像新世界的门一旦打开,未来完全不可预测。一个人的成长,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很多时候,至少此时他内在的真实铺天盖地弥漫开来,而彼时确实已经面目全非。
于是你成了另外一个你,一个非你……你自己成了自己最熟悉的陌生人。
人是幸运的动物,从小就包裹在亲人、友情、同事、伙伴之中。然而人又是悲哀的,因为很多人或许都是熟悉的陌生人,包括自己。
就像曾经一个梦境,
那一个时空,平行线也会相交。然后两条线相交,然后越去越远。(欢迎关注个人微信号:yufann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