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迎合“审丑”心理，另类“网红”能红多久？

文/东方亦落

据美国科技新闻网站TechCrunch报道，昨日有消息人士称短视频应用快手计划在今年赴美上市，一时引起互联网行业的关注。不过快手官方很快就否认了赴美上市的传闻，表示“快手不了解此信息的来源，此说法也并非事实。”

可以说，快手是个神奇的应用。一方面，快手的成绩令人惊讶，4亿的注册用户，4000万日活用户以及1.5亿月活用户使其在短短几年内一跃成为中国最大的短视频平台以及第四大手机流量平台，估值高达30亿美金，被称为“乡村版YouTobe”。如此辉煌的成绩，也难怪外界会出现“赴美上市”的猜测。

但另一方面，许多互联网用户对快手知之甚少，甚至根本没听说过。进入这个应用，能够看到吃蠕虫、吃活蛇、鞭炮炸裤裆之类的低俗、奇葩、扭曲甚至是残酷的内容。

毛泽东曾在1927年发表过分析中国农村局势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一文，如果主席生活在当今，就不必花费时间走访农村，只要打开快手，就能够了解中国乡村的真实境况。即便我们没有主席那样的洞察力，但也不难从这个应用中看到残酷和荒诞的场景，感受到这个时代的另一张面孔。

是怎样的心理，驱动了快手上庞大自虐群体的产生？这种在我们看来近乎疯狂的表演却带来了高流量，恰恰反映了互联网中的一些实质问题。互联网能够连接万物，缩小差距，但也能挖掘出许多鲜为人知的东西，并以非常直白的方式展现在大众面前。

一、“被遗忘的乡村”成快手主流，反映乡村真实精神世界

快手上的视频背景和主角基本是乡村的人事物，但绝非小清新们想象的“采菊东篱下”或是“把酒话桑麻”，而是吃老鼠、晒怀孕、低俗喊麦等奇葩内容。看完视频，只会让人觉得“这群人一定是疯了”。

到底是怎样的心理，驱使他们做出各种扭曲的表演？

从精神角度来看，作为个体，需要获得社会的认可与关注。 拍摄视频的人，大都生活在社会底层，他们没有金钱、地位，头脑中也缺乏丰富的知识，亦没有美丽的外貌。这样的人想要获得认可，似乎没有途径。

但是，互联网的出现，降低了获得关注的门槛。互联网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壁垒，但他们依然没有一技之长，所以只能靠各种奇葩的表演甚至是残酷的自虐来获得关注。甚至一些身体残缺的人，因为自卑，会变本加厉地将这种自虐式表演发挥到淋漓尽致。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身体，而是惧怕无人关注。

从物质角度来看，积累了一定的关注度，就等于拥有了流量，就能够接到许多广告。 当然，这些广告多是一些劣质的山寨货，但这也能让他们挣到几百至几千元不等的广告费。

其实最残酷的不是自虐，而是快手中反映出的乡村儿童的精神世界。

在这里，看不到天真可爱的孩子，能看到的是一个八九岁的肥胖孩子模仿成年人抽烟喝酒泡妞，或是已经辍学的十二三岁的“少年鼓王”跟着戏班子走街串巷的表演，更能看到各种秀恩爱甚至秀怀孕的十几岁的孩子们。

这些视频并非个案，而是真实存在的中国乡村现状。 2016年，中国农业政策研究中心发表的数据显示，农村地区整个中学阶段（包括初中、高中和中等职业学校）的累计辍学率高达63%。

更令人担忧的是，辍学并非上不起学，而是因为家长和孩子自身普遍认可“读书无用论”：读书也挣不了几个钱，不如早早出去打工，或做个让乡邻羡慕的“社会人”。基于这种想法，许多农村少年早早脱离学校，成为了快手中所展现的那种“网红”。

儿童是一张白纸，他们最擅长模仿的，是他们心中的目标和榜样。他们表现出来的种种怪异举止，都是他们想要迫切融入“丛林法则”社会的表现。没有良好的家庭，缺乏文化的滋养，使得他们接触到的无一不是原始、粗鄙的东西。

主流的目光，总是聚焦于高楼林立、发展迅速的帝都魔都，却往往忽略了乡村的人事物。媒体和公众很少去报道乡村，关注乡村，6.74亿农村人口的生活状态鲜为人知。

然而，互联网却提供了这样的机会。 “快手从来没有针对农村和三四线城市来做产品，用户也不是想象中的主要分布在三四线城市”，快手方面如是说。或许我们可以将快手在乡村中的火爆看作是无心插柳，但它确确实实反映了中国乡村真实的精神世界，低俗表演带来的惊人体量也让人想要探寻其背后的深层原因。

二、低俗内容带来高流量，素人表演满足“审丑”心理

如今新兴词汇层出不穷，“审丑”也是其中之一。《私人定制》中那位一心追求“雅”的导演认为凡是自己喜欢的都是“俗”，从而全部摒弃，令观影者啼笑皆非。但在“审丑”风潮兴起的环境中，似乎这样的做法真的可以成立。

人们总是对粗俗的人事物表现出憎恶的态度，但同时又喜欢在一旁悄悄观看他们作怪。 快手上的这种呈现方式可以说是完全的“素人表演”，喜剧电影和小品固然好看，但那也是演员按脚本来扮演， 而在快手上则能见到千奇百怪的素人表演，满足了人们的猎奇与“审丑”心理。

其实，这样的状况恰好能够反映出中国互联网网民的一个特点：以中等学历群体为主，其中初中网民占比为37.0%，高中、技校、中专网民占比为28.2%， 这也是为何快手能够产生如此高流量的重要原因。

快手CEO宿华认为：“中国存在两个世界，一个世界是我们平常在微博上看到的，另外一个世界也是我自己平时感知的，是更普遍真实的世界”。 一方面，互联网的普及连接了万物，打破了许多门槛和壁垒，为有才华的人提供了展现自己的机会。但另一方面，互联网虽然是虚拟世界，却也是由真实社会中的人事物所构成，所以我们从中也能够看到社会的阶层划分及巨大的贫富差异。 既能看到晒包炫游艇的高富帅白富美，同样也能看到某个偏僻穷困地方的人们奇葩露骨甚至扭曲的表演。

对于这样的表演，人们容易将它们划分为“非主流”，但有时非主流也可能是主流。

三、非主流或许是主流，另类“网红”能红多久？

如果深入探讨，可以发现快手所定位的“非主流”人群反而是中国最主流的人群。第六次人口普查结果表明，我国文化程度在大专以上的人口仅占总人口的8.7%。这也就意味着，全国高中以下文化程度的人数比例在90%以上。

数量如此庞大的群体，多分布于乡村或三四线城镇。但在互联网中，绝少有针对这些人垂直深耕的部分，因此这是一个潜力庞大的市场。 而上面许多卖力表演的另类“网红”，也收获了许多粉丝和关注度。这些中国乡村的人们希望突破社会阶层的壁垒，到达外面资源丰富的世界， 这也是他们在快手上拼命寻求关注的本质。

然而，他们在视频中所展现出的内容与他们希望进入的那个圈子完全没有交集，甚至是两个完全隔绝的陌生世界。 城市中刷爆的话题在他们的圈子中几乎看不见，他们的世界中虽然聚集了许多人，但却缺乏资源和机遇。 一道无形的壁垒横亘在两个圈子之间，穿过结界成为了极其困难的事情。

由于直播监管新政的出台和用户对于内容的要求越来越高，使得传统的直播行业越发不景气，主播工资迅速缩水。而这种奇葩的直播也只能博大众一时的注意力，缺乏用户粘性。 尽管快手拥有庞大的用户体量，但坚持靠流量变现，而其受众大都是输出群体。这样看来，快手似乎陷入了自娱自乐的怪圈。

正如B站、知乎这类平台一样，快手也属于有鲜明个性的平台。用户在圈子中容易找到存在感和展现自身的途径，在一般人看来无法理解的内容，在特定的圈子里却能够受到青睐。只是这样的形式并不能为消费升级服务，如果继续这种产品形态，并不会有太大的前途。因此，如何规范内容的质量及寻找更多的盈利模式，成为这类平台的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