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者自白：所谓的 “创业” 对我意味着什么

【文章摘要】Joey 是我见过对自己认知得比较透彻的创业者之一了，干脆我们来听一下他是怎么认知自己的，以及所谓的 “创业” 对于这样一个创业者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因为操作 “亚文化内容创业” 的选题，和一批做亚文化内容的创业者一一聊过，其中和蝉创意创始人 Joey 的那次聊天令人印象深刻。

Joey 是西北人，早年到广州工作，就一直在广州生活。前段时间他正好到北京来，为项目融资聊一些投资人，于是便趁机约在我氪总部进行采访。在我氪前厅两幅巨大的超人画像下，戴着一顶写着 do or die 的帽子的 Joey 坐下来，和我聊了很多东西。关于所谓的亚文化内容创业，以及一些别的。

蝉创意的内容、方向和模式，在那篇《我们不会总迷恋西瓜刀，他们要用新的东西刺痛你》里已经写的很清楚了。感兴趣的朋友去帮我多添加几次点击量吧，这里不再赘述。

但 Joey 向我分享的另外一些想法，我很想跟大家再聊一聊。这些东西不是创业方法论，也不是具有操作性的经验分享，要说是鸡汤也嫌太浓。我没有办法把这些内容归类到 36 氪的某一个文章类别里，甚至说不清楚为什么想要跟你们分享这些。

我只是觉得，反正我们 “听过很多大道理还是过不好这一生”。我们听无数的创业者聊过那么多的创业方法论了，也不见得就创得好业。而每个人的人生里，比 “创业” 这个标签更大的命题还有很多。比如生存、死亡，和认识自己。Joey 是我见过对自己认知得比较透彻的创业者之一了，干脆我们来听一下他是怎么认知自己的，以及所谓的 “创业” 对于这样一个创业者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以下为 Joey 口述内容-

我来自西北的山沟。初中之前，都是在 404 工厂，那种地图都不标注的城市长大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都在那种环境下，但是到初中的时候，三线工厂全部都搬迁到城市，高中的时候就到社会上的高中去读了。

那个时候对我影响很大。原本在一个山沟里面，就是一个三千人的小社会。在那种环境下成长起来，你会特别关注自己，因为外部世界的诱惑和刺激太少了。你就特别愿意去探索自我。我们当时喜欢去山沟里面，采集银杏标本、捕捉昆虫和摘野果。跟大自然的接触最终还是一个反观自我的东西。

到了高中，我面向城市的社会环境，我觉得我就是异类。人家的人际关系都特别熟络。关于如何掌握人跟社会关系的方法，我好像没掌握。我对这些关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有时候感觉像人猿泰山。当然也没有那么极端，就是别人会觉得你怪，而我觉得你们全部都挺怪的。

对于人和社会关系，我一直在保持一种比较怀疑、反观的态度。当然现实生活中，我追求也是中产生活。但本质上，行为中我是中产阶级行为，而精神和思维方式上，我觉得比较想从惯常的套路中跳脱出来。我不能拒绝大城市的生活和物质的诱惑，它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或者我的一部分。它不是割裂的。我人性中的一些需求是因为物质塑造的。我不能说我只要精神生活不要物质生活，那我会割裂自己，我会自杀的。你知道吗。你自己躲在角落里面，不追求名车、豪车，不追求优质的生活质量，那不是我的人性。我清楚了解我喜欢物质，我喜欢钱，我尽情拥抱钱；也喜欢欲望，我尽情去释放欲望。不能压制自己，变成一个很虚伪的、欺骗自我的人。

我觉得这个奠定了我为什么现在做蝉创意这个事情。

蝉创意的公众号属于大的亚文化范畴，但更多是属于推广和普及颠覆惯常文化的创意文化。我们不太强调亚文化、非主流文化这些标签，也不太想把自己排斥在主流大众之外，缩在角落里面。我们关注的关键词不是亚文化或者非主流，而是精神冒险、刺激，能够颠覆或者划破你的东西，希望像刀刃一样锋利地划破你。你会觉得疼，但是回头一想，好像也是一种可能。

我们要刺痛你，因为你很麻木。大多数人不是感官麻木，是思维麻木。我希望我的内容去刺激你，戳到你的神经上，让一个沉睡的人醒过来。

从 0 粉丝开始，第一个月我们只做了 1100 个粉丝，到第二个月是 2400，但第三个月因为一篇文章的走红，一天就增加一万粉丝。这一万粉丝很重要。自从有了他们，就步入快车道了。现在大概四十万粉丝，而且是纯靠内容的吸引力。好像年轻人们开始想了解一些角落里面的东西了，他们倾听不同声音的意愿和需求比以前强烈了。

很多人问我们为什么叫 “蝉创意”。蝉，中国人都觉得是吉祥的，夏天鼓噪一些。但这个东西的生命，其实只有两个月左右。北美有一种禅，叫 17年 蝉，蜕变成蝉需要 17年。17年，丑陋吧唧的，躲在黑暗里面，可能还孵化不出来。最后你真的出来了之后，生命才剩两个月，又丑陋又渺小，像苍蝇一样，渺小不被人待见——但是它的声音能被听见。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声音。不是那些伟大的、丰富的、享受万千宠爱和光环的， 才能够有自己的声音。互联网时代就应该让每一个又丑又老又穷又渺小的东西，发出声音。哪怕没人看得见的你，即使你发声你永远还在黑暗中，藏在树叶里头。哪怕连匆匆过客们，甚至都看不见你，只听见你声音还觉得你烦，要把你杀掉。

不管别人怎么样，再微小的自我都应该随时随地发出自己的声音。声音的正确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同。我一直信奉一句话：产生不同的意见是理所当然的。不同不是为了攻击你，比较谁更正确、谁更实用。不是的。它的意义正在于此，在于不同。

我觉得中国的经济文化都在说创新，但说的人多干的人少。我也能感觉出来，其实留给我们这种东西的土壤并不多，我们仍然只是很小很小的种子。昨天也有某大公司开大会，发布一个新媒体孵化计划。但说白了，大家还是有一些固有思维约束，不怎么会给我们这种号资源。

整体而言土壤的确是多了。微信、今日头条，腾讯的芒种计划，360 最近又请李湘过去。好像互联网开始需要全民创造内容了。平台是多了，地主们都在开垦、拓荒，结果种的是什么？还是种老粮食。还是以前那些号。

这个不是创新。所谓内容创作的春天，其实是土壤多了、新种子不多。gogoboi、丽贝卡、严肃八卦、毒舌电影……除了这些，没有不同的声音了。大家都在你的逻辑里头，去 “求新求变”，这不叫创新，这叫复制和山寨。真正那些你接受不了的声音，应该给他们适当的土壤和资源去培育。这个火种才可能保留住。保留最后的一线机会。

但是保留了我们，包括公路商店这几个小众的账号，也算不错了。我们也遭遇过封号什么的，整体而言我评价，这个环境还是不错的了。我一定不是对抗的。只是我希望有一个更高远的目标。目前留给我们的土壤还是少，我希望有更多新的人，可以努力去做这部分内容，能挑战他行业里面更多东西的。这才是春天。

因为人性对知识和新鲜事物的渴求是无底洞，永远没有满足。很多粗暴的结论其实都是无脑的，说什么信息爆炸、信息过多，从而你拒绝互联网、拒绝手机，然后躲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结果还是在翻那些陈词滥调的书籍。这是不对的。你是在回避、逃避。

我经常喜欢在精神上去尝试不同的底线，比如有时候我也会跟人打架，送去派出所。但是我会收走。我觉得 “尝试底线” 是绝对需要的，不然你驾驭不了你自己人性里的一些东西。尝试过后，从而，我认同了一些秩序。秩序是需要的，这是基础。你要在秩序下面去做突破。因为秩序也是会进化的，你不要盲目、无脑地去对抗和仇恨。

我们是会被误解的。因为人们会被惯常上思维约束，影响他们对一个东西的判断。有人一看你这个号，很小众、很污，带有一些小颜色。你是一个关注于表面标签的人，你就会特别在意这些。但你要知道社会的前进不是因为表面。它喜欢讲黄段子什么的不重要，你要看他具体实际做了什么，你再来判断这个人。我们的误解在于，大多数人是以标题和封面来解读我们的。它认为有颜色、有伤风化。

但是，这些东西会让人犯罪吗？会带来全民沉湎于声色吗？让青年人堕落吗？你再想深一层，不可能的。我举个例子。情色文化不会导致社会乱伦。充气娃娃其实是纳粹希特勒时期发明给军队用的，它就能比日军在战争中更人性，会慰安妇制度带来的伤害更少。充气娃娃大家都知道，国家也不禁止的嘛。这是一种逻辑思维。

如果你用一种思维，道德绑架全部的人，满嘴肥油地去吐象牙、标榜正能量。对我们这种不同的、你不喜欢的，就去贴标签、不提供你支持。那你就是没有多思考一点。我也不是说无缘由的抱怨，好像受害者一样。毕竟人也不是一层不变的，我只是觉得通过这次采访，也许能让大家多想一点。你真的这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吗？你自己在哪里？你一旦有了自我，你其实不在意这些东西的。你会因为费玉清整天讲黄段子就觉得他是一个流氓吗？不会的，你会看他最后做了什么。他害国害民了吗？伤害别人了吗？没有。他自己老婆孩子，经营得很好。他并不有伤风化。

我们的误解就在于这。我们表面的玩世不恭和自黑自嘲，本质上是希望你扔掉虚伪面具、触碰真实的自我，是积极向上的价值观。我们本质上，每一篇文章，是希望你找到自己。但是你不敢转，你说你这标题写成这样我怎么好意思转发什么的。滚。你还是没找到自己。你在意的是你发的朋友圈，会让别人怎么看你。

你到底是谁你还不知道，你管别人怎么看你是什么？

然后你看完我的文章，还没完。有一顶帽子我一直戴着，上面写着 do or die。你看完我的文章，你知道你要 do 吗？我的文章、我的自黑、小黄段子，的确是给你生活增加快乐。Papi 酱就是给你增加快乐的。我希望我们的东西也给你快乐一下。但这是表面。最后我还是有企图的。你哈哈一下就行了？评论一下、转一下、找点优越感？很多人把小众的标签贴到自己身上去分享，只是为了找到自己的优越感。然后呢？然后呢？人生不能做朋友圈的评论家。多无趣啊！

转发内容也是很无趣的。你看上次三里屯那个视频。那个如果是 A 片的话，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笑的场景，很可笑。全民，不管是高阶的 CEO、时尚的博主、媒体主编还是我旁边的平民同事、小孩子……全部都在表现自己的态度。可笑。从来没见过一个群体盲从的行为到这个地步……可笑在于，你全民看完 A 片在写 A 片读后感你知道不。可笑在这。当然我也参与了其中，我也想说。但说完之后，我发现，为什么不自嘲自己的行为呢。我确实也想说，但我说完之后我要自嘲。人就是这么可笑。最终你知道你自己可笑。

年轻人应该去做，找到自我。我们就给你类比，说生活是强奸犯，问你能岔开腿去享受吗。生活其实不能跟强奸类比，但是我就要刺痛你，让你去感觉你思维中是蒙蔽了自己的。你是在盲目的抗拒。你了解事实真相吗？反观一下自己，我们应该做什么。肯定不是坐下来起哄。

不做即死，do or die。大多数人评论一下、坐以待毙，没有任何改变。你要去做，这才是终极的。认识自己不是认识自我。真的，我也是过了 30 的，我知道人生苦短。人活着在这个世界上，要照顾老婆孩子，真正要做点自己的事情，就抓紧时间。

上天给你的智力和精力，你要去做。做，是人生唯一的保底。我所有做过的事情，最终都不会后悔。我 26 岁的时候赚到人生第一桶金，一百多万。那时候做营销来钱特别容易，但是是按照别人的方法来钱。不是自己的。那时候我买房买车。因为完全一穷二白，从大西北到广州，自我奋斗到那样，也算是小成功。但当你真的获得那些东西的时候，你真的满足吗？你不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成你真正要做的东西，而且很了解自己要什么。那最终，你还是怅然若失的。

人生最终一杯黄土，你最后真的是心安理得面对死亡？

我们做这些文章，看了这么多艺术家和诗人的境遇。我是有这样的感觉的：当你要去面对最后的终点，你会发现 “做”，是人生唯一的保底。我到目前为止，做了很多坏事，也有很多伤害别人的事情。但是我内心是愧疚的，我也还会补救。但基本上我今后不会再做这些事情。我所有做过的事情，最终一句话，不会后悔。你犯的错、爱过的人、做过的事，你都不会后悔。唯一你会后悔的，只有你当时想做又没做的事情。我未来永远不会让自己在这个事情上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