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田电动化转型困局折射出日本国运之厄：试错的时间窗口已然关闭

传统汽车巨头对于电动化的进程可以有着不同的理解，但市场终会挑选出最合适的一条路线。现在看来，曾经的世界第一汽车品牌丰田已经偏离在了线路之外。

谈起日系汽车，消费者往往会想到性价比这个词。而掌握着先进混动技术的丰田，更是他们心中性价比的代名词。

不过，随着全球环保呼声高涨，汽车市场电动化进程提速，转型迟缓的燃油车巨头丰田，也被媒体评为了阻碍全球气候政策执行的“顽固刺头”。

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丰田的全球销量为513万辆，同比下滑了6%。北美作为其最大的销售市场，仅今年一季度销量便下滑了23%。

关于丰田销量下滑，分析人士认为，除了芯片短缺造成的产能端影响外，电动化转型进程过慢导致产品竞争力下降是主要原因。

对于电动化转型发展的态度，丰田表现的其实一向都很积极。只不过它的行动始终与行业大趋势格格不入。

不同于纷纷走电动化路线的各大传统车企，丰田并没有全力研发纯电动汽车，而是始终徘徊在自己打造的舒适圈里。令人意外的是，以丰田章男为代表的高层还曾多次公开吐槽纯电动汽车。在他们看来，发展纯电动汽车并非实现碳中和的唯一途径，直言“我们的敌人是二氧化碳，而不是内燃机”。

基于如此纠结的产业逻辑，丰田自然也就做出了不少令人倍感意外的另类探索，或者说，它一直在坚持不懈地走弯路撞南墙。

一方面，丰田顶着阻碍全球气候政策执行的“刺头”恶名，呼吁各国政府接受混动汽车，称它是电动化转型的过渡产品；另一方面，又不断加码研发氢燃料电池汽车，数落纯电动汽车的不足之处，称氢燃料发动机才是开启未来梦想之门的发动机。

同那些专心研发纯电动汽车的企业相比，丰田的戏路属实在是太广了。在分析人士看来，丰田的所作所为之所以会显得如此精分，是因为游戏前期加错了天赋值。相比其他国家看重的纯电动汽车路线，受日本政府产业政策的影响，丰田等企业则选择了氢燃料电池汽车。丰田呼吁各国政府保留混动汽车也好，吐槽纯电动汽车的各种不足也罢，其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给自己的产品销售争取有利的地位。

不过，面对特斯拉等纯电动汽车企业发起的挑战，逻辑自洽的丰田，却无法实现产品自洽。

按照丰田上述的产业逻辑，混动汽车的低油耗亦能降低碳排放，为各国气候政策的推行提供帮助。因此，各国不能禁止混动汽车。然而，随着技术迭代升级，纯电动汽车的性能已要优于混动汽车，以及氢燃料电池汽车。

目前来看，部分纯电动汽车续航里程已突破1000公里。如此长的续航能力，不仅能满足日常城市通勤，也能满足长途出行的需求。相比之下，混动汽车更高里程的优势正在消失。此外，同丰田打造的氢燃料电池汽车相比，价格多元的纯电动汽车更适合大规模商业推广。如果氢燃料电池商业化成本的问题不能解决，丰田对它的商业规划也将依然是空中楼阁。

2021年12月，丰田第四次更新了公司的电动化战略。相比于前三次的电动化战略，公司新战略虽然还是沿用了一贯的产业逻辑，再度强调了混动汽车和氢燃料电池汽车，但较之前要更侧重纯电动汽车的研发与生产。按照规划的内容，2030年前，公司将推出30款电动汽车；2030年，公司将完成350万辆纯电动汽车的销售目标。

对于新的电动化战略，丰田 CTO 前田昌彦曾表示，公司之所以全面推动电动化布局，是因为重视与客户的关系。不过，从当前汽车市场的形势看，特斯拉等纯电动汽车企业快速崛起，或许才是倒逼其加速拥抱电动化的真正原因。今年上半年，丰田与特斯拉虽然都受到了供应链和疫情的影响，但后者上半年销量增速依旧达到了46%。

汽车市场的增长势头已经由传统车企转移到了纯电动汽车企这边。

站在市场的角度看，丰田全面推动电动化转型，无疑是赶晚集的节奏。丰田丧失了先发的优势，在产品力方面与竞争对手存在差距。尽管基于此前积累的新能源汽车研发优势，拥有比造车新势力更好地适应调整能力，然而，从它推出的首款纯电动SUV bZ4x的表现来看，其产品力似乎仍有待提高。bZ4x除了存在超低温无法充电的问题外，还存在部分车款无法支持OTA升级的问题。今年6月，丰田还因车轮螺栓存在隐患发起了产品召回。

另一方面，丰田作为后入局的追赶者，需要不断强化自身在智能技术方面的弱点。对于丰田而言，打造相关产品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玩转“软件定义汽车( Software Defined Vehicles，SDV ）”。对于已经加入“纯视觉”自动驾驶阵营的丰田来说，这也意味着其将面临更多技术挑战。

站在企业角度看，丰田全面推动电动化转型可能只是缓兵之计，氢燃料电池汽车或许才是它追寻的终极答案。其实，丰田最开始探索新能源汽车的时候之所以会执着于氢能，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日本资源匮乏国情的考量。

作为典型的岛国，能源匮乏一直制约着日本的发展。早在1974年，日本政府便推出了节能技术研发“日光项目”，旨在寻找可替代化石能源的新能源。受到国家能源政策的影响，自1992年起，丰田也开始研究如何将氢能源作为汽车动能。直至2014年，首款量产的氢能源汽车Mirai上市，丰田才实现氢能源汽车的商业落地。

对于化石能源匮乏的日本来说，氢能源汽车无疑是划时代的产品。然而，对于世界其他国家而言，氢能源汽车的性价比并不划算。氢燃料电池的商业化成本不但要远高于锂离子电池，还需要建设相应的配套基础设施。同充电桩相比，加氢站等基础设施的安全要求更高，对应成本也更为高昂。因此，丰田潜心研发的氢能源汽车就此陷入了曲高和寡的“屠龙”境地。

丰田之所以迟迟没有全面拥抱电动化，混动技术强势是原因之一，试图促成氢能源汽车的大规模落地则是另一方面的原因。

从丰田不断更迭的电动化战略来看，它一开始所谓的电动化并不是指搭载锂离子动力电池的电动化，而是搭载以氢燃料电池为主的电动化。

随着特斯拉等电动汽车真正被市场消费者接受，氢燃料电池汽车市场推广逐渐无望，丰田才下定决心全面拥抱纯电动汽车。

不过，相比于那些轻装上阵的造车新势力，丰田拥抱电动化除了要面对来自市场层面的阻力外，还面临着非市场层面的阻力。作为日本最大的汽车企业，丰田的兴衰也关乎着日本整个国家的经济和民生。

丰田目前的雇佣员工人数高达34.7万人。丰田曾对外表示，若公司混动汽车销量下降，或相关产线关闭，许多工人将因此失业。或许，正是为了保住自身的市场地位和一些必要的国家荣誉感，丰田近期才做出了那些类似于“堂吉诃德战风车”一般的的技术推广。

不久前，英国宣布将在2030年前全面禁止混合动力汽车。对此，丰田罕见地向英国进行来了施压，并以关闭位于当地工厂相逼。除此之外，日本高管还向本国政府游说，希望他们能够明确表示对混合动力汽车和纯电动汽车的支持。如若不然，他们将失去来自丰田等汽车企业的支持。丰田上述同国家叫板的举动，在事实上反映出了它目前所背负的巨大压力。

混动汽车逐步退出市场将是大概率事件。在此之前，丰田最需要做的便是尽最大努力拥抱电动化，目前来看，丰田正处于转型的关键时期，面对造车新势力的挑战，它需要明确发展方向。只不过，丰田这艘大船已经没有太多掉转方向的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竞争压力面前，丰田甚至连试错的机会都已经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