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再整顿收单业务 第三方支付谋求转型

本报记者滑明飞上海报道

近日，市场传出央行对富友、易宝、随行付、汇付天下这四家第三方支付机构再开“罚单”：汇付天下一年内将有序退出15个省市的现有收单业务，富友及易宝将撤离7个省的收单业务，随行付将撤离5省2市的收单业务。

此次央行对第三方支付机构的处罚已是今年以来第二记重拳。今年3月份，央行下发了《中国人民银行关于银行卡预授权风险事件的通报》，该通报内容显示，10家收单机构存在未落实特约商户实名制、交易监测不到位、风险事件处置不力等问题，其中就包括上述四家机构。

一位曾就职于第三方支付机构的高管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此轮整顿的背景是，从去年底到今年初，全国多地发生不法分子利用预授权交易进行套现事件；另一方面，套码问题也越来越严重，行业进入恶性竞争。而作为收单的第三方支付机构，存在审核不严、监测不到位，甚至主动参与的问题，并且不是一两家，整个行业如此。

央行在之前的处罚中，明确要求从4月1日起，包括汇付天下、易宝支付、随行付、富友、卡友、海科融通、盛付通、捷付睿通在内的8家第三方支付机构全国范围内暂停接入新商户，整顿存量用户，包括中国银联旗下的银联商务、广东嘉联两家也被要求自查。期限为半年，只有通过央行的组织验收合格，才可重新开展新增商户拓展。

为何半年期限不到，央行再出重手，直接“削减”四家第三方支付机构的收单业务？上述高管表示，被处罚的企业开始整顿，而没有被通报的数十家机构依然存在违规操作，而且更加严重，这也是促使央行“痛下杀手”的原因。

收单业务受冲击

一位接近汇付天下的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汇付天下收单业务具体退出的15省份名单暂未公布，但可以肯定的是，北京、上海、广东、深圳等核心地区不会受到影响；并且从今年上半年汇付天下的整体收入增长来看，依然保持了50%的增速。但他同时表示，不可否认，未来收单业务退出15个省份肯定会有一些影响。

据了解，大型第三方支付机构目前的业务主要集中于在线支付、线下收单、供应链金融和储值业务。依托于淘宝和微信（针对C端），支付宝、财付通在在线支付业务中遥遥领先，而汇付天下、快钱这样的独立第三方支付机构（针对B端），更多聚焦于后三类业务，其中又以收单为基础，并在整体业务中所占比例也相对较高。

上述曾就职于第三方支付机构的高管表示，收单业务主要是依托于分布在商户的POS机，而POS机就是一个入口，第三支付机构除了可以收取刷卡佣金外，还可以利用对商户资金流数据的掌握开展金融业务，比如POS贷。

他举例说，一个高速公路收费站，对修建该高速公路的公司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收费，而是收费权，公司可以将收费权抵押，进而获取银行贷款修筑其它高速公路。而POS机就是这个收费站，部分第三方支付机构便围绕这部分沉淀资金开拓其它业务。因此，此次受到处罚的4家企业在收单以及由此延伸的业务方面必然会受到影响。据悉，在完全退出15省份之前，与汇付天下合作的商户数量达百万家。

但上述高管称，收单业务也是最容易出现问题的，此次预授权事件也是源于此。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发卡行为满足持卡人的消费需求，提供了一项在预授权金额115%范围内予以付款承兑的业务，比如持卡人的预授额度为100万，在刷卡消费时，可以刷卡支付115万元。而一些不法分子正是利用了这一漏洞，通过与商户“联合”，不断套取现金，而商户也会在这个过程中收取部分“手续费”，因此参与的积极性很高。今年初被曝光的几起事件甚至涉及金额上百亿元，因此受到央行和银监会的关注。

上述高管表示，作为第三方支付机构，负有监测的义务，但很多中小型支付机构为了增加交易量从而赚取佣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竞争激烈，如果你不允许商户如此操作，商户可能马上换另外一家的POS机。

生态恶化

除了预授权问题，“套码”也是第三方支付机构违规的重灾区，同样源于POS机。

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套码”与中国银联执行的发改委定价机制有关。国外的大部分卡组织只实行两种费率，借记卡费率和信用卡费率。而国内则按照行业划分实行不同的费率，根据中国的银行卡收单手续费标准，商户被分为餐娱、一般、民生、公益四大类，前三类手续费价格分别为交易金额的1.25%、0.78%、0.38%，公益类商户则只收取服务成本价。而手续费收入又按照7：2：1的比例分别分配给发卡行、收单机构（第三方支付机构或银行）以及清算机构中国银联。

所谓“套码”，即商户通过各种方式变更所处行业资料，以达到缴纳低费率的目的，而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利益关系，整个链条上的环节均卷入其中。

上述曾就职于第三方支付机构的高管表示，目前大部分第三方支付机构采用的是代理制，即通过全国各区域的代理商进行销售和商户维护。而对代理商而言，其接入的商户越多，交易量越大，从第三方支付机构得到的分润越多，再加上行业竞争越来越激烈，代理商为了多拉商户，肯定会不择手段。

代理商受利益驱动，非常愿意配合商户进行行业类别变更，甚至伪造商户营业资料。而作为第三方支付机构，很难控制各区域的代理商，只能采取事后抽检。

上述接近汇付天下的人士称，汇付天下目前采用了一套代理商管理系统，先由各地代理商将商户资料上传，再由汇付天下审核，一旦发现交易行为异常，便立刻进行重新审核。他举例说，比如一个美容美发店，一天的交易量可能只有数千元，但突然出现数万元的交易，可能就有问题。

他表示，目前整个生态恶化，行业竞争太激烈，如果你给商户的费率和其它家一样，对于已经拥有一台POS机的商户，他何必再用你家的，因此只能通过费率优惠来抢夺商户。

转型

遭受冲击的第三方支付行业未来将如何发展？

回顾第三方支付发展历史，目前已形成以支付宝、财付通为代表的B2C模式和以快钱、汇付天下为典型的B2B模式，后者也称独立第三方支付机构。

支付宝与财付通背靠阿里、腾讯不断延伸其业务，而失去了抢占C端用户最佳窗口期的独立第三方支付机构也在试图转型升级，着重发展在线支付和互联网金融领域。快钱今年开始涉足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同时实施支付叠加营销策略。

快钱公司相关负责人之前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支付将不再仅仅承担原本单一的收付款功能，而是可以与财务管理、金融服务、营销管理等各类应用场景进行叠加，从而让支付的效应得以延展。支付的叠加也将成为支付2.0时代最重要的发展趋势方向。”

汇付天下去年开始也逐步转型，相继成立了汇付数据、汇付金融和汇付科技等三家子公司。据了解，汇付数据公司主要负责在线支付、线下收单以及P2P账户托管业务，汇付金融则负责理财等业务，汇付科技则负责为客户搭建系统等业务。汇付天下表示，其新增加的P2P账户托管业务，截至今年7月份，已有超过200家P2P平台接入。

上述曾就职于第三方支付机构的高管表示，独立第三方支付机构依靠传统的线下收单和简单的在线支付已缺乏想象空间，必须构建更多更立体的商业模式，只有如此，才不会因为单一业务受到限制而对公司整体业务造成致命冲击。

但毋庸置疑的是，各大第三方支付机构均不会放弃收单业务，因此面临行业整体生态恶化，国家相关部门也在准备进行相关政策调整。

据近期相关媒体报道，目前央行正在组织力量对银行卡收费定价进行研究。此前，已有三次定价，第一次，央行区分商户的类别（不同的类别，刷卡手续费率不同）制定了2%和1%两种费率；银联成立后，央行固定了发卡方和转接清算机构的收益，放开了收单机构，并针对商户类别做了差别定价，也造成了之后业内大面积出现“套码”乱象；第三次则是2003年，发改委主导，降低了刷卡手续费费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