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升、突降又被甩起,从脸萌到Faceu,郭列的创业过山车
脸萌的爆红已经是一年多之前的事了,现在的郭列,主要的时间是在办公室琢磨新产品。有一天加班到凌晨,突然觉得一阵头晕和心悸,他觉得自己快不行了,赶紧让同事打了120 。躺在救护车上,他想要是死了,父母、创业的兄弟、女朋友怎么办?不过,转念一想,如果真的因为创业挂了,也许会最后上一次头条。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医生唯一的嘱咐是别太焦虑,学会放松。
当然,现在他不用靠着牺牲自己来上头条了,也就是在那个晚上,他主导的年轻人视频社交产品Faceu,登录APP排行总榜第一位,他们成为了中国唯一一家连续两款产品都登顶排行总榜的年轻创业团队,第一款产品是脸萌。和脸萌的成功完全不一样,前者的成功更多像是意外惊喜,有种中彩票大奖的感觉,但Faceu是团队辛苦打磨了一年多,不断推翻、不断调整、不断努力的结果,这是他们的目标也是期望。但整个过程并没有那么顺利,一路挣扎。
“Faceu绝不会成为下一个脸萌”
在脸萌火爆之后,团队尝试着去在脸萌中加入一些社交元素,这相对比较容易。后来又想着去做带有弹幕功能的朋友圈,但是都进行到一半就放弃了,“产品的出发点就错了”。微信太庞大了,朋友圈关系链太复杂了,同学、同事、老师、长辈、老板等,关系链错综复杂。“我们想在微信之外,做一款完全属于年轻人的社交产品”。郭列说了一个细节,在他那天准备上救护车时,第一件事就是退出了微信登录,“信息太多了,实在受不了这种狂轰滥炸”。
如果说脸萌阶段是图片的时代,那现在就已经是视频的时代了。
Faceu将原本单调的视频加入了萌系和社交元素。萌文化是深受亚洲用户特别是日韩中等地区用户欢迎的潮流元素。 萌最早来源于日本动漫,现在已经成了青少年群体的符号和社交方式,从边缘文化逐渐成了一种具有普遍意义的文化现象,深受80、90、00后族群的喜爱。美国学者C·R·赖特在《大众传播:功能的探讨》提出四理论:环境监视、解释与规定、社会化功能、提供娱乐。娱乐不仅仅是简单的消遣性,在新的用户族群里,它被赋予了人们追求自由和自我价值实现的意义。用户可以通过娱乐获得精神上的满足、新的身份、新的社交方式。萌文化的流行正是这种功能的最好证明和展现。而Faceu正是切中年轻用户的这个核心需求。
如何让Faceu不要成为下一个脸萌?这是郭列和团队的的最大课题。
在脸萌时期交的学费为这次登顶做了充分铺垫和准备,不管是在产品改进,还是用户粘性、运营推广、品牌包装、合作资源等多个方面。产品刚上线时,用户并没有像期望中的那样爆发,每天的新增甚至只有两到三位数,在不断摸索和调整后。直到开始了微博、美拍等平台的推广,才慢慢引发用户的关注,直到现在每天数十万用户的增长。“我们的目标是要做一款长期的产品,所以,Faceu绝不会成为下一个脸萌。” 在这次登顶后,很多媒体和用户觉得奇怪,为什么在朋友圈没有出现刷屏,“其实我们在年轻用户那已经刷过一遍了。”由于微信对于朋友圈转发的链接做了最高阀值的约束,到了一定量级后,只有发布的人自己能看到,但是他的通讯录好友无法看到。同时在没有WIFI的前提下,用户流媒体阅读成本还是比较高的。所以,没有再现脸萌的刷遍朋友圈。但在微博上,包括李维嘉、李小冉等大量明星已经成了Faceu的忠实用户。
“这次创业孤独感更强了”
创立脸萌时,初生牛犊。郭列刚从工作一年的腾讯离开,没人没钱没资源,懵懂中唯一知道的是想做的是一款牛逼的产品,具体是什么,怎么做,都不知道。拿到IDG的天使投资后,从四个人的小团队开始捣鼓,很快,脸萌的火爆让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登顶App排行榜第一名,接着在海外登顶包括英国在内的十多个国家排行榜,用户过亿。
各种美誉和赞赏蜂拥而来。在最顶峰的时候,手机上的微信已经无法显示未读消息的数据,取而代之的是:手机隔三五分钟就会有陌生来电,最后他的耳朵已经无法正常接听电话,任由手机躺在办公桌上抽搐。在那一年,他出现在包括央视、湖南卫视、人民日报、彭博社、商业周刊等各类媒体重要时段和版面,各种奖项和光环包围着他和团队。团队每天最关注的事情,就是每家媒体说了什么。郭列说:“我每天都对着媒体说同样的话,现在想想,那段时间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的提升。”
但是,很快形势急转直下,由于盈利模式不清晰,用户粘性和留存较差,仅仅几个月后,那些之前把他们抬得很高的媒体上,质疑声开始发酵和蔓延 :“一炮而红,一红就死”、“流星般的应用”、“下一个倒下的会不会是脸萌?”脸萌甚至成为了一个见光死和流星现象的代名词,“XX会不会是下一个脸萌?”已经成了媒体们的标准句式。
不仅仅是团队,连投资他的IDG和光速都被同行围观和调侃,“你们投资了一个网红,现在钱全打水漂了吧?”。他们并不是唯一有此遭遇的人,在北京,同为创业者的罗永浩也受到了这样的争议,“我非常欣赏老罗。我们是一分钱也不会给他的。”无独有偶,有人拿着滴滴打车的早期版本给美团王兴看时,他只说了两个字:“垃圾”。现在垃圾已经估值近200亿美金了。但团队联合创始人陈俊杰介绍,即使到现在,光是脸萌安卓版本在海外依然有每天数万的自然增长。“如果我们海外版设置的是收费模式,我们可以赚一大笔钱。”
“这次创业孤独感更强了”
脸萌的成功给郭列和团队带来巨大的名誉,但让外界包括他们自己没想到的是带来了诸多后遗症。其中一点就是招聘,Sara对于遇到的问题有些意外:“在脸萌爆红之后,招聘成了最大难度的事,很多人担心这个产品能维持多久。我们得耐心给对方解释新产品Faceu要做的是什么事。”很多人直接拒绝了,担心爆红之后的团队能不能做成第二件事。即使有人愿意谈谈,等郭列辛苦赶过去,原来对方不过是想看看做出脸萌的人到底是啥样的。“这对他打击还是蛮大的。”脸萌的爆红甚至没有给他带来财务上的改观,A轮融资后,他没有做任何变现。他向女友求婚后,发现自己能够支配的存款已经屈指可数。
他基本不会出去,也不想和无谓的人交流,更多是和同事们研究和琢磨产品,去微博上一条一条查看用户留言。郭列说:“当用户觉得我们产品很有趣时,那是最让我开心的时候。” 2015年底时,朋友圈和微博上各种颁奖、晒成绩的一拨接着一拨,“心里也会有些失落,毕竟我是一个过气的网红嘛”,说着说着我们都笑了。很多围观者也许忘了,他是一个创业者,但同时也只是一个90后的年轻人。当另一拨被媒体关注的90后年轻人,还在变着花样刷脸刷奶时,他唯一做的事就是窝在宝安区一座小楼里,琢磨着用户的喜好和产品的改进。
芭蕾舞史上最优秀的女演员之一、法国奥蕾莉•杜邦(Aurélie Dupont)在谈到自己成为大师的经历说:“芭蕾之美一直与疼痛同行,假如你跳的时候不痛,那说明你跳得不对。”创业也是如此。
“和正确的人一起做事,而不是只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做事”
“和正确的人一起做事,而不是只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做事。”这是郭列新产品研发过程中最大的感受。 Faceu的CTO王忠飞是中科大少年班毕业,之前在腾讯云,在技术、后台、产品等方面都有丰富的经验。但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有自己的主见。郭列觉得他和之前的伙伴有很大的区别,“他很难说服”,之前团队都是以郭列为主,但是现在,需要用很强的逻辑和思维方式来说服对方,“刚开始很难适应,感觉整天浪费时间和口舌在讨论上面”,慢慢的才发现,只有让团队优秀的人从心底认可这件事,大家才会在合作上更加默契和投入。在郭列现在看来,团队争吵有时是一种健康的表现,因为只有这样的局面,说明团队的人对这件事有了自己不同角度的思考,他们对这件事特别上心。
Faceu的产品研发步伐也并不是尽如人意,原计划15年上半年上线的产品,一直延后,这对于团队士气影响很大。在这个过程中,脸萌原有的团队中的人,陆续有人离开了。“孤独本身并不太痛苦,那只是你个人的感受,最难受的是离别,大家都很难受。”郭列说。肥志是脸萌四个联合创始人之一,那些讨人喜欢的头像大都是他的手笔。Faceu和脸萌产品差别很大,这个方向和他的兴趣点并不一致。当他在小区楼下对郭列说想要离开去独立创业时。郭列有些懊恼,在这个紧要关头,任何人的离开都是对大家都是一次打击,尤其是核心团队。因为办公室只有一个单间,没有会议室,他们只好在公司外面的楼梯口反复沟通。但是最后,他还是走了。
在成员离开的协议上,郭列设置了一些门槛。尽管过程并不愉快,肥志最后还是接受这些条件。在离开时,他和郭列站在两台电梯前,电梯门同时打开,郭列留在了原来的电梯门口,肥志走向另外一部电梯,当他的电梯门快要关上时,郭列望过去,发现他哭了,“突然觉得心里好难受,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后来他甚至不敢联系对方,有事需要沟通时也是委托团队成员转达。同样,对方也是如此,在Faceu登顶后,对方想给郭列祝贺,但是也是开不了口。但最后,郭列还是主动打电话给他,冰释前嫌。“如果他在创业的过程中,遇到管理或融资等任何问题,我都会去帮他解决。毕竟,我有一些经验。”
再后来,遇到同样的事,再也没有发生这种场景。“我觉得需要大气些。”
本霍洛维茨在《创业维艰》中说:“从史蒂夫·乔布斯到马克·扎克伯格,所有出色的企业家都会经历挣扎,而且是苦苦挣扎。因此,人人都会挣扎,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你一定能挣扎成功,你也许会挺不过去,这就是挣扎的恼人之处。但挣扎是成就伟大的竞技场!”
二度登顶后,郭列在朋友圈说,他的目标就是要在40岁之前做一家伟大的公司。这就意味着,他还要一路挣扎!
南七道:创界网创始人,虎嗅等多家科技媒体作者,微信公众号:nanqid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