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力的招聘说起:新媒体人未来的生存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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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何力的招聘说起:新媒体人未来的生存机遇
文/庞瑞

2014年的马年春节期间,除去腾讯的红包突击战,最能引起媒体同行兴趣的话题,无疑是这份由上海报业集团发出的招聘启事了:

我们正在筹备一个互联网创业项目,它是一个绝对激进并且聚焦的互联网金融信息服务平台……上海报业集团将携手一家金融产业集团、两家国内著名产业基金以及中国领先的互联网科技公司,为我们提供从资金到资源平台的全方位支持。
应了这个时代的景,不少人第一次看到这份启事,不是通过门户网站,当然更不是通过电视报纸,而是在微信的朋友圈里。在转发的高峰期间,这个消息以至少每小时两次的频率在我的朋友圈里出现,转发者大多是各位媒体及投资从业者,甚至不乏圈外人士。人们以或惊讶、或赞许的评论,来表达他们对这次“媒体试验”的高度兴趣。

简言之,这个由何力领头的新媒体试验项目(据称暂定名为“界面”),将狩猎人才的目标主要圈定在了三类人中:

第一类,是“愿意接受魔鬼训练的年轻人”。

第二类,是“能够提供和确认独家消息的真正有人脉的期权记者”。

第三类,是“来自金融、法律、财务、咨询、公关等行业的专业人士”。

当然,最能引起大家兴趣的无疑是以下这句话:

将为至少30%的优秀员工提供丰厚的股权激励,你的每一份努力都会变成自己的事业与收益。
在朋友圈的评论中,不少媒体朋友自黑为“新闻民工”,调侃考虑跳槽投奔。当然,他们的诉苦在我看来并非无病取闹。正如我在以前的文章中说的那样,“传统媒体的产权安排和利益分配机制,不能体现创造性智力劳动的应有市场价值。这种机制系统性的排除了生产者的权益,主要体现为只是按照“苦劳”计价,而不能获得股权方面的酬劳”——民疾之久矣!所以,何力此次选择把“期权记者”作为宣传的一个概念,切中了传统媒体人的痛点,当然坐收事半功倍之效。

果然,随后出现的大量报道及评论,的确证明“期权记者”这一“概念”为何力团队加分不少:《上海证券报》形容这一招聘“让老财经媒体人看到了兴奋点”;而在罗昌平广为流传的《何力的“狼性”新媒体》一文中,作者认为“无论成败,意义非凡”。

有理由认为,让记者持有期权,可以改变目前在传统媒体中沿革成习(有时候是沿革成弊)的考核制度,提升记者的工作积极性,这在媒体产业面临全行业革命的当下,具有特别的意义。

我之前也曾写过,按照传统媒体转型的一般路径,首先发生的改变往往来自技术层面,比如各大传统媒体纷纷开网站、出客户端,即是一例;其次的变革会继续深入到流程和渠道层面,表现为采编和市场更加紧密的结合、发稿向实时靠拢、渠道或面向长尾大众、或精准定位高价值客户;最后的革命,则发生在媒体机构的组织和产权结构层面:

(新媒体组织)不是以雇员、而是以合伙创业人的方式来对待具有“创造性生产能力”的采编和技术人才。在这场变革中,一切多余的职位、旁逸斜出的工种都是不重要的,最重要的资产一定是具有创造性生产能力的采编力量和技术力量……核心产品的创作团队需要持股,单个创意如果孵化为产品乃至项目,管理层应该有创业者的位置,知识产权应该被保护。( 《没有产权革命的媒体转型无法成功》,庞瑞

其实在市场上面,除了何力团队的“期权记者”模式之外,还有更多的新媒体项目,已经开始尝试让作者收获“稿费”以外的红利,在这里选取有代表性的几种模式,做一个简单的综述。当然,众所周知的、上不了台面的各种“灰色”、“黑色”非稿费收入,不在本文讨论之列。

搜狐自媒体

打赏+去稿费化由于搜狐在移动时代的天然不足,使其一直很想另辟蹊径的实现后来居上。现在看来,新闻客户端也许是被看好的方向——搜狐新闻客户端的装机量据说已经达到1.85亿。客户端要想避免千篇一律的新闻面孔,鼓励自媒体是必然选择。

2013年底,搜狐悄然上线了针对自媒体的“打赏”功能。在今天看来,这一功能事实上是自媒体版本的“微信红包”,并且时间要更早。简单来说,读者可通过支付宝转账的方式,为自己喜欢的自媒体提供0.1元起的打赏。这样,那些有较多粉丝群、能提供高质量内容还懂得卖萌的自媒体人,就多了一种变现的方式。从微信红包出现后众人的疯狂来看,群众的慷慨无私和挥金如土都无法用理性来衡量,因此这一模式我很看好!另外还有必要说说搜狐IT频道的一些特别做法。在中国,由于历史的机缘,很多创新往往从IT频道出现。原因并不复杂:时政新闻需要求稳,经济新闻需要求信,娱乐新闻面对脑残粉(变不变都不重要只要有明星就可以了好么-.-),而唯一能把科技推动、眼球经济和宽松管制三要素结合到一起的频道,就只有IT了。

搜狐正是这样。

自从潘越飞入主搜狐IT频道之后,频频在线下组织各类自媒体沙龙,并且以“自媒体客户端+门户频道”双线的方式,大力推动了一些项目,比较典型的是和雷鸣合作的《近未来》项目——以关注新潮科技话题为主的自媒体“专栏+视频”;以及与三表合作的《三表龙门阵》视频——主要以吐槽IT界新闻为主。就内人(内部人士)透露,这两个项目搜狐IT均采取了定向合作的办法,其中《三表龙门阵》的订单超过了十万元。数额虽然不大,对于团队精干的自媒体人而言,养活自己显然已经足够。潘越飞团队近期的另一举措,是着力推动对优秀自媒体人的“去稿费化”。根据这一机制,每个月将由编辑部推荐出“最佳新秀”、“最勤奋自媒体作者”、和“最具影响力自媒体文章”等多个奖项,采取“现金奖励+搜狐礼包”等方式进行回馈。不过平心而论,这一举措由于有了编辑部的介入,因此还或多或少带有传统媒体“总编室奖励”之类的人工痕迹,所谓的“去稿费化”其实准确表述应该是“稿费奖项化”,因为其逻辑基础仍然是基于稿件数量(最勤奋奖)和稿件质量(最有影响力奖)两个基本条件。

通过以上材料,可以看出搜狐自媒体在利润分享和作者组织方面,仍然明显的具有转型期媒体的特点。一方面,无法放弃编辑部人工评奖定级的模式;另一方面,也开始尝试在用户和读者之间建立直接的变现机制。如果这类模式继续发展,是否有可能达到一种“用户直接给作者打赏、平台从中抽头”的全新媒体产业模式?对此值得期待。

百度百家

流量分成“百度百家”是百度所推出的自媒体平台。百度有意思的一点,是这个本来不被媒体人看作是“媒体”的机构,在自媒体平台方面显得十分有“个性”。首先,首批入驻作家采取被邀请机制,显得“逼格甚高”。据江湖传言(真实性待考),百度为了凝聚人心,组织作者去江南游山玩水“采风”,人均花费甚糜,这样的手笔,可能也只有互联网新贵能烧得起了。在报酬上,由于百度最大的优势是搜索门户引入的流量,最拿手的变现方式是流量变现,因此百度百家给作者们准备的红包,就是类似于百度联盟的广告模式、根据流量多少与作者分享广告收成。很多人会问,那么这个流量到底有多少?能靠得住不?

我们来看看网上的一篇文章是怎么写的:

百度百家也树立起了它的标杆式人物,程苓峰。据称,程苓峰在百度百家半个月发表9篇文章,入账广告费3万元……流量的绝大部分,并不是来自自媒体人的铁杆粉丝的主动访问,而是来自百度的重点推荐。尤其对于百度百家的自媒体作家来说,文章访问流量越高,他的广告收入就会越高,这些广告费说白了,就是百度无偿赠与的。
换言之,百度拿出自己的核心资源——流量,来作为与自媒体作者交换有质量稿件的等价物。在现阶段,为了培育市场,百度的决心很大,“让利”也很大。但是此种让利模式能否长久?这取决于百度流量与文章稀缺度之间的平衡。也就是到底是渠道更稀缺、还是内容更稀缺的问题。三、传统媒体内部创业:内部孵化,股权分享综合近期消息,我了解到目前已有多家知名平面财经媒体开始实行“内部创业”项目。在这里我且隐去其名称,把其模式大致略说如下:

内部机构调整,围绕新媒体设立事业部或项目组。

不以级别直接任命,管理岗位对内部开放。

有意竞选者,需准备好项目、通过公开述职、演讲等方式参与打分。

通过评审的新媒体项目由总部投资,“扶上马送一程”,享有一定优惠,但有限期条件。如果到给定时点,不能自负盈亏、市场前景不好,自生自灭。

核心激励条件是,项目主创人员与公司分享项目股权。比例多少不一,主要视项目本身成熟条件和主创人员的核心竞争力而定。不用讳言,这些传统媒体实行此类改革,很多并非心甘情愿、而是由于时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外面的世界正在风起云涌,传统媒体再不变革,只怕是能人难留,好景难再了。

然而,从我所了解到的一些情况来看,对于传统媒体的内部创业前景,难以给出特别乐观的评价,原因如下:目前意义上的新媒体创业,主要是基于新技术平台的创新。虽然传统媒体现在对内部创业的政策日趋鼓励,但是人才结构短期内难以改变,大部分媒体人的主导思维与知识储备不足以支撑内部创业的基础。这样,其创业方向,不少是在现有产品基础上的小修小补,这样的产品难有其核心竞争力。而一些真正的革命性项目——且慢,如果真有革命性项目、主创人握有核心技术,那有什么理由非要在传统媒体内部创业、受到各种掣肘呢?倒不如直接脱离体制,自立门户了!事实上我们也看到,这样有想法、有技术的媒体人,的确不少已经跳出原有机构。所以,内部创业者有必要问一句,现有体制能给我提供哪些不可或缺且不易替代的资源?而居于改革主导地位的媒体管理层也要掂量一下:如果项目不痛不痒,有没有做的必要?如果项目惊天动地,我能控制的住否?

综合来看,传统媒体的内部创业实验,很像是内部改革派和管理者之间的妥协产物。 对于员工而言,可以暂时不用义无反顾的投身彻底的市场大潮,多少饭碗更有保障(一些内部创业政策允许创业失败回到原部门),对于管理层而言,也是宣示开明、展示改革能力的体现,并且可以在形势尚可坚持的情况下试试新媒体水深水浅,可谓两相宜也。理论探讨:知识雇佣资本的先声?在这次关于何力团队招聘的讨论中,有论者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论点,即:记者拥有期权,是知识经济时代的标识,说明知识雇佣资本的时代也许就快到了。这一句“知识雇佣资本”的话,让我不禁想起了学习马政经时代的青葱岁月。也好,不妨就从马政经的角度出发,来看看现在的传统媒体计酬体制。在不少传统媒体中,居于主导地位的是“按稿计酬”制,其中又可细分为“按字数计酬”及“按质量计酬”及“字数质量相结合”等方式。我不是说这种方法不好,事实上,这种方式的确在很大程度上鼓励了记者去努力工作、努力写稿的。

但是,这种计酬方式的局限也是十分明显的:由于人的精力和写稿速度是有限的,因此,当你达到一定的工作量之后,再往上提高的收入空间就迅速减少了。这在传统媒体中,就集中体现为,那些经验丰富的老记者(如果还没转行的话),一旦达到一定的资历、却又未升为领导层的,其工作主动性就锐减,不少处于半开工状态。这种情况的出现与两方面情况有关:

人到了年纪,写不动了。

经济到了一定层次,能过下去,但要再好却很难,正是上不上、下不下的水准,是为“中产”了,因此没动力。按理说,这些记者是单位的宝贵人才,作用应该更多体现在稿件之外,比如发展咨询、对外联络、培养新人等,应该有更多用武之地才是。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主动性不够的情况呢?综合来看,还是“激励不够”,没有让媒体机构的利益和员工的利益充分绑定。如果我们承认,记者是属于脑力劳动者,那么“按稿付酬”则应该属于“计件工资制”的某个范畴。传统的马政经对“计件工资制”是怎么评价的呢?“计件工资更有利于资本家加强对工人的剥削,因为资本家可以借口产品质量不合格而克扣工人工资……计件工资是提高工人劳动强度和延长劳动日的一种手段。”(来自百度知道)。人们或许对这一理论有争议,但是可以看到,计件制的确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被看做是“最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而作为计件制在脑力劳动领域的投射,“稿酬制”也的确是大部分媒体所一直实行的原则。在这种原则下,按稿付酬一方面给记者提供了最基本的生存动力,但也限制了其进一步发挥全部潜能的自我实现动力。而在知识经济时代,由于媒体的生产结构和流程发生了变化,没有从业者以全部创业热情投入的商业模式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因此,稿酬制的局限之处,也就显露无疑了,而在富有创业精神的年轻人、和富有经验的老员工身上,这种局限体现得特别明显。

根据加尔布雷斯的企业权力转移理论,在资本社会之前,最重要的生产要素是土地;资本主义兴起之后,最重要的要素一度是资本;那么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最重要的生产要素已经成为生产技术知识和经营管理的知识。随着生产要素重要性的转移,权力也就必然发生了转移。权力要转移到知识的所有者——“技术结构阶层”手中。如果说,在二战之后的技术革命之中,最明显体现“技术结构阶层权力”的是IT领域的话,那么随着IT技术与媒体行业越来越紧密的结合,有理由相信,媒体的利润分配和组织设计,需要向IT公司靠拢:拥有产品和技术(请不要狭隘化的理解技术为IT技术)的创始人将获得高额的创业回报。对于媒体而言,我们可以认为信息获取能力是最重要的技术,因此何力团队所愿意付出的期权代价,是和拥有这种技术能力的人之重要性相匹配的。

总而言之,如果说近期市场上的种种迹象和此次的何力团队招聘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启示的话,我想这个启示应该是:年轻记者、小编们,不要为加班而感到辛苦,不要为写稿而感到痛苦,如果你能够迅速的成为拥有新型媒体所需核心技术(专业领域知识、IT技术、信息获取渠道、写作文采、个人魅力甚至是才艺等一切有用技能)的掌握者,你就代表着未来的媒体人才趋势,市场会给你以高额的回报,而这是完全不用拼爹的!传统的媒体机构们,知识经济的发展规律是对所有竞争者敞开的,不管是早起步的、晚起步的,只要能够真正吸引、留住掌握核心技术的人才,企业哪会没有希望?

若是楠木,良禽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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