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红与现金流：股票投资的真相与误区

在头条上看到一个小视频，说股票分红再除权就等于没分红，是骗人的把戏，以此描述制度的黑暗，把愚弄股民杀人不见血描绘得生动形象。底下响应者云集，评论竟达到上万条，骂声一片，反驳者寥寥无几。因为是在头条，我估计评论者有些可能不是股民，但不管懂不懂，看到这种黑暗论观点，那还能有假？心里逐生义愤填膺之感！

即使是多年的老股民，也有很多没搞清楚这个问题。我在雪球上也经常看到类似的观点，我的读者也有问我这个问题的，表示这是明显的漏洞，为啥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小股东”？股东加个小字，更觉弱势无辜。好像大股东分红没有除权一样。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明白的人不用说就明白。没想明白的人，怎么说他也不一定能明白，因为事实胜于雄辩。事实是啥呢？就是我的账户市值没增加，比如分红了2万，又除权了2万，等于没分。这个事实一摆出来，显而易见，不明白甚至不投资股市的其他人，都觉得是套路，太黑了。

分红不是别人给你钱，你的钱就增多了，而是把你自己的钱从公司账户转到自己账户上。比如你开个独资公司，你给自己来个分红，把公司账户上的100万转到自己的私人账上，你私人账上就多了100万，这就是分红，同时公司账上少了100万，这就是除权，在分红的这一刻你的钱增加了吗？并没有。本质上就是这么个事，放到公司上很容易理解，放到股市里大家就有点懵。

就好像当你买一家公司的时候，你心里明白我以后能赚多少钱，要看这个公司能赚多少。你买这个公司的时候，你最看重的是哪些？你为什么买？你心里是清楚的。但是一旦到股市里，感觉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你不会觉得我买股票赚的钱是靠公司本身赚的，你买一只股票考虑的事情也和买一家公司考虑的事情不一样。 股市总是能把简单的本质复杂化。

反过来想，如果分红不除权会怎么样？比如中国神华今年分红6% （没去算具体比例） ，分红前一天我就买入，分红完赚6%我就卖出，除非第二天暴跌6%以上，要不然我就是稳赚 （这里没算红利税，但不影响要说的意思） 。这么多上市公司也不是在同一天分红，我就把各个公司分红的日期写下来，顺序安排好，赚完这个公司的分红，马上买入下一家要分红的公司。每年我就操作分红季，那不就赚爆了？

本质虽简单，但藏得太深。虽然说“买股票就是买公司”是本质，但是我自己的公司，今年分红500万，虽然公司账户也“除权了”，但我还是赚了500万。股票分红500万，也除权了，但股价今年没涨，可能还下跌了，我都不知道我这500万分红去哪里了！即使股价涨了，也是因为涨赚到钱，分红除权了，还是等于没分。这本质体现在哪里？

那时间长了本质能体现出来吗？有个读者问我分红除权的问题，他也很疑惑，觉得分红和没分一样。我说因为你没有长期持有一只股票，就感受不到。他说他持有了某一只股票很多年，每年都分红，股票长期也是下跌的，总体还在亏损，所以还是体会不到分红的钱到哪里去了。

咋们还得从本质上来看这个问题：你如果买一家公司花了1个亿，公司一年赚500万，都“分红”到你账上了，好像你每年都在赚。那是不是真赚了呢？

得有个前提，就是这个公司能长期地给你赚下去，不说以后赚的更多，至少不能衰落下去。你每年赚500万，看起来实实在在都到自己账上了，和股票分红除权像个屁一样消失了不一样。

问题是你的公司慢慢不行了，5年后每年只赚300万了，十年后只赚200万了，虽然每年赚的钱都实实在在的到账，但最后本钱都没收回来，你想卖出，还能卖1个亿吗？这实实在在的到账最后不也和屁一样吗？你看，本质长期不就体现出来了嘛！

相反如果你买一家公司，长期能赚到钱，无论是分红还是继续投资成长。那你以相同的估值价格买入此公司的股票，最终效果是一样的。

有人可能会说股票卖的时候会受估值的影响，比如最后你10倍卖出和50倍卖出，最终效果就和买公司不一样。那是因为你默认公司以后就永远不卖了，如果你股票也永远不卖，最终效果还是和买公司一样。

同样的，如果你买公司和买股票一样，一年就卖了，即使这一年公司给你赚了500万利润，都到你账上了，但可能因为你卖价不太好，最终还亏损1000万，还是和股票一样。所以本质其实短期和长期都能体现出来，只是体现的不明显，但不影响本质的决定性作用。

分红这事情，也不是比例越高越好。分红是在公司满足了自身发展的前提下，多余的钱就尽量分掉。如果一个公司盈利能力很强，而且还可以继承发展，为啥要分红而不是去发展呢？

利润继续投入发展相当于用1pb的股价去买公司股票。比如茅台真实的净资产收益率在100%，一年赚700亿，只需要700亿的净资产。如果把今年700亿利润都投入进去，明年就赚1400亿了，那为啥要分红？一年分红的钱你能增加一倍的股份数量让你的利润翻倍吗？但是茅台不可能那么成长？生产端和市场端都承受不了，只能成长15%，那没办法，只留下一点点利润来投入发展，大部分利润就可以分掉。

分红是一个利润再投资的问题，就要考虑再投入的性价比。

不是所有公司都有茅台这么高的盈利能力，比如另一个公司真实净资产收益率只有15%，那他要保持15%的成长，就必须把所有的利润投进去。那利润是分掉还是投进去呢？对于公司来说，如果有成长空间可以去投，而社会的整体平均投资回报率低于15%，那继续投入就更有利。

对你来说，你如果能找到20%收益率的项目，那你更希望分红，自己投收益更高，但这种情况下，你为啥还要投只能赚15%收益率的公司呢？如果你只有10%收益率的项目可投，那为啥公司可以赚15%还要把钱分给你呢。

你说我靠分红生活，那你每年卖掉和分红等额的股票即可，虽然你股票数量少了，但盈利能力不会下降，因为每股盈利成长了。其实公司放弃成长把利润分给你去生活，和你卖掉相应的股票去生活，性质是一样的，你所持股份的盈利能力都一样。

但前提是公司每年的投入确实能换取相应的成长回报。如果公司盈利能力不断下降，利润都投入进去，也没啥成长，那还不如都分掉。投的越多，陷得越深，和伯克希尔早期的纺织业一样。当然这种情况下，即使不再投入，每年把利润都分掉，你继续持有拿分红，也没啥意义，本金都保不住了，还要分红干啥？虽然这样比继续投入好一些，但结果都不好。一个是惨，一个是更惨。

我看伯克希尔的股东会问答，有人就提出这个问题，说要生活开支，希望能分红。巴菲特的回答是你卖股票即可，你卖相应的股票和你拿相应的分红效果是一样的。有人可能会说，如果早期不断卖股票来生活，那不是错过了伯克希尔后面几十年的大涨吗？但是如果把利润都分掉，伯克希尔又拿什么来复利成长，又怎么会有后面几十年的大涨呢？效果还是一样的。

一个盈利能力10%的公司，利润是分红还是继续投入成长，可能重要性不是那么强，因为你可能会找到其他赚10%的机会，也可以轻松愉快地去消费掉。

一个盈利能力100%的公司，能成长却都分红不投入，那就亏大了。虽然茅台只需投入极少资金就能成长，但投入的这部分能获取100%的回报率，你去哪里找100%回报率的项目？如果没有成长了，不需要投入了，或不需要投入也能成长，那利润都分掉肯定没得说。

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一个问题。既然买股票就是买公司，长期来说你赚多少钱取决于公司赚多少钱。假设有两个公司，一个是茅台，现在每年赚700亿，未来十年保持10%的成长，十年后赚大约1800亿。另一个公司现在每年也赚700亿，未来十年成长节奏和茅台一模一样，十年后也赚1800亿。唯一的区别是茅台净资产收益率100%，另一个只有10%。

两个公司每一年的利润都是一样多，把每一年的利润相加，这两个公司十年当中赚了同样多的钱。你作为投资者，是不是在两者身上也是赚同样多的钱呢？并不是。

100%盈利能力的茅台，每年成长10%只需要投入利润的10%即可。另一家公司每年成长10%，需要投入所有的利润。所以你在茅台身上赚的钱是另一家公司的1.9倍，因为茅台还多出了十年利润总额的90% （还没考虑这90%利润的再投资） 。

有意思的是，茅台这十年来并没有比那家公司多赚一毛钱。买股票就是买公司，你如果拥有这两个公司，两个公司长期赚了一样多的钱，你赚的钱却不一样。

买公司就买未来现金流的折现总和，那如何看现金流呢？每年赚10%的这个公司现金流也很好，每年的利润都是真实的现金，如果不继续再投入，都可以分红掉，不影响明年再赚同样多的钱 （比如某些高股息的国企，盈利能力虽然不算高，但现金流也是杠杠的） 。

但因为两家公司盈利能力不一样，即使赚同样多的钱，最后现金流总和就出现了极大的不同。现金流是一个我琢磨了十来年的问题，越琢磨越发现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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