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郎线上演唱会爆火,是i人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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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郎还是那个刀郎,只是更强大,也更松弛了。


电子骆驼与新纪录


在直播间,歌手云朵为师傅刀郎的线上演唱会预热,她提到:“希望预约人数能到500万。”


结果不仅出乎云朵的意料,出乎很多人的意料,甚至也出乎刀郎本人的意料。


8月30日晚8点,刀郎如约举行“山歌响起的地方”线上演唱会,我注意到, 他还没开口唱歌的时候,观看人数已达千万。


此时,已经有不少网友给刀郎送“电子骆驼”,每匹值1微信豆,一下送出几匹、几十匹乃至数百匹。


这是该场演唱会的一种赞赏形式,共有4种,2种与赞助商有关,另1种是“小雪花”,指代当年爆火的歌曲《2002年的第一场雪》,还有1种即“骆驼”,指代歌曲《驼铃》或者刀郎的新疆生活。


其后,直播开启仅一小时,观看人数超3000万,最终在线人数超过5300万,点赞量突破6亿,创下视频号直播的新纪录,媒体称之为“线上演唱会又一大标杆性出圈事件”。


所谓“新纪录”是什么意思?说具体点,不仅打破了周杰伦此前创下的在线演唱会最高观看纪录 (多个平台) ,还超过罗大佑、崔健等人的视频号直播数据。


而更有意味的,不是“新纪录”,而是这场演唱会的形式和内容,我个人较有印象的主要是以下三点:


首先,这场演唱会在刀郎的家乡——四川省内江市资中县沱江河畔举行,是刀郎“梦想成真”的时刻。


在演唱会上,刀郎表示:“我小时候会弹着琴,把河水当作观众,幻想自己在家门口开演唱会,没想到今天这个梦,成了真。”


他还提到,在演唱会举办的河畔附近,分别是资中小学、资中初中,他的最低学历和最高学历都在他的左右。对此,网友直呼“太真诚”。


这里说句题外话,就在刀郎线上演唱会开唱的前一天,8月29日,当地媒体从资中公安获悉,资中公安历时5个月破获一起侵犯著作权案,斩断一条盗版刀郎作品,涉及多省、分工明确的盗版数字产品产业链,涉案金额1200余万元,抓获犯罪嫌疑人12名。


其次,在这场演唱会上, 刀郎一如既往的朴素,53岁的他已然身材发福,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松弛地唱着歌。


他的朴素还体现于,整场演唱会历时三个多小时,除了两位女和声辅助,没有任何嘉宾——如果他愿意,请一两个实力与人气俱佳的歌手助阵,应该不是一件难事,但他没有向其他歌手借力,全程一个人唱。


从大众熟知的经典歌曲《披着羊皮的狼》《2002年的第一场雪》《西海情歌》《情人》到深受欢迎的新作《罗刹海市》《花妖》《画壁》等,刀郎连唱39首,没有做作,没有煽情,没有花里胡哨,只有沉浸、纯粹地歌唱。


再者,演唱会中途突然下雨,不得不短暂调整,正因如此,引发了一场有趣的“唠嗑”:


刀郎问军爷:你觉得你是艺术家吗?


军爷:我觉得我不算艺术家,我算音乐家,我的理解是我有音乐,有家,我是音乐家。


刀郎:有家的人才能叫各种家,搞音乐的人没有家就不能叫音乐家。


看似脱口而出,但其实,刀郎淡出公开视野长达十年,原因与“家”密切相关。


i人凭什么走向胜利?


作为80后,我可以说是刀郎的粉丝。


读高中的时候,在宿舍给人唱过彼时的热门歌曲,包括《2002年的第一场雪》《情人》等,还在熄灯后抱着随身听反复播放这些歌曲。


上了大学,军训时,在同学面前唱了一首《北方的天空下》。


后来踏入社会,进入媒体,有机会通过邮件采访刀郎,那是2012年。


这时候,刀郎已经红了差不多十年,但也满是“伤痕”。他坦言,当初走红,音乐带给他的是“副作用”。比如,各地组织演出,打着他的旗号,先广而告之,甚至先卖票,再去邀请他,这让他“很生气”。


还有舆论的冲击。有一次在深圳演出,刀郎自己感觉“效果挺好”,现场反响也不错,但第二天,在机场打开当地报纸,“整篇的,说刀郎演唱会缩水,牵涉到了道德上面的问题”。


更关键的,还是当时的媒体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家人,对他和家人的生活造成了困扰。他对媒体直言: “我把家庭看得很重。不愿意别人打扰我和我家人的生活。”


加上刀郎性格的原因,“不是很喜欢高调行事”,久而久之,与媒体和舆论的关系越发紧张,他也越来越抗拒公开露面,“抗拒自己被娱乐化”。


曾和刀郎深度对谈的知名媒体人何东也曾说:“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挺平静的。很小心,很谨慎,而且他怕生,敏感。内心矛盾挺深的吧。”


用眼下流行的话来说,刀郎是个不折不扣的i人——事实上,在这次线上演唱会前夕,他也承认自己是i人。这个i人逃离公众视野,最要紧的事情是努力调整内心,向内求,以定御变,以内心之定御外在之变。


在回复我的邮件中,刀郎写到:“现在我已经调整好了,明白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是要必须面对的,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关于我个人内心的重塑过程。这都是一个阶段和经历,现在我已经找到了一种平衡。”


从现在的视角看,刀郎显然没有调整好,或者说,没有调整到理想状态。


我给出的理由是,从我采访后的第二年,也就是2013年3月底开始,一直到2023年,整整十年时间,刀郎没有接任何一场演出。


去年,他发布新专辑《山歌寥哉》,再次爆火,还在8月更新音乐短视频,宣告“回归”网络,但12月又宣布停更,媒体还发现,当时刀郎名下公司全部注销。


长期神隐、不断调整,至少说明两点,一是刀郎确实是i人,虽然他表示自己偶尔是e人,但整体看,i人堪称刀郎的“底色”。


二是,刀郎自我调整的最重要的方式,即采风和创作。


2012年受访那年,他称自己在新疆四处采风,在此基础上创作、发布了多张专辑,而2020年,《弹词话本》出炉,是刀郎在苏州采风、探访、学习和创作的成果。


刀郎自述:“上午看书下午回家练琴,有时候抱起琵琶一天能练上十几个小时。闲暇时骑着电瓶车,探寻苏州大大小小的弄堂,去光裕书场听书,去听邢晏芝老师的苏州话课,去百花书局、十方书屋、乐桥的古旧书店淘书,边生活边创作。”


此后,《山歌寥哉》爆火,专辑中,刀郎结合了聊斋文本与民间曲牌印象,涉及的民族音乐理论知识相当繁杂,同样是长期学习、创作的成果。


有评论者认为:“《山歌寥哉》突破了以个人悲欢引起情感共鸣的常规设定,转而从社会实践、社会观察中寻找共鸣,启发听众去关注社会、关注生活。”


其实,不只是《山歌寥哉》这张专辑,刀郎自己也从新疆走向苏州等地,走向更广阔的世界,并通过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拓展了民族、民间音乐的边界。


换言之,民族、民间音乐是刀郎自我蜕变的基础,他通过植根于传统的创作、创新,为民族、民间音乐注入新的内涵,而这些内涵不仅吸引刀郎成名时就关注他的“老粉”,还吸引了更多年轻人,粉丝队伍日益壮大。


不难看出,这是i人刀郎最值得尊重的地方,也是他得以重塑自我,找回自由的关键所在。


年过五旬,刀郎终于松弛下来


凭借长期的专注、沉潜,凭借持续不断的创作、创新,刀郎变得更强大了。


罗大佑曾评价刀郎,说他生来就是唱歌的嗓子,“能把唱歌唱得像讲话一样”。看起来,“唱得像讲话一样”,似乎不是太高的评价,但在此背后,对歌词、旋律和唱功都是不小的考验。


看完“山歌响起的地方”线上演唱会,我发现,刀郎越发“唱得像讲话一样”,不仅带来共同的松弛,更加深了视听的沉浸感。


结果是,三个多小时,39首歌,不觉得时间太长,或者是想关掉休息一下,而是一直沉浸其中。


这是不是听众层面的忘我和自由?


就刀郎自身而言,他表示, 第一阶段是“逃离”,由此获得“自在的自由”,第二阶段是“创作”,由此获得“自为的自由”。


他还解释说,音乐对他而言,发挥一种媒介作用,变成了“我与自性交互的方式”。佛教讲“自性”,荣格心理学也讲“自性”,刀郎所说的“自性”,我们可以粗浅地理解为“自我”,通过与自我的交互,完成创作,提升创作,助力他获得“自为的自由”。


在此背景下,刀郎会提前“埋伏”,通过《罗刹海市》,唱上几句“那马户不知道他是一头驴,那又鸟不知道他是一只鸡”实现一些网友口中的“复仇”?


如果真这么认为,无疑没有看到刀郎在创作上的专注与沉潜,也小看了刀郎和他的作品。


如今的刀郎,早已看清了事情的本质,他坦承:“我的作品,是不受我掌控的。”这也是创作者的宿命,创作之后,作品有它自身的命运,不受你掌控,反过来,你不为掌控或者各种舆论所累所伤,你得自由。


轻舟已过万重山,于是,我们看到,年过五旬的刀郎终于松弛下来—— 这种源于强大实力、自由内心的松弛,殊为不易,值得我们好好珍惜。


最后提一嘴,演唱会直播的打赏收入,也就是那些“电子骆驼”们,将捐赠给国家级公募基金会,用于“守护新疆儿童成长”项目,支持新疆有需要的儿童少年全面发展。


参考资料:

大河报,《“昔日顶流”复出!首场线上演唱会超周杰伦!》;

弘资中,《盗版刀郎作品、涉案1200万!资中警方跨省抓获12人》;

二湘的七维空间,《刀郎演唱会封神,五千万知交,罗刹海市和2002年的那场雪》;

狮子坐,《刀郎新歌还没下架,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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