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ns主编法满:工匠式做杂志十年后转型,是因为未来不想成为累赘的存在
虎嗅注: 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做書(微信号:ipublishing),原文标题 《创刊十年的Lens改版为两本MOOK,怎么想的?》 ,如需转载,请联系做書。
Lens创办于2005年,今年5月起改版为两套Mook读物,分别叫《目客》和《视觉》。近几年,Lens同时在沙龙、展览、传播咨询等领域做出了很多漂亮的案例,最近也要启动会员社区。在大家都在讨论传统媒体转型时,Lens一直很少讲自己的故事。为此,我们近期采访了Lens品牌创始人和主编法满。
Lens主编法满
问: 创办Lens的初衷是什么?
答: 初衷是 “把风景变成人”吧,想试着捅破传统杂志较为单一的阅读方式。
这些年,说得很热闹的“读图时代”,我觉得有意思。什么叫“读图”呢?如果图片是简单化的视觉装饰,或者在杂志上做个展览,应该喊“看图时代”才对。
从传播角度来分析,影像真正成为报道叙述中的一部分,才可以进入阅读环节。如果只停留在审美、好不好看,这和人拼脸差不多了。像苹果一样的红脸蛋是漂亮还是难看?这真是因人而异。
影像在传播中作用很大,它置身其中是艺术?报道?还是设计?……这一系列问题……我想通过Lens梳理一下。
这十年来Lens积累了诸多经验。比如,大家非常熟知的一些老照片,它们是缘何反复进入公众话题的?这背后有多点因素在起作用,而且都是照片之外的因素。
我从不否定一幅好照片的价值,但没有那些“之外的因素”,这些影像躺在原始画册里,挂在博物馆墙上就可以了,读者不需要重复去看印刷品。
如今 “新媒体时代”,视频、文字、声音也将成为新的“影像”传播语言。我认为,传统媒体这个行业的人,今后仅靠一种技能吃饭够呛,需要了解和驾驭不同的介质。
《视觉001:激情藏在安静的角落》
问: 为什么转型成Mook?
答: 我们工匠式地做内容已经重复了十年。面对未来的变数,也不想成为一个累赘存在。前面也讲过,Lens不太追时效性的东西,始终在编辑能被反复阅读的内容。这样的操作方式从最初就有别于传统杂志,可以说每一本杂志就是一本书,这是我们的能力。所以,现在变成两套Mook是顺其自然的,《目客》系列每册聚焦单一主题;《视觉》则延续Lens原来多元的内容架构,两套读物殊途同归,都致力于提供最极致的阅读体验,同时还兼备了画册级的呈现。
好的阅读体验,对于今天忙碌的人们来说,其实是很奢侈的。给一段时间和自己独处,跳离于日常繁务去读一些与生命、生活相关的影像和故事;或者就放在家里的茶几上,有空就翻阅一下打动你的影像……许多Lens的读者都表示这样的阅读是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
做Lens这样的读物,比较辛苦,工作经常就是无条件的,你昨晚或许和一个姑娘有关,但早晨起床后就要进入忙碌模式。有人做事很爱抄近道,在我们这里不允许。
如今每个人的手机里已经塞满了内容,在新媒体成为主流的环境下,更尊重读者,辛苦付出只会越来越多。我个人喜欢这样的过程,一个人喜欢做的事情不会找理由,这和有人熬夜打游戏是一样的,就是一种乐意。
Lens除了出版,也逐渐向展览和沙龙等活动方面延展。不同于纸张的语言,展览和沙龙是另一种表达内容的空间,也会持续发生内容。投机是不行的,无论怎么变,无论做什么,Lens只做有品质的产品。
《视觉002:想在一生中做一件正确的事》,陈丹青不仅首次用照片讲述了他的生活,而且,认真地撰写了全部图说。这一期还有当下最热的“人类学摄影家”泰伦·西蒙授权刊登的几组故事。包括“美国被隐藏的秘密……”
问:Lens出版的Mook内容定位是什么?
答:Lens是一本“内向性”的读物,视野全球化。它偏重于人文,人性之中那种复杂的呈现,以及人本身的意义和价值。老树说过一句话,“深入人性就是接地气,说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是说我,这就是Lens”。
我们始终保持着对社会、艺术、历史、个人情感等方面的尊重与强调,在阅读体验上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
互联网每天都在追逐热点,很热闹,但很多人“两耳唯于世事聋”。Lens是建立一个在精神生活、文化消费上有需求的读者社区,也就是说“人与生活是最重要的”。
《目客001:花朵与我》
问:Lens有什么栏目设置?
答:我个人认为强调栏目设置有点扯蛋,读者看的是优质内容而非栏目。我们的很多选题都是倒设栏目,一个专题做完,再替它找个合适栏目。
当然也有“温故”这样的固定栏目,也不是为了做历史大事,焦点还在人性。“温故”是在强调时间的跨越中,没有改变的是人的情感,这样的编辑,也是试图让过去迎面走过来。
在编辑图片时,那种在数万张照片中会停留在某个瞬间的过程,还是挺爽的。
《目客002:我这样爱你》
问: 关于Lens的新媒体?
答: 到处都哭着喊着传统媒体寒冬到了,好吧,都这么冷的天了,如果衣袖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胳膊,还是要改变的,不然,就冻死了。即使冻不死,当你出门,家门口的河水突然换了个方向流了,谁都不会太习惯。传统媒体需要完成对自己的改造,但短期内也很难彻底改造。
做杂志有着严格流程,当这种工序被新媒体打乱了,必然会不适应。Lens做新媒体不算很早,微信公众号“Lens杂志”和“一朵药片”,都是去年底才开始重视,但还不错,微信粉丝的涨势很快。我也想借此重构编辑内部的工作流程,去补充和优化原有的工作思维。
新媒体产品和纸质出版的区分因读者使用场景和对体验期待不同,在内容和互动方式也不太一样。比如,新媒体更多从话题和技术出发,调动受众的参与。而纸质出版物,通过设计、材料、图文的叙事关系,提供更为私人化的体验,读者与自己对话,甚至是一种亲密感。
《把青春唱完》,Lens和高原合作,从数万张底片中整理编辑而成,关于90年代中国摇滚和一个文化群体的生活影像。印制精良,在网络上也迅速引发传播,很多人都提到要这本书送给自己,因为唤醒了青春的记忆。这本书也因此超越了阅读,成为一个特别的关于青春的记忆与收藏。
问: 如何形容一下Lens这个团队?
答: 我们的核心骨干成员,他们最有才华的地方肯定不是他们的舌头,大家都不是很热衷于引人注目。
在如今这个社会坚持做点事情不是很容易。中国的很多事都是一阵风,把各种垃圾吹上天。但即使把树叶全踩在脚底下,那里面也是春天。
Lens副主编娄军和设计总监文森在后期编辑制作。陪着他们“盯版”的猫小胖,它大名叫醒醒,因为它总是躺到同事们的电脑键盘上睡觉。这是它两个多月大的时候。
项目总监Algae正准备出差谈合作项目
编辑总监胡阳潇潇在Lens沙龙活动后台用手机在写稿
内容编辑方禾在日本冲绳采访手工艺人
部分同事和老树以及中信的编辑们在一起
问: Lens目前的发行渠道和推广途径是什么?
答: 我们的读物在销售上一直都不错,问题出在发行以及办杂志的商业模式上。在中国,大部分杂志在发行渠道都赔钱。杂志进机场以及大城市的报刊亭,都要交上百万的渠道费。这其实都是做给广告客户看的,杂志的收入主要靠广告。直白地说,很多媒体从没有和读者坐在一起,他们是和客户坐在一起。如今,传统媒体广告收入大幅下滑,必然会是等着死的节奏。
Lens常被定义为“小众杂志”,但杂志这种类型本来就该是小众的。滑稽的是,我们的销量是某些广告客户认为的“大众杂志”的好几倍。
但我们还是想率先走出这个怪圈,Lens 的Mook读物以主流电商(京东、亚马逊、当当、天猫、淘宝等)为主。还有通过全国机场书店、各大城市书店以及Lens会员社区等,覆盖面更大了,销售期更长。
Lens也将从单一媒体品牌转型成为多元文化品牌,它代表了一群认真生活的人所共同认可的价值观、审美,那种对品质以及精神世界的追求。
捷克国宝级摄影师索德克授权Lens,出版了他首本摄影作品画册《扬·索德克》,Lens还邀请著名摄影评论家顾铮撰写了索德克的传记《生命剧场》。
问: 现在Lens遇到什么困难?
答:最大的困难就是“等待才能”。
如今,好的编辑记者不是很好找了。能够综合运用影像、文字以及设计去编辑的人就更少,这很容易导致创新不够。
Lens有刚毕业的年轻人在这里工作,他们都很不错。
这里也似乎是很多年轻人向往的工作平台,不过我必须说,这里不是迪斯尼乐园。如果你能力还很有限,需要付出更多努力才可能得到尊重。任何工作对于不能胜任的人来说,注定都是一次又一次地路过。现在不少年轻人心理上比较脆弱,有的人给自己自由的理由,在我看来就是软弱地走开,这只会让自己在幻想里在成长。并不是你脑子里有多少幻想,而是你有多少能力和时间在具体事上。没有能力的自由,就跟天上的云一样,看着挺大的一团,一会儿就脆弱地散了。
脏活累活总要有人干,在Lens,很多都是我们几个核心骨干在做。
每一本新读物出版,总觉得有诸多不足,也许是这种不满意吧,也推着我们更投入。
问: 你会一直保持这样的工作状态吗?
答: 有一天,如果所有的热情消磨殆尽,我就不做了。幸运地是,做得越久,离自己越近了。不说了,感觉说累了,又说了十分钟。谢谢!
法满在日本采访山本耀司为2015年的时装周查看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