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名校、进名企后,他们走进心理咨询室
刘乐家客厅的电视柜里摆着一排证书,注册会计师证就有三张,中、美、英三国的,还有法律职业资格证、公众演讲证,她还拿了国内某顶尖高校的在职研究生毕业证、口译证书等。她毕业于985高校,现在某互联网大厂上班。
刘乐是那种典型的优等生,有着光鲜的履历,从初中起,上的就是当地最好学校的实验班。按成绩分配学号,她的学号是1号。优等生们都有着强大的自驱力,大学毕业后,刘乐一边上班,一边考证,每一年半就要准备一场考试。 怀孕时,还在背法考的考点。
通过这样不断的“自卷”,刘乐的职场之路,一路升级。她先是从一家国企跳到了“四大”之一的会计师事务所上班,后来又进了一家互联网大厂。对人生的每一步,刘乐都非常在意,希望一步步地往上走。
直到两年前,她发现了丈夫出轨;还遇到了一个很会“PUA”的领导,一直打压她;那个优秀的“我”被摔碎了,刘乐觉得自己也不存在了。她觉得自己快抑郁了,每天一睁眼,就感到窒息,要缓很久才能爬起来;上班就走神,连日常的工作,都难以处理。
和刘乐一样,叶子和宋菲也都毕业于名牌大学。毕业后,在职场不断打怪升级,进入大公司。 他们保持着“好学生”时期形成的品质,认真、上进,但也被其所累。 强迫性地努力,一停下来,就会内疚、自责。叶子有肠炎,发作时,上吐下泻,但她却享受生病的感觉,“我终于可以毫无愧疚地休息了”。
优等生依赖外在的认可,来确认自己的价值,当环境不能给予认可时,往往开始自我怀疑。这两年,因为行业环境差,宋菲很难从工作中得到正向反馈,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原因,但还是控制不住地自我否定,严重时,会一个人在房间里哭;大学时,叶子谈了一个月的男朋友要分手,她感觉自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躺在宿舍的床上,想跳楼。不得已,他们走进了心理咨询室。
对于优等生,或更多的人来说,优秀是一种存在方式,只有保持优秀,他们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当那个“优秀的我”被摔碎了,“我”该怎样存在?
以下为他们的讲述。
完美小孩背后,“我是一个机器人”
刘乐,985高校毕业,互联网大厂员工
初中起,我上的就是我们区最好中学的实验班。小升初考试时,我考了全区前几名,分班考试拿了第一,我们是按成绩分配学号,我是1号。成绩好给我带来很多好处:老师们都很喜欢我,让我当班长;同学也爱跟我玩;身边的人也都夸我。每次别人一夸我,我妈就说,“也不太用我管”。我能看出她心里挺得意的。
作为一台“考试机器”,我运转得很好。高考时,我考上了一所985高校,学计算机。大学时,我考研、考商务英语和注册会计师的证。工作后,接着考,拿了中、美、英三国的注册会计师证、法律职业资格证书、口译证书……还在职,读完了研究生。
在这期间,我从一家国企,跳到了“四大”之一的会计师事务所工作,后来进了互联网大厂。我给自己设定的人生模式就是要“一步一步地升级”。准备法律职业资格证考试时,我正怀着孕,白天还得上班,但我感觉不到累。 成绩、证书就是我的嗨点。
24岁,我结婚了,对方的家庭条件不错,工作也光鲜。有了小孩后,我全身心扑在孩子身上,每周末,各种地带孩子出去溜达,希望给他营造一个快乐周末。我希望在别人眼里,我是优秀的,我的家庭是幸福的。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丈夫出轨的证据。拿着他的手机,我半边胳膊都是麻的,感觉天塌了,活着的信念都被摧毁了。
之后的三个月,我像“行尸走肉”一般,每天睁开眼,就缺氧,要缓很久才能爬起来去上班。工作时,一天都在神游,快下班时,逼自己,才能把手头的事情干完。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前夫出轨的画面,我怨恨、愤怒,感到窒息,要不断地大口喘气。我不想让我妈知道,还要在她和孩子面前演戏,装没事人。
工作上,我还遇到一个很爱打压人的领导,她会在公开场合对你说一些很难听的话,“你不懂”“你不明白”“你能不能听清楚我说话”。最初,我没有识别出这是人身攻击或“PUA”,怀疑是自己能力的问题,老想试图证明自己,搞得特别焦虑,起了满脸的痘。事业和感情双不顺,把我几乎推到了抑郁的边缘。
在朋友的介绍下,我约了心理咨询。最初,我并不信任咨询师,但一次性交了五次的费用。我太需要一个发泄口了。一次,咨询师的一句话,让我肠炎发作、发烧。“我最伤心的是,我觉得我没有小三重要”,他带我看到了我内心底的声音。回去之后,我产生了强烈的躯体反应,瘫坐在厕所,爬不起来。
丈夫出轨让我这么难受的原因是,它挑起了我的低自尊。 因为觉得不被爱,我感到了被否定。
小学三年级,我爸爸去世了,心脑血管病,走得很突然。他被送医院那晚,我心突突地跳,一夜没睡着,第二天早上,听到了他走了的消息。我一个人躲起来哭,被人找到了,出殡需要子女在场。这一幕我至今记得很清楚,我走进我们家当年的新楼房,里面设着灵堂,亲戚朋友们来祭拜,我扫视屋子里所有人的脸,他们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怜悯。这让我很抗拒。我感觉我好像只有很强,才能保护自己,让自己不再这么难受。
爸爸去世后,围绕我身边的声音都是“好好学习,长大了赚钱,养你妈”。连我妈都说:“你长大了,要好好报答我”。大学时,我疯狂的学习和考试。那时,我觉得我活着的意义就是给我妈养老送终,等到这个责任尽完了,我可能也不用活着了。
我是一个“考试机器”,但我发现一到关键节点,我就被谈恋爱耽误事儿。中考和高考前,我都谈恋爱了,导致考得都不理想,我怀疑自己是个“恋爱脑”,但有朋友说,这或许是我在为压抑的自己寻找的一个出口。
心理咨询过程中,咨询师常问“你现在感受怎么样?”,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感受有什么用?”有一次,我问。我是真的不懂。在我的既往观念里,只有有用的东西,才配存在。我活得就是这么功利。
和前夫在一起时,他曾说过,我整天就想着考试,不在意他的感受。那时的我把自己都当工具,连“累”是什么,都不明白,更别说去关注别人。直到做了心理咨询之后,我才意识到:我是个人,不是一个机器。我可能并不喜欢学习、考试、考证,只是喜欢世俗眼中的“优秀”的感觉,这是我努力的动力,不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着。
这跟我妈有关系,她非常在意别人的目光,爸爸去世后,她希望别人觉得她过得好。小时候,我很排斥这种活法,但后来,我发现我跟她一样。找工作时,创业公司或小公司从来都不是我的选项,因为那不是世俗眼中的好单位。我宁愿少点工资,也要去大公司。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没有观众,我该做什么? (笑)
直到婚姻、事业出现危机,才给了我一个机会, 打破原来的生存方式,去找自己。
刚生完孩子,我一直乐此不疲地给孩子营造一个快乐的周末,这是我喜欢做的,还是我觉得应该做的?我开始对以往的很多做法和观念产生了怀疑,包括成为一位“女强人”这件事,它是我想要的吗?还是别人的期待。
我离婚了,也离开了原来的领导。我努力让自己多去感受和体验,从来不化妆的我,去上了化妆课,学骑了摩托车、和朋友去看话剧、通宵唱K,或只是简单地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晚霞。
一天,我一边听着朴树的《New boy》,一边打扫卫生,突然觉得,哎呀,这歌真好听。从前,我听歌只是让耳朵里有点声音,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音乐带给人的快乐。
反感“功利主义”的我,却仍被它控制
宋菲,世界TOP20大学硕士,前外企员工
小时候,我就很反感功利主义。我爸妈都是老师,他们对成绩很在意。我小学是在我爸妈教书的学校读的,一考试,他们比我更早知道我的成绩。每次期末考试结束,我都会注意观察他们的表情。如果门一推,我妈拖鞋的声音很轻,这代表我考得还不错;要是脱鞋的声响很大,我就知道我这个假期要难过了。
五年级的寒假,我考了298分,是年级第一名。他们一回来,我就能感到他们的轻松、愉悦,心想,终于可以过个好年了。可之前,我参加了一个奥数比赛。成绩出来后,我没拿奖,家里的气氛立刻暗沉了起来。之前拿的第一名也不管用了,他们开始各种说我“骄傲”。我妈是会冷暴力的人,我害怕惹她生气, 每天过得非常小心翼翼,不敢做出一点懒惰的样子,连出去玩,都战战兢兢的。
我喜欢看小说,高中的一个假期,我拿了几本课外书回家。“你回家,都不带课本”,我爸说。“你怎么这么功利”,我回。我爸大怒。我进了自己房间,反锁了门。他在外面敲门,声音巨大。以后只要我成绩下降,他就用这个攻击我,“就是因为你认为带课本回家是功利,你才没考好的”。
高中我读的是市里最好中学的实验班,全市前五十名,有三分之一都在我们班。本来我的成绩考个985是没问题的,但到高三,我的心态崩了,不管怎么弄,数学成绩都是往下掉。高考时,我离一本线差了一分,整个家里乌云密布的。我爸妈觉得这个成绩很丢脸,亲戚打电话来问,他们不肯告诉别人我的分数。后来,我被补录进了一本,他们才说,“考得很差,但还是个省内重本”。那时候, 我觉得他们只爱成绩,不爱我。
上了大学,我有点和我爸妈对着干的心态。“你们不是喜欢成绩吗?我就不管成绩”。我也不去参加学生会什么的,不跟老师套近乎,远离各种“权力中心”,每天骑着自行车,去图书馆看他们口中那些“没用”的书,感觉空气都是甜的。
大二时,我考了年级第二,拿了奖学金,我感到了一些压力,之前那种成绩带来的刺激感又回来了。好在大学的学习任务比较简单,大三、大四,我一直保持年级第一。因为成绩好,各种资源都向我涌来,拿奖学金、去国外交换……整个大学期间,我差不多拿了30万奖学金,这支撑了我后来去英国留学的支出。
好成绩帮我建立了自信,整个大学四年,我好像没什么怕的东西。确定目标——划分阶段任务——做任务——拿到结果,我利用这个模式做成很多事,去大平台实习、出国交换、考雅思、申请到了一所QS世界排名在前20名的大学留学读研。
这种顺,给我一种只要努力,成功就是理所应当的感觉。那时候我不太看不起能力不行的队友,会当面表现出对别人的不满,有什么任务宁愿一个人做。现在想想, (我) 伤害了一些人。
我很反感我爸妈“功利主义”的那一套,但事实上,这种观念已经深深映入到我的思维惯性和行为模式里。
大学时,我爱看韩剧、言情小说,但看完一本言情小说,我一定要看一本正统的书中和一下,不然过不了自己心理这一关。包括现在我辞职了,我一休息,还会感到愧疚,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我的咨询师告诉我, 我在用我爸妈对待我的方式对待自己。
研究生毕业之后,我进过一家公司,它的工作内容并不适合我,kpi的压力大,领导给人的逼迫感很强。大部分同事都完不成工作量,但我每个月的绩效考核还是满分。在别人看来,我做事认真、严谨,但私下,我对自己的逼迫很重。一有任务,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个事情上,焦虑、精神紧绷,吃饭都像打仗一样。记得一次,有朋友给我介绍一个对象,我们早就约好了一天晚上吃饭,但当天下午,我被临时派去出差。我立刻打包行李,取消了相亲。
之后,我跳到了一个行业顶尖的平台。刚来这个公司时,我还是蛮骄傲的,但这两年,行业环境变化很大,要做出好项目变得越来越难。有一个项目,我很努力,但结果并不理想。我就产生强烈的自我攻击,自责为什么没做好。外在环境给我的认可也很少,接连几个项目进展不顺利,我就变得很不自信,老是自我怀疑。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我的心理状态变得越来越差,有时候,会一个人在房间哭。我去做了心理咨询,咨询师问我,“为什么一次没做好,你就完全否定自己这个人”。我好像习惯了通过外界的反馈,来确认自己的价值。反馈好,我就很自信;反馈不好,我就会否定自己。
见我状态不好,我男朋友和好朋友都劝我离职。我本来计划辞职之后,用一年的时间,探索一下,出国四处走走。但真辞职后,我发现自己做不到,我是那种要求未来要特别明确的人, 要不断地给自己找目标、做任务,我才能安心。
我正在申博,在12月之前,要写完申博论文。这意味着这几个月我就要完成田野调查、写研究计划、联系老师、写论文、申博这些步,如果一步没踩中,可能就满盘皆输了。那明年我又会在哪里?一想到这些,我就非常焦虑。有几天,只想躲在房间,不想和人说话。每当这时,我又开始自责:我为什么要这么功利?这导致我休息也很痛苦,工作、学习也很痛苦。
“我是一个kpi女孩”
叶子,985本科,香港读研,撰稿人
我爸一个同事的孩子和我差不多大,小学时,我们两家住在同一单元。每次考完试,两家家长就让我俩把试卷都拿出来,那个女孩的试卷上总写着“优”,我的常是“良”。“看看人家,看看你”,我爸对我说。他又高又壮,给人压迫感很强。
在我家,认可是个稀缺品,指责却四处横行。到饭点了,出来慢点,会被骂;洗澡把头发弄到地上,被骂;头发剪得太短了,也会被说“不男不女”。我爸的脾气很差,一句话说不对,就会爆炸。有一年暑假,我们小区有人开了一个跆拳道班,我的朋友们都学,我妈也给我报名了。
“你配吗?”我爸知道后,很生气。“你配吗?”“你配吗?”,他总这么问我。记忆中,我很少撒娇,也很少向家长提需求。等长大了点,我会反抗了,有一次,我崩溃地对他们说:“你们养我还不如养条狗”。我觉得我还不如一条狗。
家是一个让我毫无尊严的地方,但我慢慢发现,做一个好学生,能让我拥有尊严。 小学三年级开始,我的成绩变好了,老师很喜欢我,在她们那儿,我觉得“我是一个特别好的孩子”,很值得被爱。
高中的历史老师是一个特别和蔼可亲的老太太,有一次下课了,我特别困,正趴着睡觉,迷迷糊糊中,听见她在表扬谁笔记写得好。我一下就把脑袋抬起来了,历史老师赶紧说:叶子也写得很好。我想她当时应该察觉到了,这个孩子内心很需要肯定。
我依赖于老师对我的认可,学习一直很认真、用心。高中时,全年级1000多个人,我考过前二十名。我作文很好,写的东西登上过学校文学社的刊物。我自己还瞎写过一些小说,编过一些情景剧,让同学们演。当时没想太多,就觉得这东西好玩。
那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她染着头发、戴着耳钉,打扮得很中性,经常聊一堆我不懂的电影。我模仿郭敬明写了一个小说,她不喜欢,说,好文字应该平实,推荐我看贾樟柯。她很自我,跟她混,我感觉自己也有了梦想。我们一起去中央戏剧学院参观,约定以后一起考中戏,我学编剧。
我打听好了一个艺考的培训班,要一万多块钱。我爸妈不同意,我妈想让我学金融,以后当公务员。见说服不了我,他们就开始哭,说“管不了我了”。班主任也不支持我学艺术,从高二起,他告诉我,我是班上最有潜力考上北大的学生,我是他押的“宝”。“你没啥写作天赋”,他说, 虽然他是教数学的。以后一写东西,我就会想起这句话。
第一年高考,我落榜了,比北大的录取分数线差了几十分,我感觉我的自尊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碎了。别的东西不让发展,我只能当一个“好学生”,来确认自己的存在。而现在,我连成绩都没有了。
我复读了,在一个封闭式高中,它是拉练式的学习方式,连上三周,休息两天。学校有严格的作息时间制度,什么时间出现在什么地点,做什么都有规定;每个月都有考试,会公布排名。环境会逼迫你,我也会逼自己,学不好就会疯狂自责。有一次,我从年级十来名下降到了五十多名,我感觉自己好像在一个孤岛上,漂浮着,特别没有安全感。
我已经内化了这种逼迫,以及对自己的高要求。现在,我已经上班好几年,我还是习惯给自己设任务,只有完成这些任务,我才有安全感。我有肠胃炎,发作时,上吐下泻,很虚弱,什么都干不了,但是我却很享受这种病的感觉,因为我终于可以毫无愧疚地休息了。
我的“自我”一直很弱小,导致我很容易被击倒。 第二年高考,我考上了一所985学校,大学时,我谈了一场恋爱。我俩很有化学反应,认识第十天,我们就确定关系了。一个月后,他对我提出了分手。我表面没什么反应,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控制不住地想跳楼。
高中、大学时期,我都和人产生过一些暧昧,但我一直很难进入关系。虽然我拥有一些“优秀”的条件,但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假货”。我怕喜欢的人一验,看到我是个假的,宁愿一个人。失恋后,我非常绝望。我在网上搜心理咨询师的网页,当天,找了一个咨询师,对着她,大哭了一场。大四那年,我被诊断为“中度焦虑和抑郁状态”。
我很容易就遭遇情绪风暴,一直在做心理咨询。本科毕业,我去香港读了研究生,回来后,进入一家文化公司工作。我还是极度需要来自权威的认可。一被批评,就会自我怀疑。即便自己并不认同对方。为了让别人满意,我逼迫自己,甚至不惜修剪自己 。 有时,压力大到要吃两片劳拉 (精神镇定药物) ,才能工作。
我一直追求优秀, 但优秀却没带给我自信和快乐,更多的是焦虑、恐惧和绝望。 为什么会这样?咨询师带我回到小时候,我看到原来“优秀”只是我给自己锻造的铠甲,一种生存策略,为了保护那个脆弱、受伤的自己。
“你喝咖啡,加不加糖?”一次,咨询师问我。我懵了,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你以后要学会去思考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咖啡,什么样的饮品”,她说。
一直以来,我都是被标准捆绑。但咨询师给了我一个“生命”视角:把自己当作一个“生命”去看待,而不是某个身份。真正去关注自己,在意自己的感受和需要。现在,我终于有了一种力量,对自己说:“去他的标准,你有没有勇气做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人呢?”
*文中人物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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