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幻方到DeepSeek：梁文锋的“布施”与“布道”

梁文锋是懂布施的，而且实践得很好。

身为幻方量化、DeepSeek的创始人，其背后的精神世界让人好奇。

人们惊诧于这么一款震惊硅谷乃至全球的大模型，居然诞生于中国的一家私募投资公司，而且技术团队是清一色的中国毕业生。

人总是要有点情怀的。

好比埃隆·马斯克造火箭，是为了延续人类的文明。梁文锋的情怀是什么？

关于DeepSeek这款产品的讨论已经太多，唯有关于梁文锋的精神特质，还可以继续探究与学习。

写这篇文章，还真有点冥冥中注定。大约四年前，笔者在杭州径山寺参加一个短期的禅修，偶遇了一名神秘的来客。后来得知，他是浙江大学计算机专业的一位资深教授，现已身居高位。

翻开梁文锋的简历，正是浙江大学信息与电子工程学院的本科生、硕士生。

也许，有关“布施、精进、追求圆满”的DNA在梁文锋学生时代已经刻下。

一、布施者：一只平凡的小猪

2022年，幻方量化对外公布了公司的慈善捐赠情况。公司合计捐款近4亿元，其中，一位取名“一只平凡的小猪”的员工捐款1.38亿。

据某报记者调查，该员工在上海某慈善平台的付款姓名为“梁*锋”，与梁文锋姓名高度吻合。

如此低调的巨额捐赠，绝非偶然为之，这背后是一颗对世间苦难感同身受的心。

当然，也有不少股民在评论区表达其“不满”：这是量化基金“割韭菜”割来的钱。

他们甚至认为，量化机构的慈善捐赠，不过是一种对“割韭菜”行为的心理补偿。

对此观点，笔者不敢苟同。

量化交易，作为一种依托数学模型和计算机算法的交易策略，确实容易引发争议。但将其简单粗暴地定义为“割韭菜”，无疑是片面且缺乏依据的。

量化交易的本质是通过对海量数据的分析和处理，捕捉市场中的价格偏差和投资机会，以此获取收益。在这个过程中，它也为市场提供了流动性，增强了市场的效率。只要监管部门把好一些关键的环节，量化交易在未来仍然有发展空间。

梁文锋及其团队的慈善之举，更多是一种公司文化的营造与个人情怀的抒发。

事实上，在私募圈，捐赠已经成为一种文化。长期与金钱打交道的人，总希望借助一些渠道来寻求精神层面的提升，以获得内心的宁静。

而在前两年，幻方量化已经在主动收缩管理规模，甚至退出了一些交易策略，把主要精力向更纯粹的科技公司方向发展。

笔者也在从事与私募相关的工作，能体会私募人的酸甜苦辣。梁文锋作为一家私募投资公司的创始人，身上同时承载了“企业家精神”“交易员自律”与“受托人责任”。

也许，这三个要素的集合，为他在近几年往DeepSeek的转型，打下了更好的基础。

二、布道者：给予其实是一种额外的荣誉

为了写这篇文章，笔者与软件行业的朋友开展了不少交流。他们告诉我，软件行业有个词叫“布道”，意思是把新的技术传播到整个社区。

一些软件工程师甚至直接用“某某技术布道者”作为社交媒体的昵称。

这一精神特质，在梁文锋身上也展露无疑。

“我经常思考的是，一个东西能不能让社会的运行效率变高，以及你能否在它的产业分工链条上找到擅长的位置。只要终局是让社会效率更高，就是成立的。”

“在颠覆性的技术面前，闭源形成的护城河是短暂的。即使OpenAI闭源，也无法阻止被别人赶超。所以我们把价值沉淀在团队上，我们的同事在这个过程中得到成长，积累很多know-how，形成可以创新的组织和文化，就是我们的护城河。”

“开源，发论文，其实并没有失去什么。对于技术人员来说，被follow是很有成就感的事。其实，开源更像一个文化行为，而非商业行为。给予其实是一种额外的荣誉。一个公司这么做也会有文化的吸引力。”

从商业模式来看，DeepSeek目前主要围绕大模型展开多元业务。其中包括模型即服务 （MaaS） 模式，通过向企业和开发者提供API接口，收取调用费用。如最新发布的推理大模型DeepSeek-R1，凭借远低于OpenAI等行业巨头的价格吸引了众多对成本敏感的客户，使得中小企业也能轻松接入大模型服务，降低了AI应用的门槛，从而扩大了客户群体。而从使用效果看，DeepSeek并不逊于OpenAI、Meta等公司的大模型，且在一些代表智能的指标方面还略胜一筹。

近日，DeepSeek的下载量迅速跻身美国苹果免费应用商城的榜首。

这种“给予”的思维，“低成本、高效用”的模式，给美国科技界长久以来“大力出奇迹”的传统带来了极大冲击，甚至影响到了股市。

1月27日，美国纳斯达克综合指数下跌3.07%。其中，英伟达跌约17%，单日市值蒸发5890亿美元，创历史上最大单日个股蒸发规模。博通跌17.4%，阿斯麦跌5.75%，台积电跌13.33%。

市场评论称，DeepSeek近期发布的R1推理大模型和DeepSeek-V3模型，在性能接近OpenAI、Meta等主流产品的同时，训练成本极低 （仅600万美元） ，远低于美国科技巨头动辄数十亿至百亿美元的投入。

这一突破直接动摇了市场对AI行业高资本支出逻辑的信心，投资者质疑美国科技公司的高投入是否必要。

此外，DeepSeek使用英伟达H800芯片 （性能受限版本） 完成训练，表明即使硬件条件有限，也能通过算法优化实现高效模型开发。这削弱了市场对高端AI芯片 （如英伟达H100） 需求持续增长的预期，导致英伟达、博通等芯片股重挫。

市场还担忧DeepSeek的开源策略可能加速技术扩散，降低行业壁垒，进一步威胁美国科技巨头的垄断地位。微软CEO纳德拉、Meta CEO扎克伯格均表示高度关注其进展，并调整研发策略。

而恰在1月27日这一天，DeepSeek公布了一系列多模态AI模型，称可在图像生成和分析上全面超越OpenAI的相关产品。且这些模型已经可以公开下载，采用开源协议，意味着可无限制用于商业场景。

对此，硅谷的一位做“文生图”创业的朋友很开心地告诉笔者：“这对于我们是一件好事。可以大大降低我们的成本。”

三、技术信仰：金钱只是一个工具

梁文锋是一名纯粹的技术工作者，早年进军私募行业，算是形势造就。毕竟这是一个提倡“科技+金融”的年代，但回归初心，他还是向往那个最终的技术理想。

“我们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参与到全球创新的浪潮里去。过去很多年，中国公司习惯了别人做技术创新，我们拿过来做应用变现，但这并非是一种理所当然。这一波浪潮里，我们的出发点，就不是趁机赚一笔，而是走到技术的前沿，去推动整个生态发展。”

“我们认为随着经济发展，中国也要逐步成为贡献者，而不是一直搭便车。过去三十多年IT浪潮里，我们基本没有参与到真正的技术创新里。”

从梁文锋接受媒体的专访可以看出，这份对技术的终极追求，才是他真正的事业方向。金钱，可能只是一个工具。

这一点，也体现在他的用人标准上。

“我们选人的标准一直都是热爱和好奇心，所以很多人会有一些奇特的经历，很有意思。很多人对做研究的渴望，远超对钱的在意。”

硅谷著名风投家Marc Andreessen评价DeepSeek-R1称：“作为开源项目，这是对世界的一份深远馈赠 (As open source，a profound gift to the world) 。”

业内人士评价称，量化投资是DeepSeek的早期“孵化器”。幻方量化是上一轮机器学习的产物。DeepSeek最重要的事是推动人工智能的发展。钱和商业化的优先级都不高。

他们认为，比技术更重要的是愿景。梁文锋是有抱负的，DeepSeek不在乎形态，AGI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2024年，浙江大学公布了与杭州径山寺合作的“径山藏古籍检索系统”的初期阶段成果。该成果可通过《径山藏》古籍数据库实现藏经原貌查阅、观赏功能。据了解，这一成果也是培养了梁文锋的信息与电子工程学院的杰作。

也许，科技界的东方神秘力量正是源于东方独特的文明财富。

当中国企业家奔赴“诗与远方”，心里怀揣慈悲，兼济天下，是需要这么一份情怀。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秦朔朋友圈 （ID：qspyq2015） ，作者：江南（职业投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