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部VC大洗牌：合伙人离职内幕

2023年，前Facebook产品负责人迈克·弗纳尔 （Mike Vernal） 离开红杉资本后，花了很多时间思考什么样的策略对一家新的风险投资公司来说才算理想，能帮助它赢得交易并迅速站稳脚跟。

他的方案是：“挑选一个将会产生重大影响力的趋势，一个在未来十年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趋势，然后成为该领域的顶级管理者。”

过去十年，Ribbit在金融科技领域做到了这一点，它投资了Coinbase、Nubank和Robinhood等明星公司，让米奇·马尔卡 （Micky Malka） 在《福布斯》全球最佳创投人榜 （Midas List） 上名列前茅。Paradigm在加密货币领域取得了成功，对比特币和以太坊，以及初创公司Chainalysis和Uniswap都作出了明智的投资决策。

随着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兴起，弗纳尔坚信他找到了在下一轮风投变革中崭露头角的赢家：Conviction公司的创始人郭睿 （Sarah Guo） 。

不久前，郭睿还只是个初现锋芒的新人，是老牌“蓝血”风投公司Greylock新一代的年轻合伙人，之后单飞创业。在OpenAI发布ChatGPT并引发投机热潮的几周前，她宣布成立自己的首只基金，规模达1.15亿美元，专注于人工智能。

此后，她早早投资了一些人工智能初创公司，这些公司的估值如今已飙升至数十亿美元，其中包括Cognition、Harvey、Mistral和Sierra，她还与技术专家埃拉德·吉尔 （Elad Gil） 共同推出了一档广受欢迎的人工智能主题播客《No Priors》。弗纳尔说：“显然，她已成为人工智能领域最睿智、人脉最广的投资者之一。”

迈克·弗纳尔投资过Clay、Notion、Rippling和Verkada等估值达数十亿美元初创公司。郭睿先是与他共事数月，以观察彼此是否合作默契无间，随后她正式邀请弗纳尔担任Conviction的第二位普通合伙人。

二人向《福布斯》独家透露，他们现已筹集到第二只基金，规模为2.3亿美元。郭睿表示，这只基金的规模是Conviction首只基金的两倍，而且筹集过程比首只基金还要顺利。她说：“两只基金的筹集过程都很顺利。但第一次筹资时，有人质疑我们的投资渠道和能力是不是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我们之前背靠的大平台。”而第二次，这种质疑就少多了。

一

Conviction增加合伙人以及扩大第二只基金规模 （The Information去年11月率先报道了相关早期消息） 都是近期一个趋势的最新体现。近几个月来，这一趋势一直是董事会会议、行业假日派对和群聊的热门话题：风投行业的合伙人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其规模之大，业内多年未见。

几个月来，尤其是在刚刚过去的假日季，那些成立数十年的老牌公司以及新崛起的行业巨头的合伙人纷纷在领英 （LinkedIn） 和X平台上宣布他们即将开启新征程。

这份名单很长，在此仅列举其中几位：光速创投 （Lightspeed） 的亚历克斯·陶西格 （Alex Taussig） 和妮可·奎因 （Nicole Quinn） ；红杉资本的马特·米勒 （Matt Miller） ；安德森·霍洛维茨 （a16z） 的斯里拉姆·克里希南 （Sriram Krishnan） 和米歇尔·沃尔兹 （Michelle Volz） ；Lux Capital的比拉尔·祖贝里 （Bilal Zuberi） 。

奎因仍在光速创投兼任部分工作，克里希南最近则被任命为特朗普政府白宫人工智能政策顾问，像他们这样的人目前可能还不打算自立门户，不过其他很多人都有此打算。一位了解米歇尔·沃尔兹计划的消息人士称，她正在筹备一只由个人担任合伙人的种子前和种子阶段基金，专注“美国活力” （American Dynamism） 领域。

这一概念由她的前雇主提出，广义上涵盖与国家利益相关的领域，如航空航天、国防和制造业。沃尔兹未回应置评请求。尚未正式离开Lux的祖贝里表示，他计划成立一家公司，专注于人工智能与物理世界交叉领域的种子轮和A轮交易。祖贝里告诉《福布斯》：“我认为一些资深普通合伙人意识到，他们的热情和专长都在专注于早期阶段的纯粹风投上，这与许多多阶段投资公司所做的事情有些不一样。”

还有更多人准备行动起来。

Forerunner Ventures的网站显示，合伙人布莱恩·奥马利 （Brian O’Malley） 最近转任董事合伙人；两位消息人士称，最近他一直在与各方会面，探讨筹集自己基金的可能性。另有三位消息人士称，Index Ventures的合伙人达米尔·贝西罗维奇 （Damir Becirovic） 最近离职，着手创立一家新公司。他在领英上更新了自己的头衔，显示为Relentless公司的联合创始人，这家新的风投公司“只为最具雄心壮志之人服务”。奥马利和贝西罗维奇未回应置评请求。此前也未有关于他们离职的报道。

去年10月，Chemistry公司联合创始人Kristina Shen与联合创始人马克·戈德堡 （Mark Goldberg） 和伊桑·库尔兹韦尔 （Ethan Kurzweil） 宣布成立规模达3.5亿美元的首只基金，他们三人分别来自安德森·霍洛维茨、Index Ventures和柏尚投资 （Bessemer Venture Partners） 。她接着说道，“如果2025年的离职人数超过去年，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在风投行业的每一个兴衰周期，都不乏传奇人物退休、新秀离巢与老东家竞争，也会有不少表现不佳的人悄然离开竞争激烈的公司。

二

即便如此，多位来自知名机构 （如捐赠基金） 的资金配置者在接受《福布斯》采访时 （多数人因未获授权接受媒体采访而要求匿名） 表示，与以往常见的人员变动相比，他们在过去一年左右的时间里注意到了一个重大转变。其中一位表示：“很难确切指出原因所在，因为数据显示新成立的基金总数并没有那么多。但所涉人员的资质让人感觉情况确实不太一样了。”

具体到个人层面，合伙人离开风投公司的原因往往难以确切界定。每段合作关系都有其独特的内部政治、经济纠葛和背后隐情。就像恋人分手一样，不同的人对于某次离职的说法也可能不尽相同，全看你询问的对象是谁：公司可能会淡化人才流失的影响，而合伙人可能会迫于压力夸大自己此前在公司的地位。

但无论他们是主动离开老牌公司，还是被迫离开，合伙人离职通常可归因于2025年风投行业面临的两个共同问题：财务激励措施形同虚设以及臃肿的合伙人结构。

薪酬问题正在那些业绩出色、履历亮眼的合伙人当中引发普遍的焦躁情绪。

随着许多公司的基金规模不断扩大，参与预期利润分成对合伙人的激励作用可能越来越小。通常情况下，要等提供了大部分资金的有限合伙人收回本金后，才开始发放合伙人的附带权益 （也就是carry） 。对于一只规模达数十亿美元的基金来说，收回本金并非轻而易举之事。2020年和2021年零利率、快节奏的投资环境将初创公司的估值推至离谱的高度，这使得实现盈利的挑战更加艰巨。

“当一只基金的回报率达到3倍、4倍甚至5倍时，你其实并不想离开，” 经常协助合伙人谈判退出协议的律师事务所Lowenstein Sandler合伙人埃德·齐默尔曼 （Ed Zimmerman） 表示。但一些规模庞大的基金若能实现资金翻倍甚至回本，就已属幸运。齐默尔曼补充道：“过去一两年，我们确实听到客户说，他们不太有把握能从自己的上一只基金获得收益分成了。”

“人们逐渐意识到，有些基金甚至可能根本无法回本，” Category Ventures创始人维利·伊尔切夫 （Villi Iltchev） 说。他于去年12月离开Two Sigma的风投部门，成立了规模达1.6亿美元的首只基金。“在大公司里，你的付出与回报之间可能几乎没有关联。”

三

风投公司也做不到始终忠诚。随着大型基金和多策略公司兴起，安德森·霍洛维茨、General Catalyst、恩颐投资 （NEA） 、红杉资本和Thrive Capital等公司管理的资产膨胀至数百亿美元，这些公司的运营模式变得越发像华尔街及其私募巨头。“有些人在由首席执行官领导的大型组织中如鱼得水，而有些人则像独行侠，” Conviction公司的弗纳尔说。

近来，由于首次公开募股 （IPO） 数量不足以及大规模收购活动减少，风投公司及其投资者从投资中获得的现金回报受到了限制。一些基金因此感受到了压力，不得不筹集规模较小的基金，并暂停后期投资项目。

结果，一些合伙人在公司的规划中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新入职的员工以及那些从事不太热门领域投资的人，比如 （非人工智能领域的） 消费类投资或成长期投资项目。对人工智能关注度的增加也促使风投公司更加倚重那些具备相关技术知识的专业人士。

因此，包括Conviction和Category在内的一些新兴基金在募资过程中没经历太多波折，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些基金的重点很明确，就是要将深厚的技术知识应用于人工智能和科技初创企业。《福布斯》在去年12月报道了另一家这样的新兴管理机构Laude Ventures的成立，该基金专注于研究，规模为1.5亿美元。

“从历史上看，大部分回报都被少数风投公司占据，但如果你此前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公司，现在想挤进去就很难，” 基金中的基金 （FoF） TrueBridge Capital Partners的联合创始人埃德温·波斯顿 （Edwin Poston） 说 （TrueBridge是《福布斯》全球最佳创投人榜和美国未来独角兽公司榜单的数据合作伙伴） 。“如果你有机会投资可能成为下一个Benchmark或Thrive的公司，那么可以想见，你可能会通过一只规模较小的早期基金收获非常可观的回报。”

对于像Conviction这样的专业基金以及那些可能效仿它的基金来说，这是个好兆头。《福布斯》全球最佳创投人榜的资深上榜者、Index Ventures的退休合伙人迈克·沃尔皮 （Mike Volpi） 最近为一只新基金Hanabi Capital招募投资者，据说他个人以及一些朋友将为该基金提供资本支持。

他表示，资金来源的增加和多元化应该会给新兴基金提供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刚进入这个行业时，绝对想不到有人首次募资就能筹集到1亿或2亿美元，” 沃尔皮说。“新一代的风投机构能否成功还需要时间来检验。不过，优秀的基金至少在募资方面很在行。”

Conviction的郭睿表示，传统风投公司还在犹豫不决，不知在快速变化的人工智能领域采取何种投资策略之时，她的小公司可以抢占有潜力的投资机会。她希望今后能为Conviction招募更多合伙人，但她和弗纳尔并不着急。“我认为，要闯出一番名堂，并不需要人多势众。” 她说。

本文译自：https://www.forbes.com/sites/alexkonrad/2025/01/31/inside-venture-capital-great-reshuffling/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福布斯 ，作者：Alex Konrad，翻译：Le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