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史为鉴:是什么让硅谷登上神坛?
尽管家喻户晓,但你却在地图找不到一个叫硅谷的地方。因硅芯片的设计与制造而得名,这个位于美国加州,旧金山市和圣何塞市之间一块 30 英里长、10 英里宽的狭长地带,在近半个世纪的发展中,云集了近万家大大小小的高科技公司,当之无愧地成为全球科技的圣域。
硅是广泛存在于地球中的一种物质,在地球几十亿年的生命中逐渐累积,在地壳中的含量仅次于氧。而今天的工作和生活中,从硅谷诞生的产品和理念正在无孔不入地向全世界渗透。硅谷就像是一条时空的裂缝,透过裂缝,精英们站在未来向现代人输送着新的产品和理念。那么,究竟是什么成就了硅谷? Medium 的一篇长文 再一次把时光倒回那个时代。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乔布斯曾说:“如果不知道之前的故事,你无法明白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在一次采访中,乔布斯为了表达他对前人经验的重视,还曾特地“噔噔”跑进书房取出一本书,向记者读道:
见证几代创业浪潮,就像是坐在集市里魔术表演摊位上连续观看几次魔术表演。而魔术表演通常只为让人们惊讶一次,当魔术不再新奇也不再具有欺骗性,那种“惊喜”也就不再。
乔布斯将成功的创业比喻成了魔术,而创业者的魔术就是掌握市场先机。他希望通过对老一辈的成功创业者取经来多学几招障眼法,以在当时飞速前进的硅谷创业浪潮中脱颖而出。
假如将硅谷最资深的创业前辈列个名单,Robert W. Taylor 这个名字必排在前五。Taylor 说服了美国国防部启动世界上第一个运营的封包交换网络 Arpanet (阿帕网),是今日互联网的老祖宗;之后还创办了施乐,成为最大数字与信息技术产品生产商,至今仍处在业内领先地位。这种级别的创造与今日动辄风靡全球网络的创业公司相比也不遑多让,引得许多年轻人以同行后辈的身份向 Taylor 请教,包括如今的硅谷炸子鸡扎克伯格。
要发明未来,必先理解过去。
Taylor 告诉记者,去他家里造访的创业者问的问题可以粗略归纳为两个:硅谷是如何诞生的?为什么它一直是全球科技经济中心?
硅谷的名字起源于一个削尖了鼻子打探故事的酒鬼记者 Don Hoefler。1971 年,Don 正在为周刊《Electronic News》 策划一个系列报道,他听取了一位企业家朋友的建议,用《Silicon Valley in the USA》(美国的硅谷)作为系列文章的标题,这是“硅谷”在公开发表的刊物上首次亮相。几年后,随着 IBM 个人电脑等软硬件的蓬勃发展,“硅谷”一词开始被广泛使用。
至于硅谷是如何从一片果园成为了全球的科技中心,Medium 将原因归结到三大推动力上:科技、文化、资本。
科技力
尝试将晶体管想象为硅谷这颗珍珠中心的那粒沙子。
樱桃尚在四季轮回中悠然飘香,除了几个不像农民的人混入了居民之中,阳光和雨露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这些外来人在同一片土地播种下了更为野蛮、躁动的种子——科技。
如果以“科技树”梳理当代电子科技发展史,所有分支的起点就是那枚小小的晶体管,晶体管之父 William Shockley 就是早期入侵山谷的极客之一。Shockley 作为发明家的成功自不必多言,而人无完人,他也是一名差劲的老板,那种会让员工戴上测谎仪的老板。于是他的八位骨干在某一天决定不伺候了,合伙开了一家名为 Fairchild (好孩子)的半导体公司,是硅谷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家科技初创公司。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好孩子公司的八位元老后来被戏称为“背叛八人众”(Traitorous 8),而 Fairchild 的团队后来成立了不同的公司,统称为 Fairchildren(好孩子们)。尽管“背叛的好孩子”在经营了几年后也走向了解体,离开公司的人再次创立了新的公司,Fairchildren 就像种子的温床,孕育出英特尔、AMD 等几十家科技企业。
从今天的结果看来,当初的分离带来的痛苦和伤害都不那么重要。Shockley 团队的解体就像是发射了一发连爆式焰火,用更多、更亮的光芒点亮了整片科技的天空。怀抱着野心进入一家公司,又为了更大的野心离开,似乎就是硅谷一段不变的主旋律。在摩尔定律的指挥下,这段主旋律不断表达的内涵,就是科技与财富的增长。
文化力
在 Shockley 带着晶体管技术来到硅谷时,那里还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地区。当然在一些果园旁的车库里有时也会藏着些小型本土科技公司,惠普(Hewlett-Packward)就是其中之一,当时已扎根 Palo Alto 十年之久。两位创始人 Hewlett 和 Packward 据说就是在那个车库里抛了下硬币,决定了公司名字是叫 HP 而不是 PH。当然,他们当时不会知道后来互联网吹出的巨大泡泡,以及 HP 公司的大红大紫。
Frederick Terman 是 “H” 和 “P” 在斯坦福大学时的老师,也是在他的支持下 HP 才得以创办。与发明晶体管的爆炸性成就相比,Terman 对于当代科技史的贡献更像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耕耘,用他实用导向的学术理念引导着学子投入科技创业浪潮。而 Terman 在这促进科技进步方面的投入,远远不止于支持学生创业。
50 年代时美国的充足就业机会让执政党眉飞色舞,却让 Terman 眉头紧锁。他担心这种就业的轻松会影响创业的激情,让学生纷纷奔向经济发达的东部,在工作中逐渐失去创新的能力。于是他说服校长建立了一个“科技学者社区”,意在搭建学术界与产业界的桥梁。而社区能解决人才需求匹配问题,却不能解决产业环境的落后。想到这里,Terman 再次陷入了深思。
当时的斯坦福拥有大片的土地和捉襟见肘的科研经费,出售土地固然不可行,但租赁可以!于是 Terman 萌生了让将一片土地建设成工业园的想法。作为一家历史名校,赚点钱固然好,园区公司最好还要跟科研相关。于是 Terman 在 1951 年 开始推动斯坦福工业园的建立。Terman 特别宣布,这个工业园仅供于高科技企业进驻。目的是要让学校不仅从经济上收益,还从应用科技方面受到启发和激励。
不久,柯达、通用电气、Shockley Transistor Laboratory of Beckman Instruments 等大牌公司陆续进驻,当然也少不了学生的创业公司惠普。事实上,Shockley 从东岸的贝尔实验室搬回 Palo Alto 的举动,也离不开 Terman 的鼓励和影响。
Terman 的辛勤耕耘为科技进程的加速铺下了基础,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阵“东风”就是人口的暴增。
那二十年间,几乎每 15 分钟就有一位新居民搬进 Santa Clara,1950-1970 Santa Clara 人口翻了 3 倍,人口超过百万。这些迁入者普遍年轻而且教育程度较高,不断涌入的外来人口将原来的人口属性彻彻底底地改变了。从老年化到年轻化,从农业从事者到科技从事者,硅谷的路上似乎都闪烁着硅的光泽。
人口属性的变化推动了商业氛围的兴起,慢慢地,硅谷的活力也吸引来商业运作所需的基础设施建设。随着各方面条件逐步完善,硅谷已经不再是那个采菊东篱下的硅谷了。
一位历史学家曾评论美国西部是 “生而现代”,说的就是本来一无所有的硅谷对于创新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接纳和适应。当东部的商业环境依然运行在两个世纪前的规则和模式上,硅谷人选择从零开始筑建摩天高塔。西部人认为自己是一往无前的牛仔,失败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种更快速的获取经验的途径罢了。
资本力
有了科技,有了创新文化和商业氛围,硅谷还需要商品需求的刺激。最初这个刺激来自于联邦政府,出于对冷战的恐惧,国防部当时倾囊而出大批购买硅谷的科技产品。除了直接的订单,联邦政府还大笔地对斯坦福等高校的研究进行投资。说政府是硅谷最早的天使投资人一点都不为过。
70 年代,当万事俱备,东风已来时,精明的专业风投公司开始涌向硅谷。在 1972 年,与硅谷关系密切的两家“好孩子系”风投公司就是第一批硅谷风投公司。时至今日,在硅谷发生的风险投资金额已占了全美的 40% 以上,加州的 70% 以上。
似乎有种有趣的规律,上一代创业者带着原始积累以及社会资本投资下一代创业者,一如父母与儿女在家庭中的角色。这种规律也让每一代踏上浪尖的创业者能够有足够的弹药支撑他们的野心与梦想,以至于让硅谷创业者们代代相传地秉行着创新与创业。
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
赫拉克利特的流动派哲学在硅谷得到了很好的体现,这里的创造像一条河流一般从未停歇,两次走进硅谷,看到的绝不是同一个世界。那些年硅谷的主题变迁大体可归纳如下:
• 40 年代: 电子仪器
• 50、60 年代: 微芯片
• 70 年代: 生物科技, 消费电子 (PC、游戏等)
• 80 年代: 软件、网络
• 90 年代: 网页、搜素
• 21 世纪: 云、移动互联、社交网络
科技、文化、资本,共同造就了今天的硅谷。在今天的时代背景下,科技与资本的推动力早已不再是一个地区或产业集群脱颖而出的充要条件,而更多地是以基本配置的形式呈现。那么历史给硅谷以及当今世界留下的问题就是,如何保持这种生命力,如何让创新永不停步?
答案回到了文化,只是今天我们将对这个力量赋予更高的要求和更深刻的内涵——破坏与重建。破坏与重建一直都在人类历史中回环往复地出现,无论是朝代的更迭还是科技的创新,都离不开这个环节。只是如今我们拥有了更多的科技,或是说更坚实的基础,既让我们能够利用现有的条件创造更多,也给颠覆性的创新套上了无形的枷锁,使得“破坏性创新”更为重要。
题图: flickr
插图: Silicon Valley Indicator 、 Stanford 、 medium 、 statis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