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黄埔学生军正在剿灭野生创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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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黄埔学生军正在剿灭野生创业者?

互联网尤如一个没有穹顶的丛林,快速进化出完整的生态链,失败者的残躯归于尘土,滋养着新一辈的白日梦想家,野蛮残酷而又生机盎然。

来源 | 二说(ID:chongershuo)

作者 | 虫二

十多年前一个闷热的夏夜,雷军坐在友谊宫喷泉旁边,对绰号“老榕”的好友王峻涛动情的说,“我有个计划,要做中国的亚马逊”。五年后,他没能实现诺言,却成功的把自己的卓越网卖给了誓言打败的对手。

差不多同时,马云贱卖了初恋“中国黄页”,拿着仅有的10万元去了北京刚成立的国际电子商务中心,为不谙互联网的政府机构打理线上平台,直到两年后与十八罗汉重返杭州,用50万元创立阿里巴巴。

在深圳的润迅公司,不满足于1100元工资和免费午餐的马化腾用业余时间开发了股霸卡,成功赚到人生第一桶金,与同学张志东联手创建腾讯,为17年后的世界贡献了一家5000亿市值的巨无霸。

那是一段兴奋与不安中裹挟着青春与梦想的光辉岁月。

整个中国有如一部上了发条的机器,从城镇到乡野升腾着无法抑制的创业激情,大街小巷游荡着身无分文却可能在下一秒成为传奇的人。中关村创业大街上每天都有好几场讲座,车库咖啡资格最老的员工之一王琛至今还记得有位70多岁的老人,步履蹒跚的登上午间讲坛,力不从心的分享着自己的人生经验。

每当马云、雷军这样的大佬光临,各色人等就从大街两旁蜂拥而出,有如当年刘邦和项羽围观秦始皇出巡,在兴奋和代入中脑补着自己的财富故事。

那时的人们习惯相互激励,而不是腹黑算计,假如某个创业者在胶囊旅馆里赖到日上三竿,马上会收到励志的短信:“梦想叫你起床了!”

互联网尤如一个没有穹顶的丛林,快速进化出完整的生态链,失败者的残躯归于尘土,滋养着新一辈的白日梦想家,野蛮残酷而又生机盎然。

直到有一天,互联网不再是风云际会、大泽龙蛇的江湖。

去年2月,车库为第一台咖啡机办了个退役仪式,六年如一日的告老还乡也送走了那段奔流激荡、热血沸腾的如火年华。

如今的创业圈不再是奇迹工厂了,丛林之中大树参天,枝叶蔽日,让人想起艾米莉·狄更生的小诗:“假如我没有见过太阳,我也许会忍受黑暗;可如今,太阳把我的寂寞,照耀得更加荒凉”。这是个自动站队,资本为王的世界,34岁的茅侃侃终于发现不能“像恋爱那样去工作”,也不能像孙行者逍遥在“西天取经的路上。”

村上春树写道:世上存在着不能流泪的悲哀,这种悲哀无法向人解释,它永远一成不变,如无风夜晚的雪花静静沉积在心底。

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创业圈只剩下两类人:

一类是华丽登场的00后CEO,前有让雷军“压力山大”,把骆轶航“恶心坏了”的17岁少年,后有要把“马云和马化腾扔进搅拌机”的天才少女。

但真正的机会属于从互联网黄埔军校走出来的那批人,他们在一个成功的团队里经受了各种人生历练,应付过咆哮老板、挖坑同事;骂过友商,哄过客户;吃过泡面,见过糖衣炮弹;喜欢金庸,熟悉苍井空。

他们已经有一个开挂的人生,开了上帝视角,有钱、有工具、有资源、有人脉,有杀气更重的方法论,经历过成功,也懂得挫败。

最重要的,他们不是从零开始。

曾经,创业的乐趣很纯粹,就像《星际迷航》中的航海家六号,遨游宇宙,不断进化,变成无敌的“威者”,去体会生命的意义。

但今天的世界厌倦了在车库里鼓捣惊世发明,也不流行在咖啡馆里写出改变人类的代码。流量和金钱正在改变游戏规则。

野生创业者正遭到双重围剿,包围圈的第一层是抱团的前橙会、南极圈、百老汇、毕浪、离易、东京不热、打外围的是偏爱前BAT员工的大佬以及朱啸虎那样讨厌六零后的投资人,几乎一上来就是第五次围剿。

以前创业者操心的是从0到100的问题,靠自虐提着一口真气,“只要你弄不死我,我就赢了”,但推高深圳和杭州房价的那批人,玩的是如何从10万到100万。

付不起沉没成本的野生玩家,失败已经注定。

现实是万众创新一变而为巨头的内部孵化,不管这些创业者是来自早期的新浪、网易、盛大、搜狐或360,还是现在的腾讯、阿里和百度。

截止到去年,企鹅单飞俱乐部里出现了多达2万人的创业者和1000多个项目,前橙会统计的阿里血统公司也有近千家,可谓名符其实的互联网黄埔,但即使在这个小圈子里也充满了隐秘的阶层分化。阿里员工突破14万,15部金庸小说早就不够用了,充满个人色彩的花名让位于更能显示身分的工号。

前支付宝员工、有赞创始人白鸦就“精辟论断”,“工号2万以后的校友,麻烦离职创业的时候别没事老带上阿里,因为你既不懂也不配谈‘价值观’”。

在鄙视链的背后,互联网黄埔学生军可以分为三种:

毛大庆概括了最常见的类型。

“我们干的事都跟原来最熟悉的领域有关系。创业还是要用知识。我觉得我们的优势也在于原来的经验积累,你完全从事一个毫无关系的事,我觉得非常奇怪。”这些人迅速找到了老东家所不能覆盖的盲点或细分市场,就希望能够独当一面。

13年前27岁的李治国准备离开阿里创建口碑,马云的回答是你太年轻了,李治国知道大公司总是先把第一块蛋糕吃到嘴里,再找第二个,第三个,但每天都被梦想叫醒的他不想再等。幸好老上司也是阿里第一夫人的张瑛拿出了200万资助。

老成持重的吴志祥则给马云写了一份冗长的条陈,建议关注B2B市场,马云意味深长的留中不发,这已经很给面子了,有人给任正非写万言书,他的反应可是“此人如有精神病,建议送医”。结果,同样不愿等的吴志祥创办了同程网。

这些老掉牙的故事证明了一点,马云不在乎自家班底里的功名之士们将手里的资源变现,但必须在阿里认为合适的时机,如果他们愿意等待,李治国或许早就名正言顺执掌新口碑,吴志祥也坐上飞猪的头把交椅了。

但马云不能明说,甚至不能稍假词色,以免那些年纪轻轻、精力充配的元老功臣把创业项目卖给阿里变成一种商业模式,引发恶性循环。

马云就差学着《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周润发那样告诫周杰伦:“朕不给,你不能抢”!这个死结如今仍然未解,4年后的李治国再度离开,吴志祥们则一去不回头。

另一类人玩的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痛扁老东家为乐。

如今大牌互联网公司的产品和业务越来越多,对外投资更是连年猛增,去年腾讯高达113笔,阿里和百度分别也有45笔和39笔,在这个用金钱和流量筑起壁垒的战场上,科班出身的黄埔学生军最受欢迎,创投圈正变成一种精密的沙龙政治,门当户对且极为高效的进行着利益交换,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热衷此道。

那些在成功体系中混到一定资历,有资格另起炉灶的人,都面临艰难的选择,是继续做被体系宠溺的张小龙,还是被野生放养的程维或王兴。

马云早年说过:“我们是长江里的鳄鱼,eBay是大海里的鲨鱼,反正我也不出去,你要到长江里来跟我打,你肯定是打不过我的。”

但他低估了卵翼下生长出来的小鳄鱼,蘑菇街的陈琪就用“从马云那里学来的战术,分析淘宝的战略”,把旧主当成仇敌,挥刀孪割的,他算一个。甚至当阿里开价2亿试图招安时,他仍然傲娇的拒绝了。

这很像职业球员,转会后再打老东家都分外卖力,特里就说过:“当你再遇到老东家,你会想要证明他们是傻逼,而他们想要证明你是傻逼”。

商场如战场,历来如此。

1930年11月的江西龙冈,林彪用一场伏击赢得了第一次反围剿的关键胜利,蒋校长唯有苦笑:黄埔四期的捣蛋鬼最多!

因为那一期的黄埔实在就是红军高级将领的特训班,除林彪外,尚有刘志丹、曾中生、段德昌、伍中豪、李天柱、张宗逊、萧克、郭化若、倪志亮等20多人。

他们的共同嗜好是打校长都特来劲。

比较特殊的一种情况是负担者综合症。

马云希望中国500强里有200位CEO是阿里人,他不是口是心非,阿里高管大都要经过湖畔大学的洗脑强化,但在逼出心理极限这点上,并不总是成功。

乔布斯有个说法:A级人才不怕挑战,你甚至可以不用考虑对方的自尊心。这话在中国很有市场,但工作能力和抗压能力从来都是两回事。

最早发现这点的居然是脾气暴躁的周鸿祎,他说过:“很多人你骂他骂得狠,只会把他给骂蔫了,还有的人你挑战太厉害了,他就恨上你了。真的!”

这在心理学上有个说法,叫做“负担者综合症”。

简单来说,就是一些人在一个成功团队中被老板骂到怀疑人生,扭曲了潜意识的自我认知,将自己视为滥竽充数的存在,无法完成内化,从而成了心理上的旁观者。

中国文化从不为这种情绪提供宣泄方式。

相当一部分人默认这是老板的天赋权力,迷信“赵孟能贵之,赵孟亦能贱之”,鼓励你知耻而后勇,甚至唾面自干,希望荣辱沉浮,磨平棱角,阿世取容。

另一些人意识到这种心理绝症,是可以通过击败老东家无药自愈的。

就像宫斗中笑到最后的甄嬛,以及《虎啸龙吟》里被压缩后反弹的司马懿。

当年曹操的万世基业没有被自命正统的蜀汉推倒,也没有被地方豪强孙吴掀翻,反倒是老谋深算的司马懿摆布了城狐社鼠的曹氏子孙。

很多人看电影喜欢反转的大结局,因为里面总有不起眼的小人物成了BOSS,有机会对原来的老大说一句:“汝妻女,吾养之。”

永远不要低估创业雄心,当年美苏都拿原子弹吓唬中国,老人家只是气定神闲、从容不迫:你打你的原子弹,我打我的手榴弹,跟着你,最后打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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