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业“鱿鱼游戏”:牧原能成为最后的赢家吗?
10 月中旬以来,全国气温似乎一夜入冬,对于很多周期型行业来说,这个冬天似乎也同样寒冷。
10 月 15 日之后,养猪行业密集迎来了一批三季度业绩预告,A 股五大养猪企业全部预亏,合计亏损额接近 200 亿。
五家数据披露完成后,最早发布亏损预告的牧原到最后反倒成为了亏得最少的一家。
来源:Wind,公司年报
18 日晚间,牧原股份正式发布三季度业绩报告,第三季度公司净亏损 8.2 亿,前三季度净利润合计 87 亿,同比下降约 58.5%。
不过有意思的是,牧原股份的股价却在 15 日当天迎来大涨,当日收涨 4.37%。以 7 月 28 日的最低价 39.01 元至 10 月 19 日的最高价 61.10 元计算,区间涨幅高达 56.26%。
几大猪企,此时作为周期底部的玩家,即将面临的局面是——输者落地成盒,赢家手捧现金一飞冲天。这同样是一场残酷的大逃杀,一场养猪业的 " 鱿鱼 游戏 "。
很多人都还记得,在上一轮底部抬头的过程中,曾经被称为 " 中国养猪第一股 " 的雏鹰农牧,由于疯狂扩张、模糊主业,最终资金链断裂导致 " 猪被饿死 " 而黯然退市。
那么现在面对这场残酷的生存游戏,在仍然幸存的玩家中,牧原能最终熬死全行业,成为最后的赢家吗?
游戏的逻辑:猪周期
这场游戏的起点逻辑,是商品猪市场的周期规律。每一轮周期就好比一个关卡,如果没有周期本身,那一轮轮的竞争也不复存在。
当我们讲到猪周期,我们一般指的是 " 库存周期 "。
库存周期可以分为主动去库存、被动去库存、主动补库存和被动补库存四个阶段。而对于猪价周期而言,供给端是驱动库存周期的主要动力。
根据 Wind 数据及中信期货的梳理, 自 2006 年 7 月以来,我国猪价的波动大致已经经历了三个完整的周期,目前正在第四个周期的偏底部位置。
其中 2006 年 7 月 -2008 年 3 月,为猪价上涨周期,以蓝耳病爆发供给不足为开端,历时 21 个月;
2008 年 3 月 -2010 年 4 月,为猪价下跌周期,由于养殖利润高企,养殖户的补栏增多,叠加母猪补贴政策,猪价快速下挫,历时 25 个月;
到 2010 年 4 月 -2011 年 8 月由于产能去化 + 口蹄疫爆发,猪价又进入上涨周期,历时 17 个月;
2011 年 8 月 -2014 年 4 月,由于规模化养殖效率提升,产能补充过快,猪价又开始进入下跌周期,历时 32 个月;
2014 年 4 月 -2016 年 5 月,去产能超过 25% 之后,猪价又出现了报复性反转,历时 26 个月;
2016 年 5 月到 2018 年 5 月,由于养殖集团大规模扩张,产能再度过剩引发猪价下跌,历时 24 个月;
2018 年,非洲猪瘟导致产能大幅去化,开启本轮猪周期,其后 猪价涨幅最高超过 50%,创历史新高。
从历史上看,2006-2010、2010-2014、2014-2018 的三个完整周期,每轮猪周期的平均上行时间约为 25.5 个月,下行时间约为 22.3 个月,历时均为 3-4 年左右。
在上涨周期中,生猪价格变化率在 103%-158%;而在下跌周期中,生猪价格变化率在 -53% 至 -46%。
在所有养猪模式中,自繁自养的利润相对更高,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出现行业平均亏损的年度。
2016 年和 2020 年的周期顶部区间时,牧原股份的净利润率都达到 40% 甚至 50% 以上;2014 年底部时,年度净利率约为 3%;2018 年底部时,年度净利率约为 4%。
来源:Wind
本轮游戏的演绎:过度补栏,明年 4 月出清
相比之前的几次周期,本轮周期生猪价格从 2018 年上旬的底部 10 元左右以火箭式速度上涨,到 2019 年 11 月冲高至 40.98 元,涨幅 300%,为近 15 年来最高涨幅。
经过顶部持续 1 年多的震荡,猪价又从今年 2 月的 30 元左右高价迅速俯冲式下跌,10 月初最低跌至 10.78 元,跌幅之深也历史罕见。
来源:Wind
今年 6 月国元证券的一份研究报告分析就已经指出,从生猪补栏速度与猪粮比价的数据来看,生猪可能已经出现过度补栏现象。
分析师认为,当前的生猪补栏速度相对于猪粮比来说已经过快,那么,大概率农户的主流策略近期会转为去栏。
一旦这一变化发生,生猪去栏(减产)的幅度可能不低。
由于行业 2019-2020 年产能的快速恢复以及 2021 年市场对于后续猪价的乐观预期,行业产能出现了明显的 " 反身性 " 现象,产能释放超预期,以至于 6-9 月季节性猪价反弹消失,行业出现了少有的深度亏损。
从目前的屠宰均重以及后续肥猪出栏(长到屠宰重量后卖出)的环比增加来看,国信证券分析师更是认为 四季度猪价很难有明显的盈利性反弹,春节后猪价压力可能会更大。
因此随着目前现金流量的消耗,生猪养殖板块的产能去化将得到加速,能繁母猪正在加速去化。
在此逻辑之下, 这轮残酷游戏可能会持续到明年 4 月份左右,随后预计将出现现金归零、产能出清的局面,行业迎来反转。
在猪价急冲急跌的背后,除了非洲猪瘟造成的市场预期过于乐观之外,养殖散户也是造成此现象的重要原因。
国信证券分析师的调研表明, 目前散户的产能占比依然高达 40%;而散户是现金储备最脆弱的养殖群体,只要散户产能高于 20%,猪周期可能依然会维持 3-4 年一轮。
但随着每轮 " 游戏 " 的进行,散户总是会较早被淘汰,留下集团型大玩家拼杀。
因此,对于大型猪企来说,趋势和周期是基本确定的。只要不破产,就能熬过这轮游戏,继续进入下一轮。
牧原的玩法:低成本 + 高扩张
作为我国生猪一体化养殖的龙头企业,牧原目前已经形成了集科研、饲料加工、生猪育种、种猪扩繁、商品猪饲养、生猪屠宰为一体的生猪产业链。 2020 年,公司实现生猪出栏 1811.5 万头,其中商品猪 1152.4 万头,仔猪 594.8 万头,种猪 64.3 万头,规模化养殖全国第一。
过去 10 年,牧原股份的营业收入从 2011 年的 11.34 亿元增长到 2020 年的 562.77 亿元,营收在最差年份也始终保持 15% 及以上的增速,10 年复合增速则高达 54%。
来源:Wind,公司年报
而从净利润角度,虽然在周期底部出现利润下滑在所难免,也曾经如本次三季度一样出现季度性亏损,但牧原的亏损从未在年度数据中出现过。
2011-2020 年间,净利润从 3.57 亿增长到 303.75 亿,10 年复合增速高达 64%,即便抛开绝对值从增速来看,也处于螺旋上升的进程中。
来源:Wind,公司年报
应对这样的周期,达成这样的 " 游戏 " 成绩,牧原的核心玩法有两个:
1、低成本
过去 10 年,牧原的头均净利润在 2020 年达到最高值约为 1584 元,而在最差的 2014 年和 2018 年,头均净利润也达成了 43 元和 48 元。
在 2020 年,牧原与竞争对手的差距还在持续拉大。
国信证券的调研显示,虽然成本已经有所上升,但 目前牧原的自繁自养完全成本约为 15-16 元 / 公斤,相比之下行业的平均成本为 24 元 / 公斤左右,牧原比竞争对手节省了约 1/3 的成本。
生猪养殖的成本主要包括原材料(包括饲料、物料消耗、药品及疫苗),人工、生产 / 制造费用(包括折旧、动力及其它),其中原材料成本占比最高,根据牧原股份年报披露的数据,平均每年原材料成本占所有营业成本的比例约为 55%。
虽然原材料成本主要跟随上游农产品的波动而波动,但通过调整不同产品之间的比例,同样可以达到降低成本的效果。
此外,在人工成本上,由于牧原已经提前迈入智能养猪时代,因此头均的人工成本也明显低于同行。
2、高扩张
靠着低成本构建的利润优势,牧原才有了扩张的底气。
对养猪行业来说,存栏数(在饲养中)就代表着规模,也决定了未来的收入。 牧原 2020 年实现生猪出栏数量 1811.5 万头,位列行业首位,同比增长 88%,且相较于第二名正邦 科技 拉开巨大差距,后者出栏数约为 956 头,略超牧原的一半数量。
现在提到牧原股份,就会提到它带有 " 赌性 " 的扩张, 但财务报表告诉我们,高扩张其实主要出现在 2019 年也就是本轮周期高点之后,这可能也是 " 赌性 " 之称的来源。
存栏生猪主要体现在存货中。 从数据对比可以发现, 在 2019 年及之前,温氏股份一直是 A 股最大的猪企,但 2019 年温氏的存货不仅没增加,还出现了减少。在 2020 年之后牧原股份才大幅反超,位列行业第一。
来源:Wind
但另外两个数据也同样重要,其中之一是流动性资产分项下的生产性生物资产(种猪),其中之二则为非流动资产中的固定资产(已建成养猪场)。
从种猪价值来看, 牧原的策略在 2019 年以前也并非最激进的,保持了相对稳健的扩张速度,略低于新希望。大规模的扩张主要出现在 2019 年, 由于非洲猪瘟导致行业整体产能去化,公司大幅增加了能繁母猪的数量。
不过由于策略不同,目前牧原的种猪仍然不是全行业最高的。
来源:Wind
但从固定资产来看,牧原作为重资产策略实践者则一骑绝尘,尤其是即便在周期底部时仍然维持高增长。 2019 年之后,公司把握住了非瘟导致散户加速退出的行业机遇,进一步加大猪场建设力度。
来源:Wind
此外,从资本开支和在建工程来看,牧原也同样维持较高绝对值及增速。
结局推演:牧原股份能成为赢家吗?
在本轮略带赌性的扩张和长期的低成本模式下,牧原的市占率和市值都大幅提升。
据国信证券分析师统计,截至 2020 年底,目前牧原股份的出栏数约为 1812 万头,接近第二名的 2 倍。已竣工项目的产能也位居头部位置。
公司在加码生猪养殖的同时,选择继续扩展上游产业链,除了发行可转债募资进行生猪养殖建设项目,还在上游端口布局。
从繁殖规模看,根据测算,2021 年底牧原股份的市占率预计在 5% 左右,位居行业头部。
从繁殖效率看,二元母猪的生产效率明显高于三元母猪。尤其在非瘟后,全行业的二元母猪存栏锐减,三元母猪的比例逐步上升至 45% 且居高不下,牧原所拥有的二元母猪在此背景之下优势更为突出。
但在这些积极现象背后, 牧原股份也不可避免地遭遇自己的困境。
前文已经提及, 牧原股份采用的策略非常清晰——自建自繁自养,这是一种典型的重资产模式。在另一条道路上狂奔的典型是温氏股份——采用的是 " 公司 + 农户 " 的轻资产模式。
重资产模式优势突出: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能够最大程度地获得利润、掌控节奏。
但这同时也带来另外一个问题——资金链紧张。
最近两年以来,虽然在上行周期中,收入及净利润都实现了快速增长,但牧原股份的负债却持续走高。
截至 2021 年 6 月末,牧原有息借款(包括长期借款、短期贷款和债券)达 329 亿,应付账款 / 票据达 265 亿,合计 593 亿,相当于账面货币资金的 983%。2020 年末,这个比例还只有 308%,2019 年末更低至 143%。
以较保守的短期偿债能力指标——现金比率来衡量, 牧原股份已经从 2019 年底的行业最高值 0.60 降低到 2021 年 6 月底的行业最低值 0.10。
近 2 年多的现金消耗正在加速进行。
来源:Wind
为应对这个问题,牧原股份在三季报发布的当天,同步发布了总规模达 60 亿元的大股东定向增发计划。也是在当天,牧原股份接待了高瓴、高毅等 24 家顶级公私募或 投资 机构的调研。
一个背景信息是,2019 年至今,牧原股份通过可转债、中期票据、定增、短期融资券等方式频繁募资超百亿,更于 2 个月前刚刚完成了 95.5 亿元的可转债配售。
一个完整的猪周期长度大约在 3-4 年,在这场残酷的 " 鱿鱼游戏 " 中顺周期扩张、逆周期控本,几乎是猪企逃不开的命运。
面对还在劲吹的行业逆风,在本轮 " 游戏 " 中才开始大规模扩张的牧原股份能控制好现金流、最终赢得 " 游戏 " 吗?
让我们拭目以待。
来源:全天候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