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倍回报的危机收割者：华尔街空头史

2020 年多风雨，华尔街首当其冲。前有桥水基金被传爆仓亏损，后有股神巴菲特一季度巨亏 540 亿美金，然而潘兴广场资本管理公司 ( PershingSquare Capital ) 的比尔 · 艾克曼（Bill Ackman）却在逆势崛起，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以 2700 万美金的成本收获了 26 亿美金的百倍回报。

3 月 23 日，艾克曼向 投资 者发送了一封邮件。他在信中详细披露了自己的操作手法——以很便宜的价格购买了某种衍生品，后来这个衍生品价格飙升，获得近 100 倍回报。

潘兴广场资本旗下基金在 2 月底时还录得 7.1% 的亏损，但仅仅一个月后，在艾克曼发出信件的次日即 3 月 24 日时，收益已经由负转正。这一个月中，美股一泻千里、数度熔断，而潘兴广场尚且能取得这样的回报成绩，可见艾克曼的这笔投资居功至伟。

潘兴广场资本 2020 年收益截图

据外界推测，艾克曼很可能在 2 月份买入了信用违约互换指数（CDX）这一衍生品，利用当时极低的利差水平和未来可能蔓延至美国 金融 市场的疫情恐慌来博取 CDX 上涨的可能性。

倘若此举为真，这样的手法倒也谈不上有多大创新，毕竟信用违约互换（CDS）早已在次贷危机期间被少数人利用为做空工具而一举成名。看过电影《大空头》的人，想必对由 CDS 做空带来的惊人收益印象深刻。

而在华尔街风起云涌的漫长历史中，" 富贵险中求 " 的操作早已算不上新鲜事。从百年前的大萧条到新世纪的次贷危机，在市场的博弈中，有输家便有赢家。在 经济 又一次被推上悬崖边的当口，我们不妨回顾一下，百年华尔街的车辙下，轧过了多少刀尖舐血者的余腥。

NO.7 大萧条中的空头——利弗莫尔（Jesse Livermore）

获利结果：1 亿美元

在做空市场方面，利弗莫尔堪称全球先驱之一。

在投机生涯的前半生中，这位优雅严谨的新英格兰人数次靠做空赚取巨额财富，以 " 华尔街巨熊 " 的名号叱咤风云。而 52 岁那年，在美股史无前例的大危机中，他更是逆风而起，一举攀至人生巅峰。

1929 年秋，在美股尚且未从云端跌落之时，利弗莫尔就已早早准备好 3000 万美元的 " 战争准备金 "，并对 20 多家经纪商施压，获得了 20 倍、乃至于 30 倍的最高杠杆。这意味着，他几乎可以凭借这 3000 万美元来卖空价值近 7.5 亿美元的股票，而这 7.5 亿美元约占美国股市当时总市值的 1%。利弗莫尔很快开始动手，从大热的美国无线电公司、雷曼兄弟到大多数的公用事业股和铁路股，他几乎做空了整个市场。随后，美股史上最黑暗的一周来临，高价股票在一周内变身废纸，上万身家一夜覆灭，而利弗莫尔几乎是市场上唯一的赢家。他在七天之内凭借做空交易狂掠近 1 亿美元，而当时美国一年的税收也不过只有 42 亿美元。

尽管利弗莫尔在这次巨大成功后的仅仅五年便宣告破产，但经此一役，" 投机之王 " 名动江湖，至今仍留传奇声名。

NO.6 黑色星期一的最大受益者——保罗 都铎 琼斯（Paul Tudor Jones）

获利结果：1 亿美元

经济的齿轮缓缓拨动到 1987 年，在华尔街上叫嚣的投机者们早已换了一拨又一拨，而历史似乎在前进中反复轮回。

在巨大的繁荣过后，市场上的坏消息开始接踵而至。投资者们开始慌乱，而保罗 琼斯看着手头的一张趋势图，眼神中透露着兴奋。这是一张 1920 年代与 1980 年代的美股走势重叠图，图上的两条线显现出了高度的重合。崇信艾略特波浪理论的琼斯凭借这一张图早早做下了美股即将崩盘的判断。

1920 年代与 1980 年代的道指走势对比

这位从经纪人起家，担任过纽约棉花交易所担任场内交易员，又开创了自己的基金管理事业的投资天才几乎从不失手。

不久，美股的暴跌果然如期而至，尽管从时间上来看稍早于琼斯的预期，但琼斯通过灵活操作，一手做空美股，一手在美债上涨前低价买入大量美债头寸，在 10 月 19 日那个著名的、给投资者们留下永久阴影的黑色星期一当天，大幅获利 1 亿美金。这给他带来了当年 200% 的回报，超过了他在 1986 年 99% 的回报率和 1985 年 136% 的回报率。

NO.5 黑色星期一余波——安迪 克里格 ( Andy Krieger ) VS 新西兰元

获利结果：3 亿美元

尽管拥有梵文和哲学学位，但安迪 克里格的名字将在外汇交易历史上被永远铭记。

在黑色星期一过后，由于所有投资者纷纷逃往在崩盘中遭受损失较少的其他货币，克里格发现一些货币被严重高估了，其中之一就是新西兰元。他开始在外汇场外市场买入大量看跌期权，并大量卖空新西兰元建立巨额做空头寸。最后，他的空头仓位所控制的资产数量甚至超过了全新西兰的货币供给。

新西兰元汇率随即产生了灾难性的后果。该货币对美元在几小时内就创下了 5% 的跌幅，而这使得克里格所在的信孚银行在眨眼之间就获得了 3 亿美元的利润。愤怒的财政部长打电话给信孚银行，要求立刻终止交易，但克里格的回应相当傲慢：" 我们的仓位并不大，是新西兰太小，没法适应信孚银行的动作 "。

这位有个性的外汇交易员在一年以后因提成过低—— 300 万美元，仅有交易获利的 1% ——转而离开了信孚银行，加入了外汇世界的另一个传奇人物——乔治 索罗斯（GeorgeSoros）的团队。

NO.4 战争鹰眼—— 路易斯培根（Louis Bacon）

获利结果 86% 回报率

路易斯 培根以宏观分析闻名，他和保罗 琼斯一样，都是 1987 年 " 黑色星期一 " 的赢家，但这并不是他最大的胜利。

从结果上来看，培根简直有资本自称比中情局的人更善于预测国际政治的影响。1990 年，他发现萨达姆 · 侯赛因政权对石油资源丰富的邻国科威特的敌对情绪日益高涨，于是决定采用一些非常规的方法——做多石油而做空股票。当伊拉克坦克开过边境时，世界上的其他国家看到国际紧张关系升级，而与此同时，培根则看到他的利润在疯狂上升。那一年，他的公司以 1 亿美元左右的资金起家，而到了年底，他的回报率已经达到了惊人的 86%。

为培根贡献当年收入的还有崩盘的日本股市，他几乎通过做空套利大获全胜。到了 2000 年 3 月， 互联网 泡沫的破裂一触即发，培根再次故技重施，也是收入颇丰。而这几次成功的投资，也最终使他得以跻身福布斯富豪榜之列。

NO.3 世界最大能源企业的做空者——吉姆 查诺斯 Jim Chanos

获利结果：5 亿美元

吉姆 · 查诺斯（Jim Chanos）也许是市场上最坚定也最臭名昭著的空头之一，他曾说过：" 我看到更多的股票到零而不是无限大 "。对这位 " 公司殡葬员 " 来说，企业倒闭是天大喜讯，破产的公司愈多，他就会变得越富有。

2000 年 10 月，查诺斯开始研究安然公司（Enron Energy Corp），他发现这家每年经营收入超过千亿美元的全美最大的电力和天然气销售和交易商存在许多危险信号。没过多久，随着安然公司的股票价格再度飙升，查诺斯发起了卖空交易。接下来便是华尔街有史以来最震惊的公司倒闭和财务欺诈事件，以及相伴而来的查诺斯空前的声名和财富。

这位 " 只做空不做多 " 的专职空头将自己视为类似讲述真相的人，他的名言之一便是：" 我总是对我内心深处进行自我劝说，卖空行为其实是对动态金融系统实施的监控，它是市场中少数监察和平衡的力量之一。

NO.2 狙击大英帝国——乔治 索罗斯

获利结果：10 亿美元

1992 年 9 月 16 日星期三，这一天注定将载入金融史册，也注定将成为英国金融市场最为黑暗的一天。在这一天，一个贫苦出身、勉强完成了伦敦经济学院经济学课程的匈牙利犹太移民击溃了拥有三百年历史的英格兰银行，做空英镑净赚 10 亿美元。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乔治 · 索罗斯。

1979 年，欧洲共同体（欧盟的前身）创建了欧洲汇率机制 ERM（The European exchange rate mechanism），这一机制旨在实现成员国之间的货币稳定，并仅允许各国之间的汇率维持在一定的交易区间内。这一做法看似能够稳定欧洲的经济贸易，但却也成为了一种约束和枷锁。

事实证明，由于各个国家经济周期和通货膨胀存在差异，想要维持汇率在一定范围内波动，对于一些国家来说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这不符合金融市场客观规律。

彼时英国正在经历经济增长低迷而通货膨胀高企的困难时期，而英镑兑德国马克在 ERM 里的挂钩汇价是 3 左右。鉴于英国脆弱的经济状态，很多投资者都认为，英镑的高汇率是无法维持的，英镑必然贬值。

索罗斯正是利用了这一时局因素果断做空英镑，疯狂借债拿下 100 亿英镑的空头头寸。当他出手时，市场中到处都是数千万英镑的卖单。在空头的狙击和市场的巨大传染性下，英格兰银行根本无力招架，直至耗尽最后一颗子弹后缴械投降。最后，英国政府宣布放弃欧洲汇率机制成员国的地位，并取消了英镑与德国马克的挂钩机制。

索罗斯的外汇战遍扫全球，除了英镑外，他还曾做空泰铢、港币和日元，他本人也被视为 1997 年亚洲金融危机的始作俑者。直至近年，这位 90 岁高龄的做空大师一有风吹草动，全球各国市场的警惕之心依然不曾减去一分一毫。

NO.1 大空头——约翰 保尔森（JohnPaulson）

获利结果：40 亿美元

尽管好莱坞电影《大空头》让人们的目光聚焦在迈克尔 • 伯里 ( Michael Burry ) 、史蒂夫 • 艾斯曼 ( Steve Eisman ) 等交易员身上，但在 2008 年金融危机之前的美国次级抵押贷款市场上，最大的赢家应是约翰保尔森。

2006 年年初时，人们还普遍认为房价不会在全美范围内下跌，房贷专家也不断鼓吹楼市和住房抵押市场将持续红火。各种利好消息频现。但在华尔街的财富狂欢中，保尔森却异常冷静，他以灵敏的嗅觉窥探着周围任何一丝的风吹草动。

早在 2005 年时，保尔森就亲自带领着 45 人的团队，追踪成千上万的房屋抵押，并逐个分析个人贷款的具体情况。与其他基金经理不同，保尔森的办公室既没有彭博数据终端，也没有全球热点地图。相比于轻信评级机构，超一流的学术背景和研究员出身的职业经历让他更热衷于调查研究。保尔森摒弃了评级机构打出的 AAA，在大规模的调研和清醒分析之下，他发现放贷方回收资金正变得越来越困难。因而，他坚信房地产泡沫即将破灭，" 次贷危机 " 已不可避免。

当时，华尔街为房贷市场发明了两种金融产品—— CDO 与 CDS。CDO 是担保债务凭证，CDS 是信用违约互换，两者之间的关系是：CDO 风险越高，为其担保的 CDS 价值就越高。在地产繁荣的时期，人们普遍认为 CDO 没什么风险，所以 CDS 的价格非常低。

判断房地产的虚假繁荣后，保尔森从 2005 年 4 月就开始部署，积极筹措资金，试图做空 CDO。2006 年 7 月，拿着筹集到的 1.5 亿美元，保尔森开始为第一只用于做空 CDO 的基金建仓。他设计了一个复杂的基金操作方式：一边做空危险的 CDO，一边收购廉价的 CDS。

随后的几个月，美国房地产却依然繁荣，保尔森的基金因此在不断亏钱。但到了 2006 年年底时，次贷危机已初现端倪。此时保尔森建立的第一支基金开始扭亏为盈，升值了 20%。他抓紧势头，立马又建立了第二支同类基金。进入 2007 年，次贷危机开始蔓延，美国第二大次级抵押贷款机构新世纪金融公司申请破产保护，美国第五大投资银行贝尔斯登旗下两只基金倒闭。这些无不意味着，大规模的信用违约已经到来，华尔街金融机构和大银行纷纷大量求购 CDS。曾让投资者信心百倍的 CDO 风险陡增，价值大幅缩水，而廉价的 CDS 则水涨船高。保尔森终于耐着性子，赌赢了这场灾难的发生。他旗下的两支基金，第一支升值 590%，第二支升值 350%，净赚近 40 亿美元。

在次贷危机之后，保尔森试图通过对嘉汉林业——一家总部设在加拿大的中国公司的进行投资并从中获利。但 2011 年 6 月 3 日，" 浑水 " 调查公司的一纸做空报告，将保尔森 4 年的准备毁于一旦，巨亏近 5 亿美元。这也使得保尔森的增强优势基金在当年的亏损达 53.58%，业绩排在了全球倒数第一。《时代》杂志将保尔森的这次投资评定为 "2011 年世界十大 商业 失误 " 之一，《彭博商业周刊》更是在封面给保尔森脸上贴上了 " 大失败者 " 的黄色标签。

大空头被做空，颇有些讽刺意味。

结语

百年以来，华尔街见证了无数狂欢。有人靠鼓吹梦想致富，也有人靠收割危机崛起。不过，华尔街从来没有永恒的胜利者，那些通盘吃下带血筹码的做空者固然是最优秀的择时选手，但有择时就会有失时，何况站在多数人财富对立面的空头们还承受着多少虎视眈眈的眼神。

对所有投资者而言，共同推着财富的蛋糕一路向前越滚越大才是最愿意被看到的景象。有人人都能分到一杯羹的好事，谁愿意做你争我夺、有赢有输的博弈呢？然而现实即便不是残酷的，也是曲折前进的。

乱世终究不可避免，乱世也总会出英雄。

来源： 远川投资评论 吴子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