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杉资本沈南鹏:很少签对赌,不会提议被投公司是否回A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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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鹏——红杉资本全球执行合伙人,红杉中国的创始及执行合伙人,也是携程旅行网和如家连锁酒店的创始人。他是福布斯2012-2015年度全球最佳投资人榜单中排名最高的华人投资者,并自2010年起连续四年蝉联福布斯中国最佳创投人,是唯一一位上榜《财富》2015“中国最具影响力的50位商界领袖”的基金投资人。

沈南鹏现任中国企业家论坛轮值主席、耶鲁中国中心理事会主席、亚洲协会理事、北京股权投资协会副会长、上海浙江商会常务副会长。

“学霸”沈南鹏的履历堪称完美,既是企业家又是投资人。在每一个风口上,他都能敏锐捕获,华丽转型。比如1994年回国投资银行,1999年互联网创业,2005年创办红杉资本中国基金,开始投资人生涯。10年间,沈南鹏和他的团队投下了一长串风云公司,他也因此被尊为“投资教父”。6月25日,在红杉中国上海办公室里,沈南鹏接受新京报记者专访。他说,是时代的风口推动着他不断转型,在每次人生的选择路口,他都做出对中国经济看多的选项。很幸运,每次他都选对了。

  风口推动我不断转换角色

新京报:你身上有很多身份标签,比如携程、如家创始人;红杉资本合伙人,投资教父等,你最看重哪个角色?

沈南鹏:创业者,我喜欢(把企业)从无到有,从小做大的感受。今天我还是一个创业者,红杉中国就是一个创业企业,十年前从三四个人开始,现在有100多号人,六七十个投资团队成员,实现多行业覆盖,也从天使投资一直做到PE投资。

新京报:是什么动力,推动你不停地进行身份的转变?

沈南鹏:我们这些60后、70后,大多是被时代大潮推着走。当年从美国回中国投身投资银行,是因为中国资本市场刚兴起,觉得很兴奋可以参加。后来互联网浪潮兴起,我觉得可以在新经济里创造东西。后来发现多个领域都有机会,作为投资人可以参与更多。所以,很大程度上,我是跟着风口走。

新京报:你为什么能如此敏锐地把握机会?

沈南鹏:我尝试去寻找好的机会,但通常我不是第一个尝试的人。我会观察一下,看自己是否适合。

新京报:你放弃过“不适合”的机会吗?看上去你每次都一下子就选对了。

沈南鹏:有。比如从携程离开后,有一些大型的私募股权PE来找我合作成立中国基金,但我更喜欢关注早期创业者,而PE基金接触的只是大公司,更多的是锦上添花。

新京报:那你为什么不做天使?

沈南鹏:我们也做天使,但不是红杉的主要产品。过去三、四年,我们有十多个天使项目。

喜欢承担一定的风险

新京报:你的公开形象近乎完美,你是怎么来看自己的?觉得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沈南鹏:我是一个幸运的人。每个选择都是大经济环境给的一道命题,对中国经济,我做出了“看多”的选择。20年前离开华尔街,并不是一个容易的选择。

新京报:因为你喜欢冒险?

沈南鹏:我乐观,加上喜欢承担一定的风险,也看重长期的职业发展,不期待短期利益。回国头两年做投资银行,未必会比在美国有更好经济收益。离开投行去创业时,刚开始也不多考虑有经济回报的账。做选择要看长期,而且最重要的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新京报:你是一个机会主义者吗?

沈南鹏:肯定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是如何帮助中国企业家打造百年老店,这是我们一直以来最重要的命题。

   眼光好因为更积极

新京报:你是携程创始人之一,后来又创办如家。当时创业时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沈南鹏:我们这批创始人很多没有商业经验,做携程是抱着对互联网的热情,后来发现不管互联网创业还是别的,归根到底都是生意。生意都有门道和诀窍。长期在投行做,不见得掌握在中国做生意的门道。第二个挑战是融资,今天是钱在追创业者,当年是创业者追钱。今天的创业者很幸运。

新京报:但是很不幸,那个时候你是创业者,需要去追钱,现在又变成投资人,需要追创业者。

沈南鹏:是。所以我常常是一个需要“说服”别人的角色,要做一个好的“销售员”。两次创业让我学到很多商业经验,而且现在作为投资者,也能更容易理解创业者。

新京报:从创业者变身投资人,你认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沈南鹏:好的投资者不是所谓金融从业人员,而应该是(被投)企业的深度参与者。有人问我们为什么眼光很好,其实投资眼光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就是投资后,花时间帮助企业成长。比如帮他找合作伙伴,讨论战略。投资人跟创业者的角色其实是相似的。

新京报:你会多大程度地介入被投公司的运营管理?

沈南鹏:红杉有一个基金定位,叫“创业者背后的创业者”。如果开车的司机是创业者,我们就是旁边看地图的,帮他避免可能碰到的问题。躺那边休息或看风景是不行的,因为一路上还是会有很多挑战。我们还是希望能更积极点。

新京报:意见相左时怎么办?

沈南鹏:我们只是看地图的,最后还是驾驶员决定往哪边走。但如果投资中有关联交易和违规行为,投资人作为股东,需要保护自己。

   红杉秘诀不单纯是买赛道

新京报:大家都说红杉投资成功的秘诀是买赛道,你们是怎么来判断赛道的?

沈南鹏:这个解读不完全正确。赛道很重要,一个行业如果没有大的发展前途,公司很难成功。但在赛道和赛车手之间,绝对是赛车手最重要。因为赛道可能会变,好赛车手会寻找新方向。当然,赛道或者新商业模式,是风险投资基金必须长期研究和跟踪的。未来几年行业会怎么发展,投资人必须有自己的预测和判断。

新京报:据说你们有一张产业地图,引导你们购买赛道。这张地图是什么样的?

沈南鹏:不是一张产业地图,是有多个产业地图。比如O2O肯定是一张产业地图,金融是一张,电商是一张。因为认知不断进化,地图也不断完善。比如第一天看电商时,肯定不会想到原来打折产品销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切入点,也没想到有些领域可以做这么大。在行业投资中,你会越来越清晰地知道产业格局应该是怎样的。

新京报:红杉买下的赛道其实也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坐标。这10年,你们先后买了哪些赛道?

沈南鹏:2007年开始布局电子商务,从阿里巴巴到京东唯品会聚美优品、美丽说到蜜芽宝贝,电商知名企业我们几乎都参与了。2008年布局影视娱乐,投了万达影院、阿里影业、博纳影视等。2009年开始投云计算大数据。2010年开始投O2O,从美团大众点评网、饿了么到赶集,也占了一定市场份额。相关的物流行业也投得很好,中通快递、德邦物流、安能、郑明物流等。2011年开始投了一批互联网金融。

新京报:有钱果然任性,可以大胆买买买。

沈南鹏:当然有很大挑战和风险,因为你必须有一定的能力选对。这对基金也是巨大的挑战和考验。

新京报:你们的失败率实际是多少?

沈南鹏:目前红杉投资了200多个公司,如果以颗粒无收为标准,目前这样纯粹失败的公司真不多,可能也就十几家而已。风投肯定会有一定的失败率,这是不可避免的。过低的投资失败率反而说明一家VC风险承受、鼓励创新的意愿不足。

  不能仅为赚钱而创业

新京报:作为投资人,你最希望听到创业者跟你探讨什么,比如商业模式,梦想?

沈南鹏:商业模式的认知非常重要,因为竞争激烈,没有好的准备,没有产业前瞻性,很难在竞争中生存下来。但梦想更重要,不能仅仅为了赚钱创业,梦想是很多成功创业家背后的根本动因。一个纯真的愿望,往往推动了很多伟大公司诞生。这些对了以后,其他都是经济大潮带来的红利。

新京报:这似乎是一个标准答案。但为什么你在投资实战中就能做得比别人好。

沈南鹏:说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具体跟每个创业者交流时,你会发现每个公司都不一样。每一个创业者有不同的气质,不同的背景,怎么能够了解他,跟他交流好,我觉得这可能是作为投资人最重要的一个课题。

新京报:具体怎么判断?

沈南鹏:没法用一句话来描述。很多是经验积累的结果。当他站在那讲述他的商业计划。你可以了解他对细节的关注,对产品的热情,对行业的理解,怎么看竞争对手,创业目的是什么,有没有在创业中碰到曲折,是不是会非常坚持等等。

新京报:很多人认为现在创业热潮有很大泡沫。你怎么看?

沈南鹏:十五年以前,中国第一批互联网的创业潮里面也有这样的问题,但只要大方向正确,即使有一些泡沫的现象,有一些不靠谱的创业者或投资人,最后会优胜劣汰。所以我认为泡沫在一定时间内不是问题,关键是不是有很多优秀的创业者冒出来。

   很少签对赌协议

新京报:有的投资人和创业者,最后变得像敌人一样。你们买赛道,投了很多互相竞争的企业,关系处理应该更微妙。

沈南鹏:我们不会在同一时间投资有直接竞争关系的两家公司,但互联网行业边界不是那么清晰,以前两个不同“产业”的公司都可能逐渐走到同一跑道上。只要把我们的增值投资角色扮演好,就能得到双方的尊重。

新京报:你和创业者签过对赌协议吗?

沈南鹏:很少签这种对赌协议,我们希望和创业者永远在一条战线上,跟他走五年、十年。如果有这样的协议,表明至少在一段时间里,双方目标不太一致。这未必是最好的。

新京报:什么情况下会签?

沈南鹏:我们认为利润不是非常重要的指标。还是要看用户增长,产品优劣。过去三四年里,我们在互联网投资中,没有签过对赌协议。

新京报:你们一般什么时候会退出?

沈南鹏:我们的投资周期很长,唯品会仍没有完全退出,大众点评已经跟了10年,美团也已经7年,京东5年多,奇虎快10年了。我们会跟一家企业走很长很长的时间,如果公司仍在高速成长,为什么不跟他们走下去?

新京报:你非常看好互联网金融和O2O,为什么?

沈南鹏:这两个行业最近一年很热,但我们五年前就开始投资。通俗说,他们是“互联网+”的代表。O2O是用互联网改造线下服务,互联网金融就是改造金融服务业,两个巨大的市场,也有很多被改造的理由。前者因为服务分散,效率不高。后者服务能力需要提升。

新京报:互联网金融创业成功机会有多大?

沈南鹏:机会很大,可能(和商业银行做互联网金融)是一个同等量的机会,能拿下金融市场的相当份额。O2O也一定能产生大公司。

   投资可能不是大公司能做好的

新京报:红杉中国今年10周年了,你给它打多少分?如果一百分是满分。

沈南鹏:七十多分吧。还有太多东西可以提高。每年我们都会总结错误,但每一年过去时,会发现又犯了错误,在不断纠错中成长。

新京报:哪些错误还在重复?

沈南鹏:比如在项目判断上。2008年不投京东就是个失误。当时2008年金融危机,京东的运营数字没那么好看,线下的竞争对手苏宁国美很强大,商业模式实现好像遥遥无期,这个企业到底怎么做出来,我们有很多问号。当时我们把它pass掉。2010年花了很多的成本再成为其股东。

新京报:最近你说红杉中国仍是一家正在“延伸”的公司。红杉中国未来的公司版图会是什么样子?

沈南鹏:从天使到风险投资的早期投资和PE的投资,再加上二级市场的合作,红杉中国的投资全产业链模式正在形成。但红杉团队会专注在最核心的产品上:即VC和PE。

新京报:那红杉中国算得上是一个大公司吗?

沈南鹏:是“小”公司,而且应该保持小公司的组织形式和心态。投资可能不是大公司能做好的,我们六七十人的投资团队其实已经挺大了,管理有很大的挑战。我认为还是可以保持小公司扁平和高效的文化,这样才能在变化的市场里更快成长。

   不会给被投公司提议是否回归A股

新京报:这个月红杉中国有5个项目正在私有化回归。很多人认为这跟沈南鹏的资本运作有很大关系。

沈南鹏:这又夸张了基金的作用。企业私有化过程中,包括未来在哪里上市,都是创业者的意愿和公司战略做出的选择。红杉只是愿意跟创业者一起走很远的路,尤其是那些优秀的创业者。如果我们看到创业者成长的潜力,就会跟着他走下去。

新京报:这些私有化是创业者还是你们先提出来的?

沈南鹏:当然是创业者(先提出的),这是公司战略的选择,创业者主导公司,我们只是看地图的。他做出合理的选择,我们会与他保持步调一致

新京报:很多人揣测,可能是因为现在中国股市好,红杉套利的空间大。

沈南鹏:短期套利,不是创业者和好投资人应该有的选择,更不是红杉的投资理念。红杉作为价值投资者,无论他们上市地在哪,对我们的投资选择都是一样的。我不知道具体每一个企业家做选择的背后原因是什么,但我知道很多创业者是想在中国资本市场上,得到更好的平台进行行业整合。毕竟A股投资人能更了解他的产品。

新京报:你会给红杉的被投公司主动提议,分析是否适合回归吗?

沈南鹏:不会。十年间,我们有近40家的投资企业陆续在国内外资本市场上市,数量相对比较多。我们在美国上市的被投企业还有不少。很多企业选择不回归,我认为也非常正确。因为有些企业不需要这样做,因人而异。

   红杉是我最后一次创业

新京报:你的日程每天安排非常满,怎么来保证这么旺盛的精力?

沈南鹏:适当锻炼,睡眠还不错。但现在锻炼确实比以前少了,最近几年的创业大潮让创业者很忙,投资人也很忙。但我想还是应该有自己良好的生活节奏。

新京报:你的日程密集到什么程度?

沈南鹏:基本都满了,很少有自己的时间,不能静下来多想一些事,或者思考长远战略。这不是最理想的状态。

新京报:对现在的生活状态,你满意吗?

沈南鹏:略有不满意,节奏稍微有点快。很多创业者和投资人都是这样。比我十五年前创业还要忙,因为竞争,也因为机会更多。

新京报:从银行家到创业者再到投资人,你已经完成了两次转型,未来还会转型吗?

沈南鹏:创业是一个不太容易的选项,红杉绝对是我最后一次创业,如果它算创业的话。

新京报:你现在的梦想是什么?

沈南鹏:我不知道投资还能不能做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但至少希望未来的十年能比过去十年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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