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猎Varian治疗慢性病市值百亿美元，普门科技发力养老能否超越之？
撰文｜夏一哲
编辑｜唐钰婷
改革开放以来，经济高速增长，中国人的生活质量得到极大改善，人均寿命不断延长。随着收入增长，人们的医疗服务的花销也水涨船高：2018年，中国医疗服务市场规模已经超过7,000亿美元。
不过，起步较晚的中国医用设备厂商，却不能轻松享受新兴市场的红利： 在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早已涌现出大批前沿医用设备厂商，它们与主流医疗技术同时诞生、同步发展，凭借成熟丰富的产品线，轻而易举地“收割”新兴市场。
作为全球领先的癌症及其他重大疾病诊断及治疗方案提供商，Varian Medical Systems, Inc.（NYSE: VAR）市值近百亿美元。其首款商用全幅旋转式放疗直线加速器诞生于1960年，首个微波高频放大器更是可以追溯到1937年。Varian拥有几十年的技术积累和应用经验，后来者自然难以望其项背。
中国医用诊疗设备厂商没有与技术亦步亦趋的“福气”，抛开利润微薄的代工业务不谈，海外巨头们已经形成了技术壁垒，中国厂商起步太晚，很难靠研发和自主知识产权杀出重围。
中国厂商必须另辟蹊径，避开巨头们的锋芒。 作为后起之秀，普门科技（688389.SH）目前市值超过84亿元人民币。其抓住中国糖尿病患者群体庞大，且饱受慢性难愈合创面折磨的痛点，进入光子治疗领域，最终成为中国光子治疗设备的赛道龙头。
虽然普门科技与Varian技术起源各异，但是二者的成功都离不开敏锐的技术洞察和对慢性病医疗市场的嗅觉。 对比这两个创立时间相差整整六十年的医疗设备厂商，投资者究竟能有怎样的镜鉴和收获？在深度老龄化的中国，能否诞生像Varian一样强大的本土医疗产业巨头？
殊途同归：慢性病诊疗设备
生活质量提高、医疗水平提升并不能将人类从病痛中彻底解放出来。全球慢性非传染病反而呈现出“三高三低”的趋势——发病率、病死率、致残率高，知晓率、治疗率、控制率低。
慢性非传染病简称慢性病，指长期、不能自愈也几乎不能被治愈的疾病，可分为心脑血管疾病（高血压、冠心病等）、代谢性疾病（糖尿病、通风、骨质疏松等）、恶性病质慢性病（胃癌、肺癌等）以及其他慢性病（如精神类疾病等）四大类。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2016年全球有4100万人因为慢性病死亡。
一方面，治愈慢性病、减轻病患痛苦的需求日渐迫切；另一方面，原子、分子与光物理学发展迅速，高能波、强脉冲光等逐渐被用于生物学、医学等领域，奠定了相关医用诊疗设备的技术基础。
Varian的诞生源于技术进步。 1937年，第二次世界大战一触即发，美国的Russell Varian和Sigurd Varian兄弟研发出可以高频放大微波信号的速调管（klystron radio tube），用以改善空中导航，对纳粹的潜在空袭发出警告。二战结束后，两兄弟与斯坦福大学的同僚于1948年组建了Varian联合公司，继续研发用于实验室、军工等场景的微波设备。
直到1950年，Varian才算正式涉足医疗领域，推出了一款核磁通计，是如今核磁共振仪器的前身。此后，Varian继续基于电磁波相关技术研发速调管等产品，并未限制产品的应用领域。雷达通信、高能物理研究、航空火箭、医疗成像、微型电脑等应用场景，都出现了Varian产品的身影。
1960年，Varian推出美国第一款商用全幅旋转式放疗直线加速器，奠定了使用直线加速器治疗癌症的基础。尽管此后医疗业务增长迅速，Varian依旧维持了诸多其它业务。直到1999年，迎来51周年的生日的Varian才取消原有的半导体和科研仪器部门，更名为Varian Medical Systems，全力发展医疗设备业务。Varian的发展史，实际也是电磁波技术逐渐成熟，从实验室走向产业的应用史。
美国癌症协会（CA）的统计显示，美国癌症发病率在1990年前后陡然升高，并在1992年达到峰值；同时，死亡率则在缓增到顶点后持续下滑。尽管美国有着最发达的治疗技术，癌症至今仍是美国人第二大死亡原因。无怪乎Varian在电磁波诸多领域广泛播种，最终挑中了长势最好的医疗设备领域，成为癌症放疗设备的龙头厂商。
普门科技的技术路径与Varian有很大不同。2008年普门科技成立之时，光子技术已经被用于医疗诊断和治疗领域。普门科技的强项在于创始人刘先成对市场需求的敏锐洞察。作为医疗器械行业的老兵，他发现当时中国医疗设备主要用于诊断，治疗类设备市场还是一片空白。
此外，中国有1.14亿糖尿病人，占全球糖尿病人总数的26.92%。与美国等发达国家的糖尿病人不同，中国的医疗卫生水平相对较低，糖尿病人难以得到周全的照顾，体表容易产生慢性难愈合创面。在发达国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的光子治疗，正好能以照射的形式刺激细胞再生，加速创面愈合。
普门科技用创新技术满足“中国特色”的治疗需求，无疑为后来厂商树立了良好的示范。在不同的市场环境下，技术起到的效果、能够发挥空间也各不相同。不同市场的特定痛点，形成了新蓝海，中小厂商如果能抓住机遇，就能在短期内迅速发展。
作为国内光子创面治疗设备赛道的先驱，普门科技还参与了名为《中国人体表难愈合创面发生新特征与防治的创新理论与关键措施研究》的科研项目。该研究项目成功斩获中国科技领域的最高奖项——国家科技进步奖一等奖。普门科技由此成为唯一一个获得该奖项的医疗器械企业。
业务跃迁：产品多元化
凭借原有品类的产品实现业绩高速增长后，Varian和普门科技均开始进入新赛道，开启业务多元化战略。
在聚焦医疗设备领域前，Varian曾成功地将其电磁波相关产品打入多个使用场景，然而这样的行业拓展是出于探索技术应用，而非战略布局。基于技术积累和行业理解，Varian逐渐聚焦癌症诊疗设备。
Varian率先削减与战略目标不一致的业务，同时整合原有业务。 Varian将CT扫描事业部出售给GE，超声波设备部门出售给Diasonics……除去放射治疗设备业务外，Varian只保留了X射线检测的相关业务。Varian并没有对该产品线“一刀切”，除了基于X射线的医疗检测设备外，用于安保的检测业务也得到保留。Varian选择将其合并成为成像组件事业部，兼顾工业和安保解决方案。
Varian再通过收购，壮大原有业务，扩充新业务。 在聚焦医疗设备业务前夕，Varian于1997年收购了GE Medical System的放射治疗和支持部门。此外，Varian在诊疗系统和软件层面也频频发力，既在研发上推陈出新，也通过收购整合肿瘤内科治疗管理软件和癌症临床专用软件来丰富自有软件的功能。
Varian最大的业务开拓是质子治疗。 与放疗如出一辙，质子治疗是利用质子光束照射患病组织，消灭癌细胞。2014年，Varian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套完整质子诊疗系统ProBeam。经过数年发展，Varian的质子治疗解决方案业务大概能贡献5%的营收。
2017-2019年Varian主营业务构成
地处中国这样一个医疗设备新兴市场，普门科技自然没有那么多优质收购对象，无法通过收购快速拓展业务、进入新赛道。规模相对较小的普门科技，业务比较单一，也没有雄厚的资金用并购开路。
普门科技要打造业务多元化，需要依靠敏锐的市场嗅觉，依靠“内生性增长”。
中国是抗生素使用大国，滥用抗生素导致的耐药性成为中国病患的普遍困扰。“C反应蛋白检测”能够分辨患者是否是细菌感染，从而有效避免误用抗生素。普门科技洞察到C反应蛋白检测的市场需求，早在2012年就投入研发特定蛋白分析仪。
彼时，国际临床检验综合方案提供商SYSMEX（Sysmex Corporation）恰好希望打入中国特定蛋白分析市场，但考虑到研发周期和成本，最终选择和普门科技合作。普门科技的特定蛋白分析仪与SYSMEX的血液细胞分析仪在功能上实现联机组合，通过SYSMEX的销售和服务网络共同征战中国市场。
如今，体外诊断设备和试剂业务已经超过光子治疗仪，成为普门科技第一大业务。
2016-2019H1普门科技主营业务构成
尽管抱着相似的战略目标，Varian和普门科技的产品多元化之路却大相径庭。这是二者所在市场成熟度不同，自身资金实力也有差距所导致的。但重要的原因是：Varian已经形成多条癌症诊疗设备的产品线，而普门科技才刚刚找到光子治疗仪业务之外的另一个增长点。
点亮未来：解决方案将成趋势
凭借业务多元化找到多个营收增长点后，Varian旗下丰富的软硬件产品在功能上实现协同，公司逐渐成为癌症诊疗解决方案提供商。
如今，Varian业务形态已不仅是销售癌症放射治疗设备或质子治疗设备，而且还能提供系统解决方案。治疗计划系统Eclipse涵盖多个模块，能够简化医务人员的工作流程，根据患者情况优化治疗计划。RapidPlan智慧计划基于机器学习技术，能够帮助医务人员制定照射计划，并且能够利用设计好的模型快速设计诊疗计划。
癌症患者放射治疗的需求，能够在Varian系统解决方案的功能闭环中得到满足。
相比之下，普门科技旗下光子治疗仪和体外诊断设备的业务联动才刚刚开始。而因为糖尿病患者慢性难愈合创面带来的康复市场规模有限，其光子治疗仪在家用场景的拓展也十分缓慢。普门科技比Varian更迫切需要业务的协同发展。
普门科技通过上交所科创板募得资金6.3亿元，其中2.5亿元将用于建设“康复治疗设备及智慧养老产品产业基地建设项目”。
因为糖尿病患者多为老年人，因此普门科技想在此基础上丰富针对老年人的治疗和康复产品矩阵。 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的数据，2017年底中国65周岁以上人口已经接近1.6亿人，占中国总人口的11.4%。随着老龄化进程加剧，这一目标群体还将继续扩大，市场前景更为广阔。
目前，该赛道中厂商和产品较少，仍是一片蓝海。如果普门科技能提前占位，有望收获中国人口老龄化所带来的的红利。
普门科技还将投入1.2亿元建设体外诊断及康复治疗设备研发中心。原本相对孤立的业务将组成个性化治疗与康复解决方案，实现个性化治疗。
医用诊疗设备作为物理疗法需要使用的一种工具，满足了慢性病治疗和康复的需求，未来仍有广阔的增长空间。Varian和普门科技虽然成立时间相差六十年，技术路径也存在明显差异，但业务布局却呈现出较大共性。
作为医疗诊疗设备的先驱者之一，Varian和电磁波技术齐头并进，尝试多个电磁波应用领域后，才逐步锁定医疗设备赛道。基于美国成熟的市场环境，Varian能及时出手边缘业务，也能收购优质对象增强核心业务，多元化战略顺风顺水。
在普门科技创业之初，光子技术已较为成熟，但是普门科技凭借敏锐的市场洞察力，找到中国糖尿病患者的独特需求，为光子治疗找到了用武之地。之后，普门科技再次抓住体外诊断的市场需求，提前布局研发，并成功联姻国际巨头，实现业绩腾飞。
不断完整的产品线最终将推动设备厂商向解决方案提供商转变，Varian的软硬件产品已经组成了完整的癌症诊疗方案。普门科技则将瞄准智慧养老和个性化诊疗康复业务，打造自己的业务闭环，向更广阔的市场扬帆起航。
以癌症为代表的慢性病诊疗需求，在美国成就了市值90亿美元以上的Varian；加速进入老龄化社会的中国，病患基数要远远超过美国市场，以糖尿病为代表的慢性病诊疗需求不断提升，有望催生中国新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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