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猎“新冠”疫情对中国半导体、5G及光通讯行业的影响及未来的投资机会
【编者按】本文转自梧桐树资本，作者毛示旻，为梧桐树资本副总裁，曾任职于硅谷应用材料公司高级研发工程师，后在硅谷早期美元基金HEDA Ventures任投资经理，主要负责深科技TMT方面的投资，个人和机构投资案例包括：纵慧芯光, Akash Systems, mParticle, Trusttoken等。美国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材料工程博士毕业，发表论文20余篇，申请并授权多项中美发明专利，受邀在国际学术会议报告10余次。
自2019年下半年起，在 5G 通讯、 人工智能 、物联网、消费电子等终端需求的带动下及中美经贸摩擦的双重背景下，国内半导体、5G及光通讯市场强势复苏。存储器、SOC、射频芯片及功率半导体芯片等市场需求旺盛，5G及相关光通讯设备采购剧增，部分产品甚至出现涨价缺货的情况。国内中芯国际、华虹宏力等晶圆厂以及长电科技、华天科技、晶方科技、通富微电等封测厂同步受惠，订单爆满、纷纷满载。
2020开年后，新冠疫情使得各大产业重镇都出现了复工困难，其中疫情最为严重的湖北省更是作为中国存储器及光通讯制造的中心。不禁引起人们对于 中国半导体 、5G及光通讯产业供应链的担忧。在抗击疫情和中美经贸摩擦的双重背景下，我国半导体、5G及光通讯产业的发展需特别关注。本文分别介绍梧桐树资本对新冠疫情对上述行业产生的影响及未来疫情结束后的投资机会看法，希望通过我们专业的分析、冷静的视角给同行和广大投资人带来理性和信心。
一.疫情对半导体产业影响
1. 上游：半导体设计行业
设计企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其中尤其以中小型创业企业受影响较大。中国的芯片设计企业约有近2000家，其中有一大批是中小微企业。芯片设计企业的工种可粗略分为前端代码设计、系统验证与应用，后端布局布线，供应链管理。其中纯粹的代码阶段和后端布局布线，这些主要是通过人在计算机上完成，这意味着芯片设计工程师只需要通过VPN连接到公司的数据库，就可以完成相关的操作。当然，远程办公对于工作效率上会有一定的影响。而系统验证与应用则需要实验室中的仪表设备配合，供应链管理则与制造封测厂家相关，这两个工种进行远程办公则较为困难。因此这类企业仍然无法保证工作时间和研发效率。另外由于客户、代工厂及封测厂之间交流受限，客户验证难度增大，影响产品推出时间和交付的延缓。
下表中列出了A股的半导体设计公司的相关信息，可以看到大部分设计公司选择2月10日进行复工，仅有紫光国微选择按照正常时间复工，但是由于可以远程办公的原因，疫情对上市的芯片设计公司影响不大，但对于一大批的中小微芯片设计公司而言可能有较大负面影响。
2. 中游：半导体制造企业
制造企业在短期内影响不大，但如疫情时间过长则会有由于原材料及制造设备供应不足及成本上升带来的负面影响。在晶圆厂方面，包括中芯国际、华虹宏力、华润上华和长江存储在内的多家企业都已经发表声明，公司处于正常生产过程中，并没有受到疫情的影响。而从晶圆厂的传统运营情况来看，这种情况是说得通的。
首先，晶圆厂本身有着整修时间，一年一般只有一两天，除此之外，晶圆厂一般都会365天不间断的工作。并且目前所进行的订单都是2019年的排期，因此短期内不会受到影响；其次，Fab厂自动化程度极高，属于技术密集型企业，因此人员难以复工的现象对其的影响相对不大。
下图中为上市的半导体制造企业，误工天数均为0天，可以看到，整体而言，疫情未对半导体制造企业造成显著影响；但是就个体而言，对武汉的12寸晶圆制造企业造成的影响比较大。短期产能扩张，中期持续融资、长期人才引进都会受到严重影响，需要引起重视。对于半导体制造相关的上游设备材料领域，短时间由于产品进入下游及订单交付周期较长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对于设备中的新产品的研发和新设备的安装调试因为缺少人力会随疫情延长产生影响，同样疫情延长也会对材料中的运输环节产生影响。
3. 下游：半导体封测企业
封测企业受疫情波及最大，面临着一定的“复工难”。封测环节属于劳动密集型企业，不同于晶圆厂一年不间断的开工，封测厂员工一般春节时都会放假，近乎完全停工，虽然由于2019年下半年订单较为饱满，因此大部分封测厂都留了一部分人员值班，但在疫情爆发后很多员工难以复岗，因此目前国内封测厂产能只有正常情况下的50%左右。
下图总结了A股封测公司的复工情况，可以看到整体上与半导体设计公司类似，但是由于封测公司的特性，疫情对其的影响远大于设计企业，尽管订单饱满，但在疫情爆发期间，用工需求大且招工难问题恐影响公司产能扩张。
4. 特别关注：新创企业及核心疫区（湖北）的企业
新创企业受影响较大，受到部分冲击甚至致命；疫区重点企业的出货在短期会受一些影响。对新创企业，其中设计类的企业可能面临丧失时间窗口的严重风险，制造及封测类企业则可能由于工厂处于停顿状态而产生由于资产折旧和员工薪资等感到巨大压力。另外，对于武汉的主要企业，例如长江存储、武汉新芯等处于中游的生产企业目前受影响有限，但如果疫情持续，由于上游原材料和设备的短缺也会影响相关企业的后续生产与经营。
二.疫情对5G产业影响
1.短期影响
在分析短期对5G 通讯行业 的影响时。我们从5G行业的上下游来对此分别分析。
从上游和中游来看，也就是5G通讯基础设施和移动运营商通讯服务。（下图：5G产业链布局）
一方面，受疫情影响，政府部门要求企业复工时间延期。另一方面，为有效地抗击疫情，整个社会的有效资源都会向抗击疫情倾斜。以及5G基地台关键零部件供应商多位于湖北。所以在短期来看。上半年的网络建设进度和移动运营商5G通讯服务，将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抑制。
从下游来看，也就是5G终端与应用场景。受肺炎疫情影响，消费收缩，将会降低客户的购买意愿。同时，5G终端等的研发和生产的进度减缓将影响5G终端的改朝换代。以及疫情情况下，5G终端与应用场景的线下销售渠道受阻。这些因素，都是5G通讯行业短期发展不利好的讯号。
这些因素，都会加大相关5G通讯企业的运营难度。然而在应急措施、客户订单稳定性、员工稳定性与调配度，小公司处于劣势。5G通讯行业的龙头企业凭借马太效应，在这次疫情面前，与小型企业相比，更具有解决突发问题的能力。因此，这此疫情，在一定程度上，是5G通讯行业“洗牌”过程。
2. 长期影响
长期来看，5G通讯行业发展的步伐是不会停止的。从产能来看，尽管湖北是5G产业重地，但是，一方面部分湖北企业的部分产能也分散在包括深圳、东莞等多区域；另一方面，整个5G产业链企业遍布全国。同时相关企业早已储备安全库存。正如5G光模块龙头企业-华工正源总经理胡长飞在公司电话会议中指到，公司产能提升、关键用工返岗人数和周期可以满足现在交付，公司已储备正常1-1.5个月安全库存。所以总的来说，疫情对产能的影响是短期的，等疫情稳定后，产能问题会得到进一步解决，并不会抑制5G长期发展的车轮。针对目前的产能不足，
三.疫情对光通讯产业影响
1. 疫情对国内市场的影响
疫情爆发始于湖北武汉，中国的光纤光缆供应链最为集中的城市，中国五大光通信厂商中的两家——长飞光纤和烽火通信坐落于此。据CRU估计，长飞在武汉独资企业的光纤预制棒年产能达6400万芯公里，与日本信越在潜江建立的两家合资企业总产能为6400万芯公里，而烽火与日本藤仓在武汉合资企业的产能预计为3300万芯公里。两家企业合计在湖北省的光纤预制棒产能占中国2020年产能的35%，占全球的20%。而预制棒是光纤光缆生产的重要原材料，突如其来的疫情使得武汉甚至整个湖北的工厂停产，对光通信行业内公司的正常运营有负面影响，光纤光缆的铺设以及其他基础设施建设短期内被迫拖延的情况会显现出来。但单独从库存角度来说，湖北省内光纤光缆工厂库存充足，短期内对国内市场上的供应影响有限，供需仍处于平衡的状态。
针对目前的产量不足，部分光通信企业已经提出复工复产的申请，并已通过当地政府的批准，光纤企业方面，长飞兰州与长飞沈阳已分别于2月8日和2月10日复工；亨通集团、中天科技、富通集团于2月10日复工。光器件企业方面，包括天孚通信、旭创科技、铭普光磁、索尔思等企业在通过当地政府的复工批准后，均实现有序复工复产，产量将出现持续稳定的增长。
2. 疫情对全球市场的供应影响
相比国内市场，疫情对进口中国产光棒、光纤、光缆的海外工厂及销售渠道的影响更大。据了解，国内几大光通信厂商基本都选择东南亚及南非等“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布局海外工厂和销售渠道，但是这些海外工厂主要从事的是光纤光缆的生产和销售，光纤预制棒需要国内工厂供应。而疫情使得国内工厂停产、减产数周，在国内资源优先供应国内市场的情况下，海外工厂及销售渠道获得的资源将比较有限。
四.疫情结束后的半导体、5G及光通讯行业的发展机遇
1. 半导体行业
相比2019年，2020年的第一个季度我国芯片产业市场需求不会明显增加。若疫情在第一季度被控制则第二季度需求会有大的提升，客观上由于5G的推广与东京奥运等也会为我国相关产业的发展提供需求支撑，预计2020整个产业仍能保持2位数增长。同时我们看到由于疫情影响，虽然门店实际上是短期关停，但是整个全社会正在进行一波经济的线上化转移。由于这一强有力的外力推动，需求端的用户开始转变自身的习惯，开始在线上完成各种各样的事情。
因此从中长期来看，实际对半导体产业的需求端有着比较显著的拉动效应。B端上不少企业开启“远程办公模式”，这一块支持视频会议和线上文档处理的云办公系统需求爆发，以金山办公为例，到2月3日，金山文档远程会议服务器扩了3倍，金山文档在线office也扩了1倍的机器。学校复课时间的推迟也推动了在线教育的需求，为了实现“停课不停学”，各地教育系统正在上线远程在线授课，通过云平台服务商提供的在线教育系统为师生提供备课、授课和批改作业等基础教学功能。除此之外还有区域卫生信息化、远程医疗等需求，这一块向线上转移的新增需求，最终会带动服务器芯片的需求上涨。C端上个人看手机、看电视、看电脑的时间增长，由此促进个人电子产品消费的增加。因此无论是在B端还是C端，无论是企业的数字化转型，还是个人的数字化转型，结果都是会加大对作为上游的半导体的需求。
2. 5G行业
从应用创新来看，在这次疫情下，人们越来越多意识到了5G对于医疗、教育、应急等领域的有效作用。比如，疫情期间，武汉的医疗资源储备面临严峻考验。武汉雷神山医院实施可承载2.5万人的并发通信需求5G信号覆盖，来满足远程指挥、远程会诊等；四川大学华西医院与成都市公共卫生临床医疗中心成功实现两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5G远程会诊。这些新型的应用创新也反过来推动了5G从客户需求看，客户的心理需求已经发生结构性的变化。这次疫情，也让客户深刻地认识到5G的现实作用。对5G的要求逐渐与现实更加接轨。5G创新将不再是所谓的理念，而是实打实的通讯现实服务。客户的需求也进一步加快5G进入“商品房时代”。
从国家政策来看，通讯行业受政策影响因素较大。过去政府颁布了一系列措施促进科技的发展，2019年，中国进入5G商用元年。未来高科技要想进一步发展，如云计算、人工智能以及区块链等，都需要5G的进一步庞大。因为5G的性能指标是这些应用的最低门槛要求。这次疫情下，也让政府看清楚了准确的数据以及实时的数据对于个人和组织决策的重要性，更加加大政府颁布相关政策来促进5G发展的动力。
3. 光通讯行业
尽管疫情拖延了光通信企业的生产进度，但是我们初步判断不会影响光通信行业的竞争格局。光通信企业的主要客户是三大电信运营商。而2020年是5G规模建设高速发展的一年，不仅国内企业，国外企业也将大力布局，各领军企业将会展开激烈的竞争，三大运营商为实现2020年年底前5G网络覆盖全国300多个地级市的目标，会进行大规模的光纤光缆集体采购，受疫情的影响集体采购会有所推迟，但对光纤光缆的总体需求会只增不减。在产能产量后续逐步恢复的情况下，运营商对各企业的资格评估和产品质量评估不会出现大的变化，进而使得集采中标结果也不会出现太大偏差。因此从运营商集采角度来看，光通信企业的竞争格局将很难出现反转。
五. 疫情结束后的投资机会
1. 半导体行业
我们认为在2020年半导体企业的投资机会依然较大。主要基于三大逻辑：一是中美科技割裂，国产替代周期不会受到疫情的影响；二是半导体大宗商品价格在经历了2018年与2019年上半年18个月的下降周期后开始进入上涨周期，以DRAM价格为例，可以看到近五年DRAM价格呈现出一个周期性的变化趋势，基本上是以18个月左右作为一个周期，从2018年初到2019年上半年，DRAM价格经历了一个下行周期。当前DRAM价格已经处在上行周期之中。2020年一月份DRAM、LCD、NAND的价格均已经抬头往上，这对于国内公司这也是上行周期；
三是5G网络建设周期，半导体作为行业上游，必然被带动上涨。根据相关数据，2020年预计5G基站的数量将达到68万个。在对抗疫情过程中，5G在视频通信、医疗等方面的应用快速上马。起到了很好的示范效应。5G通信网络的建设对应的是通信行业本身，但是通信行业的发展首先会拉动上游半导体行业的发展。而等到5G通信网络建设完成之后，云计算、云数据存储、云游戏、智能驾驶、人工智能、AR、VR等后端应用都会需要5G通信网络的支持，而这些应用也需要使用半导体芯片。此外，5G手机的上线也需要半导体芯片。所以半导体行业的需求是来自于通信行业以及计算机行业的支撑，贯穿整个5G通信网络建设周期。
在具体的中国半导体投资策略上，除了目前关注国产技术上“从零到一”的突破和生产供给上的国产替代外，针对疫情后我们分析上中下游的半导体投资也会产生新的热点和逻辑：对于上游的设计公司，由于中国设计领域的公司目前接近2000家且多数为中小微或创新企业，一定会有相当数量的企业在这轮疫情中阵亡，因此对于整个行业有一定“筛选”的作用，市场用一堂生动的课告诉创业者和投资人一句真理“能活下去才是硬道理”，因此策略上在投资应该关注自生能力强的公司，例如有一定IDM能力的项目；在中游和下游，由于晶圆厂和封测厂属于资金及人力较密集型行业，投资上除了技术和产品的考虑外，对于生产稳定性保障的投资也会产生新的机会，例如工厂及生产智能化、自动化等。
2. 5G及光通讯行业
5G及光通讯行业的投资机会除了在目前火热的工业互联网、无人车、AR/VR、高清视频及游戏等下游应用以外，通过这次疫情也让市场和投资人对以下三方面的下游应用聚焦并产生爆发：
医疗：这次疫情让我们意识到远程医疗可以有效解决医疗需求严重大于医疗设备以及人员供给的棘手现象。未来，医院的5G网络覆盖将会提上日程。医疗场景下的5G应用创新也随之加速，远程医疗、海量医疗数据分析和处理，医疗人工智能（如机器人）都是未来的发展点。
教育：这次疫情的远程办公以及教育，大规模普及了移动端普及的需求。在线教育与在线培训号角吹来，中国都将进入移动学习时代,支持5G的教育服务也将快速发展。
应急：应急资源资产管理/应急指挥调度等场景能有效降低同类疫情对中国 经济与工业发展的影响。未来，5G在应急领域普及程度也将进一步加快。
六. 结语
在未来的五到十年内由于国内需求端的巨大市场及供给端的国产替代主线，半导体、5G和光通讯领域会始终保持高速的增长。过去几年这些“硬科技”领域的投资热到虚火旺盛，项目估值过高。这次的疫情会对相关产业的高估值有很大的抑制作用，也会加速企业大浪淘沙。磨难是企业最好的试金石，越是危机才越是考验企业家和投资人的时候。同时，半导体、5G和光通讯产业发展的两大基本要素就是资金和人才，未来产业的推动取决于政府和市场对于相关产业的战略性、长期性和艰巨性的认识，以及持续投入的态度、决心。我们也会在这次疫情后结合市场的情况除了关注国产替代的主线逻辑以外，同时兼顾先发和差异优势，在项目的技术、团队和产品服务外还要关注公司的风控及危机应对能力，“活下去”是一个优秀的硬技术公司必须有的基因。疫情也许能让产业慢下来，但半导体、5G和光通讯这些硬技术行业本身就是马拉松，一时的快慢并不可怕。有时候停下脚步、整理思路，反而是为了更好的出发。让我们踏着坎坷崎岖，向着前方目标，沿着芯路历程，和中国硬科技一路前行，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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