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B金融困局：小微企业贷生存艰辛 供应链金融苟延残喘

在互金的寒冬期，2C金融发展受限，而2B金融的日子也不好过。

小微企业贷、经营贷基本难以为继，据知情人透露，部分银行的小微企业贷款部，已停止放款。

而依附在产业链之上的供应链金融，也不容乐观。

根据统计，供应链金融超过53%的玩家都已退出，还有很多在拼命硬撑。

2B金融正在一个艰难抉择的岔路口：是断臂求生，还是埋头慢熬？

01 热潮退去

2B金融和2C金融，略有不同。

2B金融是给企业贷款的金融，钱大多进入生产和投资环节；而2C金融是给个人授信，消费性质更多。

因此，2B肩负的历史和社会责任，可能要比2C重得多。

扶持实业、促进经济发展，是2B金融的使命。

而它们同时是经济的晴雨表，能最快感知时代的脉搏。

“最近小微企业的逾期率在急剧上升。”一家小微企业贷平台的风控负责人林墨称，他们的坏账率，已爬上了两位数。

而他们给小微企业贷款的利率都低于20%，目前的利润已覆盖不了成本。

“放得越多，亏得越多。”林墨称，他们已基本停止放款，把全部精力放在催收上。

原本不是公司核心部门的催收部，最近在急速招人。

但小微企业贷的催收并不容易。

“企业催收，可能陷入漫长官司，催回周期极长。”林墨称。

而像林墨这样的小微企业贷平台，几乎都停止了放款。

城商行和一些较为创新的银行，都曾重点布局中小微企业贷，而如今，它们也收紧了这块业务。

“我们每年有给中小微企业放款2000万的指标，但现在即便是有硬性指标，我们也不敢放款。”某城商行小微企业贷负责人称。

小微企业贷平台收紧，2B金融的另外一个核心金融品类——供应链金融，情况是否好点？

据网贷之家数据，涉及供应链金融的互金公司，已由巅峰时期的820家，降到了现在的388家。

换言之，超过53%的公司已经退场。

“在现在的情况下，平台能坚持下去就很不容易了。”某供应链金融平台业务负责人肖亮表示。

他的公司去年交易规模数十亿，扣除各种成本后，净利润不到500万。

很多从业者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供应链金融企业，仅有不到7%的利润空间，扣除其他成本，实际盈利不超过4%。

今年以来，肖亮的公司一直在紧缩业务，不求盈利，但求不亏。为此，平台风控已经近乎严苛。

如果有100家小微企业来申请，最多只有10家过审。放款也不是一次性的，而是分批打款。

“现在头等大事就是风控，不敢马虎。”肖亮说。

“平台借款的一家小微企业，出现了一笔相当大的逾期。”肖伟称，一切的导火索，就是从这家企业逾期开始的。

此后，情况每况愈下。

金融就如多米诺骨牌，一旦第一张牌倒下，后面就会出现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而供应链金融退潮是从今年年初开始的。

肖亮认为，这波倒闭潮，几乎是必然。

“很多供应链金融的业务重心，都是小微企业信用贷、抵押贷。”他称。

有从业者统计，某些平台小微企业贷款占比甚至达到了80%以上，在这一部分中，出现逾期或者坏账的，占比还有75%。

而小微企业，几乎是金融产业中最边缘的一环，抗风险能力极弱。

针对小B的金融，出现了集体的倒闭和缩紧，其核心原因就是：小微企业危机初现，发展困难。

02 贷款难

什么才算小微企业？

目前我国对小微企业的划分标准主要包括三个：

除工业企业外，资产总额不超过千万；从业人数不超过80人；年度应纳税所得额不超过30万元。

它们多集中在沿海发达城市，多是为生活服务产生的个体工商，就如密布在全国的毛细血管。

尽管如今陷入危机，但前三年，小微企业却迎来过一波资金红利期。

当时它们是政府的重点扶植对象，监管也鼓励多方为其提供贷款。

其中的一个参与主力，就是银行。对于银行来说，小微企业规模不大，又有抵押担保，还算看得过眼。

知乎用户“王团结”这样形容当时贷款的盛况：

“超市供货商们，一头被厂家压货，另一头被超市压款，手里哪里有什么现金。忽然银行一声炮响，给供货商送来了巨额资金，商会会长、副会长们大喊一声：‘跑啊，兄弟们，拿钱去！”

“当时是我们挑银行。”小微企业主许铭回忆，那时几乎每天都有一两个信贷员来拜访，贷款年化利率最高才8%。

靠着贷款，他名下有了一家加工厂、一家饭店和一家宾馆，员工几十人。

但银行却是“矮子里挑高子”，将小微企业中的典型挖出来后，绝大多数的小微企业尚无人服务。

于是，互金进入，开始捡银行的漏。

据盈灿咨询统计， 2017年上半年，网贷行业流向实体经济的资金，基本占同期网贷行业成交量的50%以上。

下半年监管收紧，成交规模降低，但依然占41%。

“很多网贷平台，都是在给小微企业放款。”林墨称，整个网贷行业有近两万亿规模，如果小微企业贷占比一半，也应该是万亿规模。

银行鼓励、互金崛起，所以小微企业迎来了发展的黄金三年。

而从去年年底，情况开始发生改变，银行开始抽贷，要求企业提前还款。

这直接导致了部分小公司资金链断裂。

今年以来，生意更不好做了。“现在三线城市街边的实体店，能活过半年以上的，都算老店。”一个印刷店主称。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铭不得不关掉了自家的饭店和宾馆，并对加工厂裁员。

而他再去寻找贷款时，发现极为困难。只有一些小型的城商行愿意受理，且利率很高。

“年化从10%-20%不等。”许铭说，银行担心小微企业的生命周期太短，因此贷款时间越长，利息反而越高。

湖北省襄阳市审计局发布的调研报告指出，目前银行放贷时，还会存在很多“猫腻”。

比如某企业从银行贷款350万元，银行会先贷出300万元，要求企业以存单形式存入60万元，再以该存单为质押，向企业贷款54万元。企业实际获得的贷款是金额294万，却需要支付354万贷款利息。

许铭透露，在三线城市，很多银行的贷款流程是这样的：

提交贷款申请资料后，要找到相关负责人，“他们会去检查小微企业的资产，所以要给他们塞红包。”

“整个流程下来，几十万借款，差不多需要3万元的红包，和15天左右的审批时间。”许铭称。

银行抽贷之后，很多小微企业的资金断流，就连互金平台的钱也难再偿还。

“我调研了我们平台上的大部分逾期客户，很多都是银行的逾期用户。”林墨称，对于这样的用户，他们也不可能再继续放款。

“今年本来期望有50亿交易量，到现在，完成的不到20亿。”某专注小微企业贷的平台负责人表示。

“我们催收逾期客户，和他们交涉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表示，愿意还钱，只是业务实在不行，无钱可还。”林墨称，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只能展期，等待客户缓和。

绝大多数的金融机构，都开始等待。

等待这个经济周期的过去，等待冬天后面的春天。

03 负重前行

现在和许铭一样的小微企业主，不在少数。

工信部统计显示，中国有33%的中型企业、38.8%的小型企业和40.7%的小微企业的融资需求得不到满足。

还有数据显示，中国中小微企业正规部门的融资缺口，接近1.9万亿美元。

但嘉实金服副总经理吕雅璇认为，小微企业的发展放缓只是阶段性的，相关贷款业务仍有继续发展的空间。

所以，与其消极等待，不如主动进攻。

值得注意的是，更多的数据正在开放，这对于2B金融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机遇。

国家正在将税务、发票数据点滴放开，这是小微企业的一个强相关的信用数据。

在税务领域也出现了不少互金公司，专注用税务数据给企业授信。

另一方面，社保、水电、工商、消防、公安等的数据，也开始打通，破除数据孤岛现象。

小微企业的数据空白，正在被点滴修复。

从金融平台的角度来看，要想顺利推进2B金融，需要解决两个问题。

一个是小微企业和平台之间的信任问题。

“小微企业贷款的核心就是充分知情，乃至贴身管理，要做到对小微企业有‘同吃同住’级别的了解，充分知晓其经营、财务信息。”吕雅璇对一本财经表示。

也就是说，要利用一切手段，甚至派员工到小微企业驻扎，而不能仅仅基于抽象化的数据、报表。

如此深耕的方式，周期长、成本高。但在当前的情况下，最笨的方式，才有效果。

另一个平台要解决的问题，是小微企业交易数据真实性的问题。

而供应链金融对于解决这个问题，有绝对的优势。

“如果小微企业贷是基于有真实业务的供应链金融，资金端和资产端都是最安全的。”锌财科技CEO吴涛说。

他称，可以利用核心企业收集数据，捆绑信用。

一个核心企业的上下游，都会有一些供应商和小微企业，它们依附在核心企业之上，为其提供原材料或帮助核心企业销售。

而核心企业也收集到这些供应商的历年交易数据，对其发展现状有全面的了解。

吴涛称，可以让金融科技公司先去尽调，对核心企业打分，给其一定的信用额度。

而此时，就直接可以给核心企业相关的小微企业，直接授信。

这样一来，金融科技公司面向的客户只有核心企业一方——小微企业交易的真实性，由后者保证。

简而言之，要让核心企业参与到金融服务中。

但这个模式最大的问题是，要一家家去啃核心企业，而且会对它们产生过强的依赖性，金融科技公司的话语权太弱。

就现状来说，2B金融无疑变得更为艰难。

但2B金融的意义巨大，尽管艰难，却不可放弃。

行业从业者需要深耕行业，干脏活、苦活、累活，并在其中寻找新的机遇。

而监管，也应该给予2B金融更多的扶持和帮助。

毕竟，金钱进入实业和生产环节，才是真正的“掷地有声”。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部分人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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