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HH:追求指数增长的创投文化就像病毒一样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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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HH:追求指数增长的创投文化就像病毒一样堕落
编者按:Basecmap联合创始人、Ruby On Rails开发者DHH(David Hennemeier Hansen)一贯提倡专业专注、以小为美,他曾经对成为独角兽的创业成功标准 提出质疑 ,那篇文章尽管数落了创投圈的主流风气,但主要是提出了他自己对衡量创业成功的主张。不过近日他的一篇新 文章 语气就重了很多,目标直指以追求指数增长的创投文化,他把这种文化比作病毒:“病毒的目标就是尽可能快地传播,然后尽可能多地破坏其他细胞。如此堕落的一种风气怎么就成了一代创业者的最高使命了呢?”。对于这种声音创业者和投资者是怎么看的呢?

硅谷没有比增长更高的神。对于它那充满饥渴的祭坛来说,再大的牺牲都不算大。只要你保持指数型的曲线,等到退出时你所有的原罪都会被遗忘。

正是透过这一指数性的视角,蚕食世界不仅是大多数软件的口号,还是每一家满怀抱负的独角兽的使命,这就是它们的商业模式。“病毒式传播”突然有了令人吃惊的字面含义,这简直坦诚得可怕。

病毒的目标就是尽可能快地传播,然后尽可能多地破坏其他细胞。如此堕落的一种风气怎么就成了一代创业者的最高使命了呢?

答案是通过系统性的激励。目前来说任何激励手段都不比 潜能 这个东西强。

在过去,成功的明日之星通常是既有当前利润也有未来前景的那些,但现在这种兼而有之已被认为过时,最好束之高阁。现在一切都看潜能,任何阶段都是。

这种趋势不是从昨天开始的。我们不能把今天收获的庄稼归咎于5季以前开始变质的土壤。不是的,这种只盯着潜能,放弃考虑目前一切的做法是由当今的一些巨头培育的。

是像Salesforce这样的公司展示了光靠潜能可以活多久。展示出用不着展示多少利润(如果有的话)也能变得多么的庞大和盘根错节。像病毒一样生长,靠不断吞噬其他企业来维持指数曲线,这种“成功”方式已经受住了10多年的考验。

潜能永远无限。总会有新的想法或领域可以吞噬。但这也是走向退化和畸变的直接通道。到最后,好点子所有的美好都会消失殆尽,只剩下干瘪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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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小鸟的勒索屏幕

你最近有没有玩过《愤怒的小鸟》?这玩意儿简直是黑暗模式的沼泽。游戏所有的抽水逻辑都是想哄你再进行一次应用内支付。当产品经理必须从越来越贫瘠的土地里榨取越来越多的收成,好考验年复一年地完成目标时会发生什么?这就是完美例子。

这简直就是豌豆汤寓言的再现。我们只拿掉三颗豌豆如何?没人看得出来的。工厂能省几百万。想出这个点子的主管能拿到自己的年度奖金。没有损失就不算违法对吧?但一个季度(季报)的胜利之后这种做法就停不下来了。1年有4个季度。10年就是40。每一个季度都得制造、超越和击败 期望

因为其核心的假设是增长永远都是好的,增长永远都是无限的,如果你不发展那就是在走向灭亡。要么游要么沉,不能涉水。

说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已成陈腔滥调。没人会想到2009年的愤怒的小鸟会变成2017年的样子。一个新颖有趣的游戏变成了没用的老虎机。没人会对这样的工作感到自豪。但情况就是这样。一次一颗豌豆。直到豌豆汤里一颗都不剩。

我们不能指望还有第二条路。季度增长目标必须与指数发展的moon shot相关联,拒绝这样的复合期望需要超人的力量。有能力执行此类任务的漫画人物是如此之少,以至于我们已经把寥寥无几的几个人,比如维持那条曲线的乔布斯奉若神明。(又有谁能知道再给他10年或者20年的话又能走多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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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不要作恶”吗?Google打破陈规的企业口号慢慢但无疑已经积累了那么多的警告和期望,以至于它需要的法律措辞和服务条款一样的多。原则不是市场现实与期望长期腐蚀的对手。堤坝会垮塌,良好的意图会被淹没。

不过我们还是回到那些激励因素去。这不仅仅有VC时间表和回报要求所灌输的东西,还包括偏好资本回报而不是收入的税收鼓励之流。

如果把利润降下来(税前利润5万美元以下部分税率为15%)就能省掉好几亿美元的纳税额的话,哪个笨蛋愿意以52.5%税率去挣1000万美元的年收入呢?没人。

董事会、创始人以及他们的金融家正是按照这种激励举措行事的,这一点你很难去指责他们。

这正是增长现在变成了一切而剩余价值变成一无所有的原因。实际上,后者所造成的伤害完全超过了前者。当你的定价是建立在潜在的希望和梦想基础上时,现实就会成为一个危险且不受欢迎的竞争对手。现实充其量只是为了迎合指数曲线,让想象力自由奔放。一个史诗般的资本收益正在前面等着我们!

鉴于这种对潜能和增长的崇拜已经变得如此的无所不在,几年前当我们裁减掉37signals的所有其他产品,只保留Basecamp时,大家的反应都是不敢相信甚至是愤怒的,这一点都不奇怪。我们砍掉的业务要么是没有财务好处的,要么就是有好处,因为按照定义让这些业务死掉无疑是疯了。拒绝增长肯定是疯了。当时评论区的思潮可以这么概括:如果那东西还在创造收入的话,不断榨干它就是你庄严的责任!榨干每一分钱,然后再继续新的挖矿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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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有一个冠冕堂皇的说辞:信托责任。尽可能没人性地快速增长不仅仅是一个目标,也是一种责任。对 市场 的一种道义上的责任。而依照理论,市场就是我们大家。所以实际上你是在服务你的社会。只要把眼镜换种颜色,所有坏的东西又变成好的了。如果你觉得某个东西已经腐烂了,你只需要新的药方。现在你将像迷雾一样清楚地看到这实际上 关乎的是商业伦理

这种初创企业抱负同质化背后真正的傀儡师是多元化理论。决策不是由对单家公司,对它的员工和客户有好处的东西来推动。而应该是由对那个篮子有好处的东西来推动。

这个篮子就是所谓的风投基金。近期几乎所有的技术公司正式通过这一管道被送往公开市场的。这是一个决斗竞技场,其明确目标是,如果篮子里面没有足够多的企业失败的话,那基金就是还不够努力!梦想还不够大!要更残暴一点!更疯狂一点!

这是一种高于演进的过程,奖赏的是一群公司当中最精华、最令人上瘾、最具病毒性的毒株。其关键衡量指标是 互动(ENGAGEMENT) 。谁关心努力的美德啊,只要你的产品能尽可能让人上瘾就行。当然了,互动并不是什么新追求,只不过是我们过去所谓的抓住眼球的最新委婉说法罢了。但我想这么说有点太过直率坦诚,过不了行业的消毒处理。整个生态体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节奏学习和适应,其中就包括了如何尽量定位好自己的形象以免引起一点质疑。他们现在已经有了更好的措辞把相同的主题隐藏在显而易见的地方。把公众当中的可疑动机正常化是在没有阻扰的情况下进行下一轮迭代的关键。

他们的确在迭代,以一种猛烈的节奏。每一支新基金都要与上一批的幸存者以及目前这批种目的性更强的基金进行竞争。正是它使得我们审视当今的价值观和原则时感到如此迷人和恐惧。如果2016年就已经这样的话,到2020年又会怎样?2024年呢?2030年?突变将会继续。除非我们最后一个人都已经经历了那个漏斗,就像增长那摊烂泥的养分一样被转化为卑屈的消费者,否则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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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贷抵押规模与占比

初创企业加速器把创新、风险以及道德这些东西以更高的效率打包起来,把这些最好是模式匹配的、酷似扎克伯格的原材料变成了量产的证券化初创企业。一大批增长迅速的企业被打包进了春季班和秋季班。这种打包被证明是一种对包装方非常好的模式。少量投入就能换取7%的所有权。如果你打包足够多的创业产品的话,你的精算师表格会非常好看的。

然后你开始向这些种子灌输上一季最成功的毒株的价值观和实践。用合适的比特对初创企业创始人进行基因改造、克隆和接种,确保有最大机会获得最大产出。

但出于良知而拒绝服兵役者该怎么做?时间不等任何人,只有勒德分子才会认为自己的家不会也很快被配置上购买各大热爱品牌的按钮,由一个友好的、了解你所有习惯爱好的云端机器人一次一条命令这样控制着。数据挖掘也成功地被重新包装成了更加怡人的机器学习。谁想要阻止任何人,不管是人类或者机器去学习呢?你是干什么的,数字塔利班?

于是初创企业也得这么干:“如果我们不做的话,就是让钱白白溜掉!!”为无辜的商业行为进行辩护,还有比这更贪心的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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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西哥,Uber无人机向陷入交通拥堵的司机招揽业务

创业社区能不能不把完善最具病毒性的超级病毒(直到我们发现最后的毒株真的吞噬了整个世界)当作唯一的关注?如果我们把目光转向非指数型初创企业以及他们可能的需求会怎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难道不知道企业价值是基于未来潜能而不是当前现实而认定的吗?是,我知道。这就是我反对的理由。当然兼顾现实与未来是明智的,但整个分布已经变得不正常了。不正常到现实已经完全被未来的诱惑遮盖完了。错误已经犯下,但明天就是全新的一天,可以跟过去的任何一天说再见。先是赦免,然后在社区的诱导下患上对之前罪过的健忘症,如此周而复始地循环。只是那样要高效得多。

技术业不是唯一一个跟增长纠缠不清的行业,所以我们可以研究一下遭受类似压力的产业,看看能从中学到什么。就拿制药业来说吧。研发一款大众市场新药的花费是个天文数字,而且风险很高,所以当他们掘金成功时我们用专利垄断来奖励探险者。但这个奖励不是永久的,会有时间限制,保护期过之后仿制药就会大幅分摊掉该药的回报,因为它们没有利润最大化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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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其中一些东西应用到软件界如何?我们怎样才能把更多的Twitters、Facebook和Google变成非专利药物?底层技术和成本需要发生哪些转变,才能使得用维基百科的预算就能跑Twitter那样的东西(并且通过赞助而不是广告来提供资助)?如果下一个大想法看起来更像电子邮件而不是围墙花园会怎样?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在基础设施层进行这一过渡。闭源软件取得的技术和算法上的进展已经通过开源变成非专利药物。这么不是让他们获益变少了,而是取得了惊人的商业成功。沉舟侧畔千帆过。一家软件公司或者产品的死亡更容易去庆贺而不是哀悼,因为你知道它的知识器官已经为10家公司带来了新生。

此外,创业文化过去经常把大量关注放在创始人和早期员工的个人风险上面。这种英雄主义是日后所有那些收获的理由。不过这些日子来,有关生存危机的讨论已经少了很多了,因为生存危机已经少很多了。如果说在道德和时机方面不是这样的话,至少在财务层面是这样的。失败甚至是可贺的,这部分是因为这个系统需要尽快把能干的躯体再循环利用,从而让整个系统不断生长。把3年的时间花在了一家行不通的初创企业上?没问题,兄弟。给你一个拥抱、一次重启和一袋新钱,重新努力吧。你对于我的下一支基金来说正是及时雨!

这其中一些显然是好的。极端风险变少意味着,至少从理论上来说,意味着更多的人有更好的机会接触到这一创业彩票游戏当中。但这种脱钩也有着明显的不好之处。如果这一次出击只是众多尝试之一,如果你总可以按重启的话,你可能就不那么关心这一次跑得怎样了。所以我们稍微提高一下标准如何。错过了目标不要紧,但你得拼命。

也许现在是时候重新找回一些个人责任了。有限责任,但不是一点都没有。跟你的选择所造成的后果彻底脱钩,并不能产生那种世界如此迫切需要的责任来。

但做到这一点很难。当然难。这不仅仅是因为这场冒险掺杂桌上足球、游戏室、各种颜色的懒人沙发等东西。在必须考虑我们所做事情的真正实质时会遇到很多分心的事情。机械阶级崛起是怎么回事?

是的,机械阶级。人被当作了运输和传送机器里面的一个齿轮。完成质量要达到机器式的公差要求。降到了4.7?你有麻烦了。不许解释。有一天或者一周糟糕表现都不行,因为账单在累积。这里没有人性和脆弱的位置。你得换上一副笑脸,又是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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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镜第三季第一集《急转直下(Nosedive)》展现的是这种评级世界可以得出的合理结论。

对此我跟任何人一样都有过错。我刚发现Uber的时候很是欣喜若狂。摩擦少了那么多。再也不用给现金那么麻烦。只需要坐进去走出来就行。戴上耳机就可以出发了。跟司机的人性打交道越少越好。我曾经是这么想的。

但并不是所有方便的都是更好的。摩擦气其实是互动。人的心灵在相互碰撞。在这个没有摩擦的社会里我们在想到底是谁会选出英国脱欧和特朗普当总统这样的事情来。如果我们不是竭尽所能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绝的话,这些事情也不会变得那么难以理解。

但是我们还是用委婉措辞和幻想来掩盖。噢不不不。这些人不是齿轮,他们是独立的企业主!他们能够自己设定时间:比如说他们可以决定要不要每周开60到80小时以实现收支平衡!难道这不是解放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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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这就是用技术解决一切问题真正阴险的地方。让人产生把他们当作解放者来欢迎的幻觉。但其实新老板跟旧老板非常相像,只是大棒换成了算法。所有惩罚都进行了客观化处理但效果是一样的。也许过去那位出租车公司老板是个混蛋,但至少那个混蛋还有一张脸。你还可以对着他嚷嚷。你有没有试过对着算法或者客户评价得分大喊大叫呢?

这只是又一次大规模的剥削项目。不过这里的剥削不是带上镣铐让人做牛做马的那种(尽管这方面也有人如此认为),而是你啃骨头我吃肉的那种。他们从谋生的人身上榨取了巨大的财富。但我们却没有把它看成是现代血汗工厂,而是把它看作是纯粹的进步而欢呼雀跃。任何反对这种剥削性进步的人都是怪人,Michael Foley也会这么说的。任何对此持保留意见的团队都是混蛋。

这并不是说形形色色的老朋友们对把创新留在湾区就不感兴趣了。他们当然还感兴趣。但他们的兴趣不仅于此。为什么政府要管制房地产和交通?那是有一堆正当理由的。这给Instacart和Uber把每一个人都变成临时零工的大业造成了不便。

这种盘剥针对的不仅是Uber司机或者Airbnb的邻居。在Facebook屋(注:模仿纸牌屋的说法)的号令下通过新闻的算法化我们大家都受到了利用。更多互动。更加情绪激动,更多的假新闻,一切都以更多时间消磨、更多目光驻留、更多点击和轻敲为导向。

这种新的世界秩序却是由少数几家垄断巨头推动的。所以在商业上持不同意见几乎是不可能的。你想成为那个没有Facebook账号的怪人吗?做个呆在汽车旅馆或者坐老式出租车的一点都不酷的丑角?当然不想。你可是很时尚的。一切值得做的事情全在一个app里面了。

所以这基本上还是我们的错。我们的选择。我们的金钱。我们的每一笔购买就是对愈发功能失调的未来的一次投票。我们正在通过消费而走向深渊。

如果一切照旧的话,我们会继续授予这些技术巨头和它们的主人以经济垄断,让它们掌握过多的权力。它们太大了,大到不会尽责了。“别作恶”是新贵的口号,不是大公司的。你根本无法把那么高贵的法典分发到数不尽的、各自有着自己的损益表的部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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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要被最后胜出者的施舍蒙蔽双眼。那种手法跟时间一样古老。这只是无情的技术主把自己重新包装成造福社会的高贵施主的手段。其实就是把他们的一些战利品归还到他们认为合适的地方。富饶之王散了点礼物和仁慈而已。不要买账。我这么讲的意思不是说盖茨没有用他的财富行善了。但当我们必须靠技术主的宽宏大量来逐步解决社会的问题时,这个社会并没有变得更好。

不过既有的权力中心不会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注:此处借用威尔士诗人Dylan Thomas的同名诗)。会有很多借口,因为不像旧时的强盗贵族,他们不会用水炮和停业来保护自己。会有冷战式的小冲突来争夺假冒的道德高地。这是自然垄断!是网络效应!

因为竞争是给少数人准备的。是在一场逐底竞争中让独立承包商相互厮杀。却把所有的议价能力囤积在顶端。要蔑视任何反对处在底层的人联合起来的尝试。

当你接受这样一幅图景时,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一些会开始感到恐惧。我就感到恐惧。这值得恐惧。

就像Douglas Rushkoff所说那样,我们需要为初创企业准备一套新的操作系统。目前的这套迄今产出的都是一样精华的、垄断的帝国。我们需要的是在体制上就对把钱留住桌子上感到舒服的新型公司。把增长留住桌子上。给董事会一些便利的空间,好让他们引领世界找到更好的方向。

这个解决方案并不简单,但我们迫切需要一种强烈的反主流文化,需要大规模灌输那种1960年代的精神。给这种指数增长的逻辑提供一个现实的、符合道德的替代品。一个不仅能让少数富人获利,而且也能让人人受益的方案。我们的未来真的要靠它了。

本文来自翻译: m.signalvnois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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