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Emoji正在成为人类新语言？关于它的历史和含义你并不知道

原文来自《纽约》杂志，原标题为 Smile, You’re Speaking EMOJI 。原作者为 Adam Sternbergh，由虎嗅翻译。

波浪号“~”，这个浪花一样的符号位于键盘的左上方。它来自于西班牙语，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腊。在现代英语中，这个符号可以用来表示“大约”：~30年，或者等价：“X~Y”。不过，这个有着3000年历史符号，正在被Emoji超越，根据文本分析公司Luminoso的统计分析，在Twitter上的Emoji“joy”的使用次数已经超过了波浪号。

 

图为joy

 

这个Emoji所代表的含义就是“笑出眼泪”或“大声笑（Laugh of Loud，即LOL）”（ Emoji没有正式的名称，均为用户自己创建 ）。

在北美，大约在2011年，苹果在iOS 5版本中为iPhone用户创建了一个易于访问的Emoji键盘。正是因此，Emoji“joy”仅用短短几年时间就超过了波浪号。

 

这还只是一个Emoji，如果我们把下图中这些表情都计算在内，他们在Twitter上的使用次数已经超过了连字符（即“-”）以及数字5。

越来越多的迹象都在表明，相比较“~”、“—”等传统符号，人们更喜欢使用Emoji等表情符，或许“~”正想要更名为“一位长着弯曲胡子的隐形人”。

Emoji为什么越来越受欢迎

Emoji是一支由人脸、汽车、旗子、食物和一些其他符号组成的卡通侵略军，试图颠传统文字数千年历史的统治地位。他们起初以数字形式出现，发信息、邮件或者是Twitter时都可以使用，看起来就像是贴在Trapper Keepers上的软贴纸。

 

图为Trapper Keepers

 

后来，Emoji正在变成书面语言，就像地球上的任何一种语言，比如阿拉伯语和加泰罗尼亚语。你能在iPhone上的荷兰语和爱沙尼亚语之间找到一个专门的Emoji语，该语言选项涵盖了722个符号，而他们已经是正式的Unicode编码了（ Unicode编码是识别文本从一个系统到另一个系统的国际编程标准，比如安卓发送的文本可以用iOS看见，反之亦然 ）。

到了2016年夏天，Unicode Consortium（ 一个美国的非盈利组织，用Pynchon­ian名称从事Unicode相关事宜 ）宣布超过250个新的Emoji已被添加到现有语言选项中。这些新的Emoji包含云、雨等含有实际意义的符号，也有一些像是伸中指、穿西装的悬浮人等符号。再到秋天，为了回应现有Emoji在种族多样性上的缺失（ 大多数涉及人脸的Emoji表示为模糊的白种人 ），Unicode宣布，用户很快就能看到不同肤色的Emoji。这些肤色是根据FitzPatrick量表上不同的色调来表示的，这些色调是“公认的皮肤学标准”。

 

图为穿西装的悬浮人

Emoji的这些变化足以显示他的受欢迎程度。

2010年的皮尤报告显示，青少年之间最常用的交流方式是电子设备之间的交互，而面对面交谈之排在第3位。如果随机调查一个路人，特别是在30岁以下，他们可能不太了解波浪号，但是他们很清楚“joy”这个表情。

 

2013年的一项关于“你会在邮件中添加贴纸或者Emoji吗？”的调查中显示，美国74%的人和中国82%的人表示他们会这样做（ 贴纸是一种认为的表情符号，像是Seinfeld或者是Facebook中的“花生”一样，他们可以在特定的应用程序里使用，只不过没有被Unicode化 ）。用户使用Twitter发送超过4.7亿个“joy”，这使得该Emoji成为最受欢迎的表情。恋人之间也通过Emoji来替代之前“爱心”的符号，此前“爱心”符号是Twitter上最常用的。ISIS使用Emoji来表达他们友好的态度；甚至还有人用Emoji来改编歌词，像是Beyoncé的《Drunk in Love》和R. Kelly的《Trapped in the Closet》。目前已经诞生了至少3个纯Emoji社交网络：Emojicate，Emoji.li和Steven；而网站Emojinalysis则可以根据你最近发的Emoji来分析你的情绪；说唱歌手Drake直接把“祈祷”的Emoji纹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图为祈祷

Emoji的精髓之处在于，当用户透过指尖在小屏幕上阅览的时候，书面语言往往非常笨拙且尴尬，Emoji则刚好可以用来描绘情绪的变动。这些看来是漫画一样的符号非常容易辨认，甚至能跨越语言之间的障碍。同时，Emoji的内在含义正在随时间而变化。

 

对于图像的妙处，脚本作家Andrew Robinson曾这样描写到：

 

几乎肯定的是，第一个写作符号的诞生，就把生活用图片的形式表现出来了。

 

从历史的角度来说，在美索不达米亚、古埃及和中国发现的通讯历史中都包含有象形图。最早开始为形符（pictogram），表示单字；后来则发展到了标识符（logogram），表示一个单词（例如“￥”）；还有表意文字（ideogram），表示一个想法或者图片形式的抽象概念，就像现在的红手符号，它所表达的并不是“红色的手”而是“禁止入内”。

 

Emoji可以同时作为象形图和表意文字。最直接的例子就是Emoji“茄子”：在一个层面上，它可以代表茄子；而在另一个层面上，这个Emoji看起来很像是男性生殖器，因此被用来表示不良意图，特别是当这个Emoji和Emoji“桃子”同时出现的时候。正如《纽约时报》的记者Jenna Worthman在一篇关于Womanzine的Emoji所引起问题的文章时说到的那样，Emoji随着时间和谈话内容，似乎成为了一种“加密”语言。总而言之， Emoji可以理解成一种由每个人直观理解组成的符号组成的密码 。

 

Tyler Schnoebelen，一位来自斯坦福的语言学博士，目前就职于文字分析公司Idibon，他是这样说的：“当谈到基于文本的交流时，我们还只是婴儿。”

 

正如他所说，我们已经学会了谈话，学会了写作，但我们只是在不断提高写作的效率，用文字传达信息的同时却忽略了语境。如果你正在和某人面对面交流，你不需要发一个额外的词或者一个Emoji来表示你“正在笑”，因为你可能通过面部表情来表示你在笑。心理学家Albert Mehrabian的研究中显示，在20世纪50年代，只有7%的沟通是口头的，38%则是声乐，而剩下55%全部都是非语言组成的。这对于面对面交流来说是好的，但是当我们发短信时，这93%的交流手段都将否定。

 

Emoji的诞生

Emoji最开始只是日本电信公司NTT Docomo一位名为Shigetaka Kurita（译者注：栗田重隆）脑海中的一个想法。早在上世纪90年代末，该公司正在寻求一种可以差异化本公司与竞争对手寻呼机产品的方法。栗田希望寻呼机加入了“添加卡通图像到消息显示中”的功能，以此获得更多的青少年用户。一开始它的名字就是“Emoji”：取名于日本现代用语，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图片词”的意思。这些Emoji都是由栗田用铅笔和纸在12 * 12大小像素网格上画出来的，灵感来自于漫画和汉字。

 

栗田起草了176个粗糙的符号，从笑脸到音符标记。这个功能在最初非常受欢迎，其他日本电信公司也采用了它。2007年，苹果公司推出了第一款iPhone，看到全球智能手机市场激烈的战况后，苹果和谷歌公司均意识到：为了发展日本市场，他们必须要将Emoji加入到操作系统当中。所以苹果公司在iOS里藏了一个Emoji语言选项，但是主要在日本使用，北美用户无法找到它。拜那些聪明的北美用户的好奇心所赐，他们发现可以自行下载一个日语应用程序来打开这个键盘。“瞧，突然你就可以看到一个微笑的大便在你的语言选项上。”

 

图为微笑的大便

那些在北美用户眼里难懂的符号，其实都可以追溯到日本的习俗和传统。例如，在日本，大便可以用来表示好运。日本时报一位职员在喝醉以后把成田机场金色大便装饰品能够畅销的原因告诉了华盛顿州雷德蒙德的读者：

 

这个产品叫做Kin no Unko，而在日语中，Unko的读音同时代表‘运气’和‘大便’。日本国民很喜欢这样的双关语，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过去的7年里，该装饰品能卖出超过250万份。

 

“那为什么大便会笑呢？”这将是接下来要解释的一个逻辑问题。在这之前，希望你集中注意力，因为我们马上就要滑入一个由Emoji“微笑的大便”构成的虫洞之中。

 

是的，它真的在微笑

每一个操作系统，像是苹果、安卓这些，他们都拥有自己独立的表情系统，包括刚才说的大便。安卓的大便是被一堆苍蝇包围，表示脏乱差；苹果的则是微笑。其实Twitter的大便表情也有一张脸和眼睛，只不过表现出的是一张惊恐的脸。所以，如果你拥有Emoji“微笑的大便”，那证明你用的是iPhone。同时，一些iPhone用户认为“微笑的大便”看起来十分滑稽。

 

开发者其实可以自由地设计每个操作系统的表情。Unicode 把 Emoji调色板（722个标准Emoji集合）配置成 Unicode Consortium 编码。该组织于1990年，由一群松散的网络成员组成。为Unicode工作的人往往是计算机编程专家，并且对语言学有着浓厚的兴趣。一个关于这个组织成员的传记是这样描写的：“他的爱好包括了倡导马耳他语言。”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可以被当做是现代的僧侣，竭尽全力地去创造“手稿”，使得记载信仰的书籍可以广泛传播。

 

不过Emoji却给Unicode带来了困境。Unicode副总裁Peter Constable说：

 

对于文本来说，那些还没有被发明的东西无非是左，右和中心。然而对于Emoji来说，新的符号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并且不可能满足需求。尽管在2011年你创造了这个大便的Emoji，但是人们还是不开心。他们想要一个热狗的Emoji，还想要一个梨的Emoji。以及那些不同肤色的Emoji人脸，你懂的。为了添加新的Emoji，Unicode必须要先想出概念，再设计，接着是审核，最后将其编码。

和发明新的字母，并将其纳入字母表一样，设计和创造新的Emoji不应该是Unicode的任务。

 

英语字母就是英语字母，我们不可能每天都在发明它们。

 

再回到今年夏天，Unicode决定对250个新Emoji进行编码，这些Emoji马上就会出现在苹果，谷歌，微软以及其他有Unicode合作的操作系统上（ iOS 8没有新的Emoji，而且苹果公司拒绝回应何时会推出新的Emoji ）。

 

有一些Emoji值得注意，例如“穿西装的悬浮人”，这是一个关于如何用复杂技术手段让Emoji变得奇怪且随机的好例子。Wingdings字体最早由微软于1990年开发而成，允许计算机用户在他们的系统中合并符号，包括打开的文件夹和邮箱等拥有性暗示的图标。Webdings字体则是后来在1997年创建的，允许用户使用在线符号。在Webdings中有一个不寻常的符号，就是刚才说的“穿西装的悬浮人”，关于它，确实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图为打开的文件夹和打开的邮箱

一些互联网侦探非常困惑于为什么微软会加入这样一个符号，于是他们探访了一位最早的Webdings设计师，他是这样说的：

 

这个符号是为了纪念2 Tone Records（ska唱片公司旗下一位艺人创立）的“粗鲁的男孩”标志。现在有了Unicode，那么这个“穿西装的悬浮人”可以被理解为数字5，大写A，波浪号或者大便。你认为它是什么意思，它就是什么意思。

 

在某些圈子里，Emoji“指甲”代表了与我无关或者愤世嫉俗的人看什么都不顺眼（Haters gonna hate）。“穿西装的悬浮人”可以代表高兴地跳了起来，也可以代表某种神秘的事情。还有网友表示这个符号是黑衣人的意思，这就是Emoji的乐趣所在。Wortham说他最喜欢的Emoji是天妇罗，有时候它可以代表像虾一样蜷缩起来的心情，而Wortham和朋友之间的玩笑则是用这只天妇罗代表了Mariah Carey。还有一些人用天妇罗来充当“话作料”：比如点头、眨眼、或者想起某个人之类的。Wortham认为，Emoji“天妇罗”已然成为了一种存在方式，没什么可说的。

 

图为指甲和天妇罗

感叹号！

对于感叹号的大部分历史而言，它的用法非常简单：直接且真诚地表示兴奋，包括引用、愤怒和大声。然而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似乎语言学和社会层面都不会使用惊叹号。这个观察结果与Peter Bagge的标志性垃圾摇滚风格漫画“Hate！”相反。这部漫画首次登场时间是1990年，起初名为“Hate”，连载到1994年的第16期时将标题改为了“Hate！”。在记忆中，如果你在1999年看到任何以书面语言撰写的电子信函中包含惊叹号，如“我很兴奋！”以及“今晚见！”，都可以理解为一个礼貌性的笑。

 

这只是我对于惊叹号的记忆。最近，随着新形式的出现，像是Twitter和短信，惊叹号已经回到了相当于原始的意义上。事实上，它或多或少代表了时代的变化。所以“很高兴看到你！”现在传达了真诚的兴奋，而当看见“很高兴见到你”出现在屏幕上时，反而暗示相反的想法。

 

但也有人不这么认为，作家Emily Gould对一位朋友这么说，“一个感叹号让我觉得像是在挖苦军旅生活，甚至是彻底的讽刺”，她认为 Emoji 起到的作用是“让我们更容易谈论事情”。

 

如今世界已经进入交互时代，在许多交流之中，Emoji的作用是缓和。Vulture的Lindsey Weber说：“我在私人邮件中使用Emoji，主要是因为它能让气氛缓和。”

 

她还说：

 

真的没有消极的Emoji，也没有带有暴力色彩和侵略性的。即使是Emoji“愤怒”也是带有滑稽和愚蠢意义的。

 

即使是同时用Emoji“手枪”和Emoji“愤怒”来代表死亡威胁，那么Emoji仍然会弱化，让想表达的情感变得缓和。

图为愤怒和手枪 

坦率地讲，在一个如此充满恶意的网络环境中，Emoji反而没有那样卑劣的含义。在你的iOS手机中有愤怒的脸，皱眉的脸，也有倒竖的大拇指，甚至还有所谓的摆着一张没有好气的脸的女人用胳膊比划成一个X，但是你稍微仔细看看，其实这个Emoji看起来并没有给人一种“想要伤害他人的感觉”。

Unicode 7添加了一些新表情：一个竖起中指的手。乍一看很凶，但作为一种侵略性的表达，它无法带给人任何的伤害，因为你要知道，这只是Wingdings的一个字符罢了。“喷子”可能会发给你无数的中指，可我们活在美好的世界里，不用理会。

图为没有好气的脸的女人用胳膊比划成一个X

微笑吧

在Twitter上，Emoji“微笑”被使用的次数是157,439,872次，这是一个广受欢迎的Emoji，它的使用次数位于排行榜中的第8位。这里还有一些其他受欢迎的表情：

 

1974年，美国平面艺术学院与美国交通部达成合作，共同设计了一个新符号系统，以此表示新的国际旅行方式。这34个符号中包含了“男人在打出租车”，“戴尿不湿的婴儿”以及“行李箱”，它们很好地引导人们找到了出租车等候区，更换桌与行李轮盘。但是设计委员会做出了这样的推论：“我们相信符号的有效性是严格限制的。” 说明符号只能扩充语言，而不是替换它们。

 

微笑的面孔和微笑的眼睛当然不可能加入我们的语言；不过一张卡通的笑脸仍是现在表现“我很高兴”的最简单方式。正如加州大学欧文分校的人类学家Mimi Ito所说：

当人们被赋予这种交流能力时，他们会用它达到更高的文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