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如何成为首位用硅谷方式当选的美国总统?
特朗普上月在白宫。尽管硅谷一边倒地支持希拉里,但特朗普却是技术界颂扬的颠覆性力量的最好例子。
去年夏天,也就是特朗普获共和党总统提名之后不久,他新近任命的竞选主管Stephen K. Bannon(史蒂芬·班农,特朗普的高级幕僚,前极右网站Breitbart新闻主管)就去跟共和党全国委员会的高官会面商讨大选的管理事宜。
整个总统预选期间特朗普的竞选团队班底规模都小得不同寻常——他的顾问认为,紧凑精干能让他们拥有敏捷的优势。现在共和党的官员希望特朗普团队得扩大规模了,因为现在要监管的是成千上万的共和党工作人员、政府官员以及顾问,这些人是即将爆发的政治战争的地面部队。
但是Bannon在跟共和党官员会面之后,他告诉对方不会进行重大扩张。
他说特朗普竞选小组仍将保持小规模和分散。按照一位当时在场的人士的说法,他甚至借用了硅谷的一个口号来告诉震惊的听众:“你的任务就是快速行动、打破陈规。找出该干什么,然后去干就行了。不要等批准。”
他的听众很吃惊。传统的政治智慧一般都主张要有一个稳健的、精心搭建的层次化竞选队伍。
但Bannon要求的做法却与之背道而驰。他说取胜需要策略和点子——比如分布式决策,迅速试验和执行而不是审慎的深思熟虑,比如向左倾的利益团体和视频游戏公司取经——这些都是他们从硅谷初创企业的管理手册里面学到的。
据那位在场的人士说,那次会面之后,很多人都认为Bannon的策略简直是疯了。然后特朗普赢下了选举。现在我们可以认为,从很多方面来说,特朗普是第一位真正的硅谷创业候选人和总统。
是,奥巴马也许拥护技术,也用社交媒体武装了自己,并且从Facebook和LinkedIn联合创始人那里征求建议。但他最终还是传统型的竞选者和管理人员。反倒是特朗普令人吃惊地接受了硅谷的颠覆哲学和管理风格,并且设法模仿Uber和Amazon之类公司采取的策略。
知名的技术领袖,希拉里的主要捐助人,Y Combinator的CEO Sam Altman说:“除了意识形态截然相反以外,从各个方面来说特朗普都是硅谷式的候选人。他是一位局外人。他挑战自己认为已经崩坏的体系,他无视规则,他非常了解自己的用户,并且早早测试自己的产品然后快速迭代。这是初创企业的套路。这正是我们告诉初创企业要做的事情。”
去年12月特朗普与副总统彭斯与技术领袖在特朗普大厦会面
不过特朗普能否成功地从一位创业者过渡成为一名成熟的白宫总统还有待观察。就像Uber等年轻的技术公司经历到成长的烦恼那样,现在入住白宫的特朗普似乎已经无法控制局面。
但是理解这些早期的失策,以及创业思维如何将特朗普推向权力的宝座是重要的,因为这能让我们换个视角了解到这种日益被全球其他行业模仿的管理技巧有哪些优势和劣势。
换句话说,这位总统的成功当选已经证明了创业哲学的优势。但特朗普当选首位政治独角兽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许多技术人员憎恨特朗普和他的理念。硅谷对希拉里的支持是压倒性的,不仅为她筹资,而且也投票给她。此外技术工人还愤怒地抗议了特朗普的移民禁令。在《纽约时报》召集的纽约峰会上,出席的一众技术高管强烈抱怨自己所在的行业不应该跟特朗普的胜利联系在一起,或者对此负责。
但特朗普是技术产业所颂扬的颠覆性力量的最佳例子,这一点事实依旧。从最基本的层面来说,特朗普对技术的拥护,包括从网上拉到了数百万美元的赞助,通过电子邮件动员庞大人群、通过Twitter大放厥词推动新闻的能力,这些都是他取得的意想不到的成功之关键。
他的团队拥抱硅谷哲学甚至还要深入骨髓得多。比方说,随着特朗普竞选势头高涨,他的高级官员开始专门去研究成功的数字化倡导团体,尤其是左倾的Moveon.org,以及#BlackLivesMatter等的策略,试图逆向工程出快速动员选民的办法。
他的竞选团队还找到了视频游戏公司去了解如何制作令人上瘾的内容。竞选期间,特朗普的女婿Jared Kushner跟Palo Alto的MZ公司(原名叫Machine Zone,是非常流行的游戏《雷霆天下》以及《战争游戏:火力时代》的开发商)创始人Gabriel Leydon见了面。身为最大的网上广告主之一的Leydon同意向他透露了一些数字化营销策略方面的洞察用于特朗普竞选活动。(不过MZ在声明中称自己从未正式于特朗普合作过,看来这家公司非常急于跟总统划清界限o(╯□╰)o)
创业哲学对特朗普团队的影响还延伸到了日常管理当中。竞选团队和白宫都把目光转向技术业的管理技巧,让工作人员运用到政治行动中,在不需要寻求资深官员许可的情况下进行快速数字化测试,推动融资以及广告宣传。
奥巴马政府和希拉里竞选团队的做法却是,一条推特往往至少需要经过3名官员的批准才能发出去。相比之下,特朗普团队成员却可以在没有监管的情况下设计广告或者进行电子邮件群发。在顶峰的时候,特朗普的团队甚至每天要发布6万份不同的网上广告,目的是为了看看哪一种宣传用语和图片效果最好。
不过特朗普与硅谷思维最显著的关联,也许是他身上所体现出来的“颠覆性”是如何的彻底,这种颠覆性正是推动如此众多新兴技术公司取得成功的关键。特朗普的团队故意绕开了传统的看门人,包括大的捐资者、政党、倡导团体以及新闻媒体等,这些在过去往往决定了政治生存能力。
白宫的一群资深工作人员,最右为Stephen K. Bannon,他挑战传统的政治智慧,坚持让特朗普的竞选团队保持紧凑和分散。
一位资深的竞选官员称这种策略是“绕开政治掮客,就像Uber绕开的士公司一样。”他宣称特朗普所实践的这种政治是技术引发的革命的一部分,现在已经传播到了其他行业以及世界各地的政府那里了。
很多硅谷的圈内人并不喜欢这种想法。颠覆性理论之父、《创新者的窘境》作者Clay M. Christensen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特朗普总统并不是一位颠覆者,而是一个自私且经常不诚实的人。颠覆性创新制造出来的产品应该是更加负担得起、更可及的,能够让更多人用上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在过去往往只有富人和高技能的人才能享受到。”
尽管如此,哪怕按照这种标准来进行评价特朗普也是符合要求的——他吸引了很多没有大学文凭的人第一次站出来出来为他投票。
而这一切都让我们提出了一个疑问:如果这本手册在帮助特朗普登上总统的事情上如此成功的话,为什么他现在却步履蹒跚?为什么这种硅谷思路到了华盛顿却行不通了?
结论也许是特朗普只是需要演进到技术产业思维的下一个层面。而且实际上从创业过渡到成熟机构也已经有了准备好的操作手册。拜访说Google在员工人数达到200人时就开始陷入泥潭。于是公司创始人引进了一位更加成熟的领导,Eric Schmidt,按照Google联合创始人Sergey Brin 2001年的解释,其目的是“找个成人来监督一下,有点监护人的意思。”2008年,当Facebook的雇员数达到1800人时,其创始人扎克伯格雇用了资深经理人Sheryl Sandberg担任首席运营官来掌控其随心所欲和去中心化的文化。
我们看到白宫正进行类似转变。上月在特朗普的移民禁令导致机场以及联邦机构内部大面积混乱之后,他的办公室主任Reince Priebus采用了正式程序来推出行政命令。当特朗普为上周的首次国会演讲做准备时,它的团队采用正式程序来审核发言稿。共和党领袖在督促白宫引进更多拥有治理经验的助手。就像在Facebook和Google的情况那样,一个层级组织正在搭建中。
但对于技术界的很多人来说,这个新的、更加成熟的白宫令人担忧。知道去年还是Google资深副总裁的Laszlo Bock说:“我认为大多数人根本就不希望他取得成功。不管特朗普怎么管理白宫,他的理念跟硅谷价值观都是背道而驰的。沃美并不希望他跟我们学。”
硅谷名人说,最终在不受任何一个行业控制的力量作用下,世界正在发生改变。技术公司不需要对这些改变负责。他们只是比其他人更快看到并利用了这些转变。
这不是一个其他行业的竞选管理人员、政客和领袖应不应该模仿技术行业的问题,而是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大势已成定局而无法抗拒的问题。
Y Combinator CEO Altman在电子邮件中说:“当前的创业革命、特朗普以及许多其他事情,我认为所有这一切基本上都是互联网瓦解了传统壁垒的结果。在我看来这种社会的开放性会产生一些很好的结果,比如过去20年的创业繁荣,也会有一些不良后果,比如特朗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