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iDST副院长任小枫：“无人商店”的出发点不是为了减少人力成本

编辑 / 吴思凡

穿着白色亚麻短袖衬衫，脚蹬一双凉鞋，蓄络腮胡，用的还是已停售的Amazon FirePhone，与其说是一个科研从业者，任小枫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潜心修行的教徒。7月7日，在阿里巴巴西溪园区，他接受了《天下网商》等媒体的专访。

6月26日，前亚马逊资深主任科学家任小枫正式确认加入阿里巴巴，担任阿里人工智能核心团队iDST的副院长和首席科学家。28日，他从西雅图飞回中国，先后在北京和杭州了解阿里多个部门的业务情况和技术需求。

在国内为期两周不到的“报到”之后，任小枫将回到西雅图，与iDST院长金榕以及另一位副院长华先胜一起，拟招募组建计算机视觉团队，进行技术开发，并通过阿里云向外提供服务。iDST在杭州、北京、西雅图、硅谷等地均有团队分布，覆盖机器学习、大数据挖掘、自然语言处理、移动搜索、多媒体识别等领域。

任小枫加入阿里备受业内关注，不仅是因为“人工智能”概念的火热——他还曾领导亚马逊计算机视觉算法团队，参与创建无人便利店项目Amazon Go。而阿里在“无人商店”这一领域也有所发力。在计算机视觉领域，任小枫对图像分类、物体识别、跟踪、检测，事件检测均有全面且深入的理解。

在这次专访中，任小枫谈到自己对于计算机视觉技术、无人商店等目前发展的认识，并表示自己接下来会更多地投入计算机视觉技术的基础性研究，比如图像、视频方面，而非针对某个具体的应用场景。

谈入职阿里：研究方向很多业务都能用上

Q：是什么吸引你到阿里？对你所做的计算机视觉技术领域的研究来说，阿里会是好的环境吗？

A：我是杭州人。杭州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因为父母、朋友。为中国公司工作也是一个非常大的吸引因素。另一个是这个公司业务布局很广，（我）有很多东西可以做。

阿里业务中，很多场景多少都能用上计算机视觉技术，比如淘宝购物的以图搜图、优酷土豆的视频云。

Q：上次回杭州是什么时候？这次回国，与阿里各部门接触，有什么感受？

A：上次回杭州是两年前。心态不一样，以前是带孩子回来玩的，这次是来工作的。说到感受，这两天我去了一下杭州钱江新城新开的shopping mall，一进去视觉效果非常好，美国的商城就没有那么有现代感。感觉中国现在发展非常快，包括共享单车也是美国没有的。

至于阿里，有很多地方和亚马逊很像，做很多业务，注重实际。如果说到区别的话，美国人做事有很多规章制度和流程。在阿里，更加重视人之间的交流，和同事感觉更加接近。虽然以后还是在西雅图，但希望能经常过来。

Q：金榕老师是怎么找到你的？当时对iDST做的事有了解吗？

A：和金老师谈得比较多的，是阿里对iDST、对视觉都非常重视，公司也希望能更国际化，在海外多招募一些人才。当时我对iDST有一些了解，但不是太多。主要在亚马逊时，都在埋头做研究（笑）。

Q：加入阿里之后，你的研究方向是否会和无人便利店相关？或者会有其他一些落地应用的目标吗？

A：我可能不会一下子去做（和在亚马逊时）同样的东西。在iDST，我还是希望多推动一些比较基础的技术，包括图像、视频。公司也有很多需要，很多场景，不一定非得是无人零售的场景。

但在落地应用上，很大程度上还是要我们自己去探索和寻找。

Q：西雅图团队要扩大，对于招人你有什么偏好？

A：希望他比较聪明能干，懂的东西多，能学，愿意去研究比较实际的问题。因为会有人更愿意去使用新方法，有人更愿意去解决实际问题，后者对于我们团队，对阿里来说可能更需要。

Q：在阿里，你有什么目标？

A：了解公司，适应公司，在阿里做出好东西来。希望技术上足够好，也能让大家都用上。希望西雅图做的东西和（杭州）这边不要有隔阂。

任小枫的领英个人主页已更新

谈无人超市：不是为了减少人力成本

Q：作为Amazon Go的参与创建者，您觉得“无人商店”要多少年才能真正落地，突破的点会在哪？

A：还不太好说。其实技术发展得很快，无论采用什么解决方案，从技术角度而言都不会花太长时间，在商业实践上会更久一点。而且很多无人商店解决方案不一样，导致体验也都不相同。

就计算机视觉技术而言，难点很多，因为世界是三维的，从机器的相机看出去是二维的，造成很多问题，比如遮挡，光照条件、颜色的不一样。而且还有各种各样的场景、物品、人和动作。不过，随着技术在不断进步，很多情况是可以解决的。

Q：如果把Amazon Go的解决方案放到中国来，是不是必须要做一些调整？比如人力成本，中国比美国低，可能在这方面的需求还不是特别迫切。

A：亚马逊做无人商店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节省人力成本，主要是为了用户体验，节省排队时间，让大家更方便的购物。人力成本这个还是相对的，中国也不便宜。

我做计算机视觉技术已经很多年了，还是比较相信通过它能做很多事情，无人商店是其中一个比较好的解决方案。可能从美国到中国要做一些调整，但不会有本质区别。

Q：你对国内出现的其他无人商店解决方案有了解吗？你觉得各自的优势和劣势是什么？在公开报道里，Amazon GO通过识别商品在货架上的移动把它加入购物车，出门的时候结算；有的解决方案是在出门的时候同时完成这两步；有的是扫描掌纹开门，自助在无人柜台结算。

A：不同的解决方案，可能都会对用户体验造成各自限制。比如在出门结算的通道，是不是要多停留一会儿，两个人一起出来行不行。是不是要在一个相对固定的地方互动。

对于机器视觉，在技术不成熟的时候，甚至会因为角度问题，看到的人脸形状变化而识别不出。当然，无人商店的解决方案也不是纯靠计算机视觉，还有其他技术在里面。

Amazon Go 无人商店

谈生活：对人工智能的未来保持乐观

Q：你觉得你的研究对人们的生活会有什么改变？

A：机器视觉里其实有非常多的信息，只是现在不能够完全把这些信息取出来。但这些相机会越变越智能，看到更多的东西。无人车就是非常大的改变，Amazon Go也是。将来应该还会有更多例子。

Q：你自己的生活中会有用到计算机视觉技术吗？

A：我的生活比较简单……我们家没有电视，但我会用Youtube搜索推荐，还有Google Photos，这些都会用到计算机视觉技术。

Q：能否谈谈工作之外的生活？会给你的研究带来灵感吗？

A：一大部分就是带小孩（笑）。有时候也会想，小孩几岁能看清楚东西，识别东西。

Q：在你小时候，有想过长大后要做个科学家吗？

A：我们那一代，好像很多小孩都会想要当科学家。我倒也有一点，但也没有想太多，不是以后非得当个科学家不可。

Q：你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明确要搞科研？

A：从读研究生开始，接触前沿研究，那时候计算机视觉技术还非常不成熟，我觉得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很难，但和生活比较接近。

Q：目前在学术界和工业界，有哪些你比较满意的成绩？把研究落地应用会是科研从业者相对比较终极的目标么？

A：我在工业界还没有做太多东西，所以前几年做的Amazon Go算是一个自己相对满意的成绩。学术界做的东西就比较杂，还没有自己觉得特别满意的成绩。

就落地应用来说，因人而异，对我来说算一个目标。

Q：你觉得人工智能的未来会是怎样？会超越人类智慧吗？

A：我觉得有了人工智能，这个世界应该变得更好吧，人就可以去做更有意思、更难的事情，但这只是技术的一个发展方向——机器代替人去做简单的，人不愿意做的事情。还有一个是帮助人做好人的工作。最后就是马云老师说的，做人不能做的事情。这几点都挺重要的。

技术进步导致社会的改变，这是很自然的过程，中间也可能产生很多问题要解决。但总体来说，技术进步会帮助人类来进步。

至于超越人类智慧，是有可能的。但我觉得这天还早，作为一线技术人员不会考虑，起码不会考虑太多，虽然很多人在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