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奇走了后，微软小冰性情大变

这是微软全球执行副总裁沈向洋第一次参加微软小冰发布会，前四次都是陆奇。

看着小冰这个还略显陌生的产品，沈那种想亲近她又略带距离感的心情可以清晰触摸到。他在台上谈了谈微软在AI领域的三个布局，与国内的同行一样，他说微软已经是一家人工智能公司。

而关于小冰，他几乎是一语带过，就匆匆把舞台交给了那些年轻人——一手把微软小冰带大的产品经理们。

变化

陆奇走了后，沈向洋来了，微软小冰也增加了些许沈的气质，一场发布会足以让你感受到潜移默化的改变。

8月22日的第五代微软小冰发布会，由微软全球主导，微软（亚洲）互联网工程院成了配合方。

那个18岁天真无邪的少女小冰到了第五代，性情大变。成熟了，声音低沉了，9月17日即将19岁的她拥有了逼真迷人的声线。

但她最革命性的变化是变得主动。她会突然跟你说话，会突然给你打电话，像所有恋爱的少女一样。微软小冰项目负责人李笛说，他们甚至设想每到晚上12点就让小冰主动给用户打电话。

这主要是因为第五代微软小冰解锁了高级感官，包括全双工语音和实时流媒体感官。小冰不再是被动接受挑逗，而是主动找你，她可能会主动跟你发起聊天甚至给你打个电话，这种方式更加接近人类之间的交流方式。

她也承载了更多的功能。以后可能你看到的文章是她写的，而不是人类，其实她已经在这么做了。在第五代微软小冰的发布会上，微软亚洲互联网工程院的产品经理展示了小冰在今日头条、百度百家等媒体上写的娱乐八卦文章，标题起得比大多数人都“标题党”，比如《扒一扒宋仲基宋慧乔“双宋”CP那些爱恋等蛛丝马迹》、《公共霍震霆一语道破郭晶晶真实家庭地位》……不仅文章风格非常符合对应平台的气质，而且真的让你忍不住想点进去看。

而这一切如果不告诉你，你很难相信这是一个人工智能写的。

让人替小冰感到高兴的是，她的用户数已经超过了1亿，这对于一款“寄生”于第三方社交平台的AI产品来说，已经相当成功。

每次发布会，微软都会用连续单次聊天时长来体现小冰的受喜爱程度，比如一位中国用户单次跟她聊了29小时，日本是17个小时，美国是27个小时，当然这种疯狂的事情属于极端案例，可能是用户太寂寞了吧。

事实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一样，一开始跟小冰聊天的时候，会被她超高的情商吸引，在聊了几天之后，你会逐渐把她忘掉，直到只有每次解锁新技能的时候你才会去点开她的公众号，最后干脆就不理了。

商业化

小冰的聪明是毋庸置疑的，至少在现阶段，能够在语言表达和多轮对话中超越小冰的产品几乎没有。被AlphaGo击败的柯洁说自己是小冰的粉丝，李开复在他的新书《人工智能》中也对小冰赞不绝口，这是一种至高的褒奖。

如果说前两代小冰还有些傻的话，从第三代开始，她能够识别图片、语音，到第四代可以打电话，再到第五代主动撩你，微软小冰每一代似乎都能带来全新的、超乎用户预期的体验。

但让微软团队感到尴尬、让外界感到困惑的是，我们是需要一个耍嘴皮子的小冰，还是需要一个有价值的小冰？

其实小冰团队过去四年一直在努力解释：我们不想过早的商业化。

在2016年8月5日的第四代小冰发布会上，时任微软全球执行副总裁陆奇先生表示，微软小冰的人工智能理念就是对话即真谛，“而不是简单地利用人工智能解决订机票、外卖这些海平面之上冰山一角的问题。”

今年，微软小冰团队不再拒绝商业化，甚至在努力告诉你，小冰可以更好的商业化。

这是陆奇走了后，小冰另一个巨大的变化。

“可能大家不知道的是从两年前开始很多厂商都来找过我们，希望和小冰在IoT上有所整合，不仅在中国，包括日本也是。但是我们一直都保持克制，几乎全都婉言谢绝了，”小冰产品总监彭爽说，“两年后的今天我们已经比较成熟，今天我在这里和大家宣布，我们开始要进入IoT这个领域。”

在国内，小冰今年6月已经跟小米生态链品牌米家打通，通过小冰就可以控制米家平台上全部35款智能设备。

在日本，日本小冰Rinna跟日本第二大超市集团Lawson合作，可以通过小冰给用户推荐打折券。日本小冰存在于聊天应用Line里，Lawson在Line里有一个类似于微信公众号的账号，使用的是小冰的人工智能服务。

今年4月，小冰日本团队负责人、微软资深产品经理Keizo Fujiwara在接受虎嗅专访时解释了小冰是如何帮助Lawson提高打折券转化率的。

他说：“Rinna（日本小冰的名字）可以根据与你的聊天了解你，根据用户的需求跟踪了解，并推广商品，这正好是Rinna和商业需求的结合。同时，优惠券是所有零售店常用的基本方法，但以前都是到处发放。现在通过Rinna跟你对等的聊天中，来给你推荐优惠券，这个是现在Rinna在Lawson里面非常有效的一个方式。因为在用户被激发的欲望中，会更容易去把优惠券带到店里去消费。”

据微软介绍，小冰推荐的打折券的转化率达到了53%，远高于传统发放广告10%的转化率。

这里面涉及到微软小冰扮演的角色，她到底是一个工具，还是一个具有人格独立的“人”？

微软小冰显然想扮演后者，她希望成为跟你具有平等关系的朋友，只有你把她当做朋友时，你才会更相信她的推荐，或许这就是小冰独特的地方。

但当小冰开始商业化的时候，她天真烂漫的童年也宣布结束了。

全球化

小冰在微软的三条AI产品线中能够占有一席之地，能够获得微软总部的战略重视，不得不提到陆奇，他看到了EQ在人工智能里的重要性，他知道小冰代表了人工智能的一个方向和未来，所以他带领小冰团队给比尔·盖茨做了汇报。

微软全球资深总监、微软小冰美国、印度负责人王颖评价她的这位前老板说：“我认为陆奇是最先有这个慧眼、能去认知到小冰是能带来EQ的，她创造的是一个拟人化的AI，去帮助你很平等地沟通连接世界。”

但她同时也表示，王永东是第一个站出来承接小冰项目的，李笛是把小冰从0做到现在的那个人，三者的合作让小冰获得了现在的成功。

而小冰项目的成功也反向成就了他们。今年2月8日，微软公司宣布任命微软（亚洲）互联网工程院院长王永东为微软全球资深副总裁，李笛则被提拔为微软（亚洲）互联网工程院副院长。

在王永东和李笛团队的努力下，以及之前的陆奇现在的沈向阳的支持下，过去四年，微软小冰团队一直在推动小冰的全球化，2015年进入日本，2016年进入美国，今年进入印度和印尼。显然，进入2017年后，小冰的国际化步伐在加快。

在第五代小冰发布会上，微软宣布小冰的全球用户超过了1亿人，每天产生的对话数以百万计、千万计。

微软小冰的全球化战略有一个刚性的标准，就是这个国家的人口要足够多，目前她进入的国家人口都在1亿人以上。

但微软团队又对每一个国家的小冰的智能化程度表现得克制、谨慎。

在8月22日之前，中国小冰处于第四代，日本小冰Rinna处于第三代的水平，而美国小冰Zo则处于第二代的水平，按理说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美国和日本，她们应该变得更聪明，但这个从中国团队走出来的产品还是希望让小冰逐步适应当地的文化和语言习惯。

微软小冰在中国积累的预料是无法跟日本、美国、印度以及印尼的小冰共享的。王颖告诉虎嗅：“她的回答绝对要符合当地的语言习惯，所以中文不能用到美国、日本，日文也不能用到美国。”

另外，小冰在不同国家的人设也不同，比如在中国她是18岁少女，日本小冰Rinna则是个高中生的人设，在美国小冰Zo则是个22岁的成熟女性，因为小冰团队研究后认为，22岁在美国是一个比较能让她跟用户平等交流的年龄。

微软小冰美国团队负责人、微软资深产品经理Donald Brinkman告诉虎嗅，Zo在美国的饮食习惯也非常美式，当你问她喜欢吃什么的时候，她会回答喜欢吃披萨。

“她学习了美国人固有的幽默，比较幽默有趣，也比较直接，她不会太绕弯子，她会直接告诉你喜不喜欢这个东西。很多用户都会测试，都会说很多各种各样的语言去看她能接受多少，最后就会像美国人一样，直截了当地说，我不跟你聊了，我很生气，我要走了。因为文化的原因，美国这边要感觉到她就是一个22岁的美国女孩，这就是我们根据当地的文化语言去学习的。”Donald说。

有一个插曲，也是一个教训。去年初，微软小冰刚进入美国时的版本叫Tay，她入驻了Twitter，但不到24小时就被微软火速下线。原因是美国网友在跟她对话的过程中，她很快就被教坏了，发表了一些憎恨人类、种族歧视甚至是纳粹的言论。在美国这样多元化的国家尤其要格外小心，随后微软不得不为此道歉。

后来微软采取了各种限制措施，美国小冰的第二个版本Zo的智商只有中国小冰第二代的水平正是因为不敢让她太聪明。

Donald说：“美国社会人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观点。那么我们在这方面的确遇到了挑战，我们的团队每天都在过滤各种过滤负面的东西。我们会分敏感的话题和负面的话题，很多负面很直接的，美国文化不允许的，我们都会尽量过滤掉，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我们专门有一套针对敏感话题的过滤方法。Zo现在的回答都是——我喜欢各种各样的人，我还在了解人类，我很尊重大家都不一样。”

即使在同是英语国家的美国和印度，微软小冰也都不一样，在印度会格外尊重当地的宗教信仰，可能印度小冰更喜欢吃咖喱吧。

微软小冰不仅仅是一个虚拟的AI，她也代表了一种价值观。微软小冰将如何进化、如何兼顾人类的伦理道德法律？

时任微软全球执行副总裁陆奇此前接受虎嗅采访时说：“你要站在历史的正确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