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 引领的未来是乌托邦还是反乌托邦？

这段时间以来，机器人日益成为大众关注的话题。有人极其恐惧机器人将摧毁工作市场，并让数百万人陷入贫穷。与此同时，一些人则认为，机器人会带来一个技术性的乌托邦，在这个乌托邦里，没人需要工作，个个都可以享受生活的休闲。不管是乌托邦还是反乌托邦，二者都有可能出现，但都不会自然而然就会到来。我们的社会是进入富足还是走向灭亡，这将取决于我们的决定或者不做决定。

寓言

一位朋友曾经告诉我下面这则寓言：

想象一下，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型农业社会。他们需要的一切都是在自己的社会里面生产的。大多数人的时间都用在耕作上面，他们做出来的食物只是刚好够生存再加上一点为恶劣天气准备的储量而已。

现在再来想象一下，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种神奇的技术，使得农民的生产力出现了突飞猛进的增长。他们一下子就把食物产量提高了50%，而且只需要原来5%的劳动力。

对于这个社会的所有成员来说这应该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但这完全取决于这一新技术创造出来的财富是如何分配的。这里的一个关键事实是，这个新发明对于这群人整体而言是不会让情况恶化的——他们获得了更多的食物，而且需要工作的时间更短了。如果大家都还是按照以前那样轮流干完剩下的工作并且平均分配多出来的食物的话，大家都能极大受益。但如果一些人试图独吞这些利益的话，其他人就会受累。这完全取决于文化，也就是这群人如何决定应该发生什么以及什么是可以接受的。

这正是现在我们自身的处境。我们大家一起生活在这个地球上。我们大家都是自给自足，（还）没有掠夺自己家园以外的任何资源。然而，技术并不是凭空出现的。它是由各行各业为了自己生存作斗争的人发明出来的，所以新技术的发明者要努力从自己的发明当中获取财富。每个人都可以靠创意为自己收获利润，这种奖励会鼓励人人皆可收益的未来发明的出现。

断裂点

大多数时候这似乎都是可行的，但自动化将测试这类安排的极限。未来这20年的时间里，自动化将以人类历史此前从未见过的速度取代人的工作。执行高度重复性任务的低收入工人会被机器人取代，靠计算机工作产生价值的高收入员工将被软件取代。律师、药剂师、工程师、卡车司机、零售和快消品员工会被自动化取代。所有那些靠着给Uber、Lyft开车赚取额外收入的人将被迫寻找别的工作。

目前有的人还不相信这事儿真会发生。计算机永远都不可能像人一样思考，他们如是说。他们声称，人类是特别的。但技术现状证明，在做有价值的工作的能力方面，人也不至于有多特别。与此同时，计算机已经可以在一秒钟之内毫无差错地执行相同的任务数百万次，靠着几分钱的电费就能不知疲倦地工作下去，可以无限复制来满足任何需求。人类能力要达到一定程度需要几十年的训练，而计算机可以接受任何软件并且马上就能运行。自动驾驶汽车每天经过我的办公室，机器学习正在打破软件几十年的旧壁垒，使得计算机在很多领域执行任务甚至已经比人类更出色。我们可以举出很多例子，但要点并不在此。关键在于，在极其大量的情况下，对于做商业的人来说，相对于人类，软件和机器人将会是更好的选择。而这个将会对我的社会产生重大影响。

按照目前的运作方式，前景就很黯淡了。如果你现在没有工作，往后的希望也不大了。如果你刚刚失去工作，你也许能找到一份新的，但如果你失业的时间已经足够久的话找到一份甚至会更难。一旦有一项新技术出来可以取代人执行特定任务的话，这项任务的工作市场就会迅速萎缩。快消品工人或者卡车司机的工作被取代后他们能干什么呢？他们将被迫与处境相同的数百万其他被取代的工人一起竞争。劳动力的供大于求会导致剩下的低技能岗位工资水平崩溃，一度能挣得一份还算过得去的薪水的工人将被迫靠最低工资生活。而且这还不是低技能工人的事——高技能工人也会被软件取代，他们将被迫顺着工作阶梯往下走，去寻找自己能擅长的更低工资的任务。而这又会进一步挤压低技能市场。

在1980年代，当工作岗位以创纪录的数字被转移到海外时，商业领袖的关怀用语是“再培训”。对于那些学习如何焊接、如何掰弯钢板或者其他一些工厂技能的工人来说，这就是前者要传递的信息。换句话说，保住了自己工作的有钱人对所有失去了工作的穷人说这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问题。的确，这不是。岗位迁移到海外对于商业圈来说的确很有效，因为在过去30到40年的时间里它们一直在创纪录地增长。

但对于工人阶级来说，从1970年左右开始工资水平就放缓了，并且自1980年以来就已经陷入停滞了。生产力达到了历史新高，但技术所带来的好处大部分都流向了富人那里。穷人可以从沃尔玛之类的地方享受到低廉的价格，但收入下降意味着好处被中和了。用技术术语来说，工人的“实际工资”自1980年就下降了。而全球化之后，发达国家的工人就必须跟亚洲、墨西哥等发展中国家的工人进行竞争，再多的再培训也不能终止这种下降。如果说跟低收入的外国劳动力竞争已经很艰难的话，跟不用付工资的机器人竞争就更加不用说了。

随着计算机变得越来越好，低技能的人类与自动化系统相比将越来越难以令人满意。计算机将得宠，人类将失宠，这基本上就跟在货物运输中马匹失宠而汽车得宠一样。一些工作可能很难自动化，但那些市场会有来自其他领域的大量新工作者涌入。其结果是加剧了劳动力市场的不景气，哪怕生产力会突破天花板。

商业阶级会从这种生产力提升获得显著增长，但对于绝大多数工人来说情况会变得更加糟糕。工资下降，机会也会变少。过去曾经希望能拥有房子和车子的人将来能活下来就会觉得很高兴了。在生产力前所未有的高的这个世界里，绝大部分人的眼光将会放得比过去世纪任何一代人都要低。大家都要努力去寻找工作。

很多人会诅咒机器人和软件夺走了自己的工作。他们认为财富和就业是捆绑在一起的，会鄙视夺走自己工作的技术。但这有意义吗？去谴责给人类带来更多财富的技术？再回想一下我们前面的那个寓言。如果有一个人取走了新技术的所有权然后把所有的好处都归自己会怎样？如果取得所有权的人不是把额外的食物分给那些没有工作的人，而是在附近找一个小镇用食物来交换其他商品供自己享受又会怎样？这个人会让自己富足却不利于社会的其他成员。对此情此景也许理应义愤填膺的这些社会成员，可以选择砸烂那台机器，然后重新回到之前那种状态，也就是大多数人都必须工作才能生存（有难一起当）。这当然可以把食物送回到那些失去工作的人口中，但这远不是这批人的最佳选择。

相反，如果这帮人质疑的是机器的所有权会怎样？毕竟，这台机器是莫明奇妙就冒出来的，为什么那个人要独占？如果大家不是把它给砸了，而是共同拥有机器及其产出的所有权会怎样？现在大家就可以用不着回到过去的生活方式了，而是都可以享受一个更好的生活了。很显然，对于这群人来说，相对于砸烂给他们带来繁荣的机器，这应该是更好的结果。

这样一来我们就看清楚了未来我们面对自动化的世界该作何选择。我们是希望自动化创造出来的财富分配给我们所有人，还是只有少数精英？如果我们希望分享财富，如何才能确保我们能获得想要的结果呢？

共产主义

我们之前已经面对过这个问题。19世纪时世界从农业经济转向工业经济，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工厂主人与工人之间固有的不平等。哲学家马克思和恩格斯观察到工厂的工人创造了大量的财富，但都是替工厂主人干活的。工人本身只拿到自己所创造价值的很小一部分。工人创造的和得到的不平等就是马克思、恩格斯所谓的剩余价值，这是资本主义的典型特征，也就是企业主从自己的工人那里拿到剩余价值。企业主获得了财富，而工人则要为生存挣扎。

对于马克思和恩格斯来说，这样的安排几乎没什么意义。工人共同放弃了大量财富给企业主。有没有可能工人自己来争取那些财富呢？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是可以的。他们认为工人可以组成一个拥有工厂的集体，然后拿出这一集体创造出来的财富的一部分来管理企业，再把剩下财富分配给集体的成员——也就是工人们。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推翻资本主义制度了。不是少数人获得了许多人劳动的大部分好处，而是工人能从自己的劳动中获取大部分利益，然后腾出一点钱用在各种不由工人完成的管理任务上面。所有工作的人都能拥有自己的产出。

这就是我们寓言里面的那些劳动者在取得机器所有权之后干的事情。他们可能会找到其他工作，会相互竞争，试图向一开始取得机器的那些人购买食物，但他们发现如果大家共同拥有机器的话情况可以变得好很多。

对于我们现在的自动化来说情况也是一样的。我们很快就会面临着这样的局面，少数精英企业将把持着运营这个世界的自动化。解放我们所有人的机器会在我们中间，但并不属于我们的财产。曾经有工作的人会失业，少数精英将享受着人类历史前所未见的富贵繁荣。大众需要拼命找钱从控制着自动化的那些人那里来购买自己所需的东西。

至少，这是许多人害怕会变成现实的反乌托邦。似乎很显然的是，如果我们不改变期望的话，我们前往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但如果我们看清楚前面的道路的话，我们可以改变路线。

路向何方？

我们该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当自动化带来的富足唾手可得时如何才能停止对失业工人的剥削呢？

答案就在机器的所有权上面。请看第二部分：机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