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特朗普的“禁穆令”让医院院长们最抓狂?
一纸禁令风波大。
美国当地时间2月3日下午,华盛顿西区联邦法院法官颁布限制令,暂时在全美范围内冻结总统 特朗普 上周签发的“禁穆令”。白宫随后对此回应将要求司法部紧急暂缓联邦法院的命令。
自从上月27日 特朗普 发布“禁穆令”(美国将在120天内暂停所有难民入境;在90天内暂停伊朗、苏丹、叙利亚、利比亚、索马里、也门和伊拉克等7国公民入境),这出肥皂剧现在变成:特朗普发布“禁穆令”,法院颁布“冻结‘禁穆令’”,司法部准备颁布禁令冻结” “冻结‘禁穆令’”……不得不说,一股浓浓的“扁担要绑在板凳上,板凳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扁担偏要板凳让扁担绑在板凳上”既视感……
刨去美国国内的两极舆情不谈,在医疗界,这一禁令引起的舆论风暴同样猛烈。可舆论风口却远没有那么两极分化,大家的口径几乎一致:我反对!
如同凯斯西储大学(Case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卫生经济学教授J.B. Silvers所表示,“你去任何医院,无论是社区医院还是大的教学型医院,都能看到很多的中东籍医生面孔,因此这个禁令太疯狂了。”
其实,对“禁穆令”的反对其实倒不是因为来自以上七个穆斯林国家的医生真的有多少,而是大家对特朗普对外来移民保守狭隘态度的担忧:今天禁止穆斯林入境美国,明天要在美墨边境筑起一座高墙(墨西哥买单),后天会不会就在太平洋上加盖禁止黄种人入内了呢?
这种担忧的原因也很值得理解,无论从产业角度还是从研究角度,美国的医疗行业太依赖外籍人士了。
首先就是外籍专业人士在美国医疗照护体系中的地位。近日,无论是《纽约时报》还是STAT还是NPR,多个美国媒体反复提到的一个数字就是:目前全美超过四分之一的执业医生是在外国出生的。
在纽约州、新泽西州等地区,接受培训的住院医生比例高达25%是外籍医生。这些医生的培训计划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外籍人士在美国的医疗产业中的从业比例稳步增长。根据乔治城大学教育和劳动力中心2014年的一项研究,外籍医疗从业人员20世纪60年代仅有5%,可在20世纪90年代其比例跃升了30%。
签证申请体现了这一现实:克利夫兰诊所去年通过认证申请,招收了200多名外籍工作人员,绝大多数都是临床医生。其他大量雇佣外籍医疗人才的雇主还包括梅奥诊所和密歇根州的威廉·博蒙特医院等。调查发现:在外籍人士在美工作签证申请中,医疗健康行业的比例是最多的,远高于其他任何一个行业。
其实不光是雇主有动力,美国政府曾经也立法鼓励这一趋势。例如,1999年“不发达地区护理救助法”(Nursing Relief for Disadvantaged Areas Act)创立了一个特殊的签证分类,鼓励更多外国出生的护士前往美国在农村社区提供基础护理。很多持J1签证短程赴美的医疗专业人才之后都会通过康拉德30计划到美国医疗欠发达地区服务以获得长期居留权。
其实和中国一样,大部分的美国本土医生也是向往大城市和收入更丰厚的专科医学,大量的全科医生,特别是偏远地区的全科医生是由非美国裔的医生担任的。他们在美国的基础医疗体系中承担了十分重要的角色。
不仅仅是外国医生,近日有美国媒体通过查询过往签证审查信息发现,每年有成千上万理疗师、牙医、药剂师等其他卫生专业人才流入美国。在2014年,有15万名医疗工作者通过H-1B签证赴美工作。H1B签证系美国最主要的工作签证类别,发放给美国公司雇佣的外国籍有专业技能的员工,属于非移民签证的一种。持有H1B签证者可以在美国工作三年,然后可以再延长三年,6年期满后如果签证持有者的身份还没有转化,就必须离开美国。此前特朗普也谈到将对H1B签证做出重大调整。
就连学术研究也来凑了个热闹。就在2月2日,BMJ公布了一项调研结果,结论是:“由非美国医学院校毕业的医生治疗的老年患者30天入院死亡率要略低于美国医学院校的毕业生。”背后的原因可能是外籍医生在美执业,要经历更为严苛的训练和考试,这使得他们在专业上更强,此外,大多数外籍医生为了能在美国站得住,执业的时候也会更加用心、谨慎,以避免医疗事故。
虽然BMJ表示在这个节骨眼上登出这一调研报告纯属巧合,不代表自己的政治倾向。但这一研究结果立刻也成为反特朗普阵营提供了新的弹药。
还记得特朗普当选后会见13位美国硅谷科技界大佬,双方表情冷漠尴尬的会么?没错,IT界对特朗普的印象向来不佳。而“禁穆令”无疑会加剧这一不佳印象。因为IT行业向来大量依赖外来人才。电子病历云提供商雅典娜医疗(AthenaHealth)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Jonathan Bush更是直接在推特上开腔痛骂特朗普是个“小丑”,还质疑为什么共和党议员会支持特朗普的这一决定。
很多国际患者的就诊安排也被禁令打乱了。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方面上周表示,至少11名患者的预约就诊无法实现,而克利夫兰诊所方面表示自己有9名患者受到禁令的影响,梅奥诊所有大约20名患者受到禁令影响。国际患者本来就是这些医院收入的很大一部分。接受的大都是一些在本国难以得到有效治疗的患者,如一些神经外科疾病、复杂的脊柱手术、骨髓移植手术等,如果其病情因为禁令被耽误,也可能产生人道主义的危机。
许多医疗科研也受到禁令的影响。尤其是伊朗和伊拉克的研究人员。在2015财年,美国向847名伊拉克人和820名伊朗人签发了J1医师签证,这一签证允许外籍医学类毕业生前往美国参加研究生医学学习或实习,或在美国从事考察(observation)、交流意见、授课及研究等活动。一位克利夫兰诊所的医生因为持有的是苏丹护照,被禁止再次进入美国,她不得不临时取道沙特阿拉伯。克利夫兰诊所方面发表声明称将采取必要措施确保自己的员工安全返回美国。哈佛大学附属布列根和妇女医院一名伊朗籍的博士后研究员也“中了彩”,短期无法回美继续自己糖尿病的研究。
美国微生物学会50%的会员都是来自美国之外。也难怪该学会的主席Stefano Bertuzzi近日对媒体表示,他收到很多会员的抗议,表示即使自己依然能够自由进入美国也不会再赴美,直到特朗普的行政命令不再生效为止。
Nomad Health的创始人Nazem的观点代表了很多反禁令人士的核心思想,特朗普的这道行政命令削弱了美国的立国基础,即:美国欢迎各行各业的有识之士,不会在乎他们曾经的生活背景。“我们将会看到,美国将日益失去作为科学和医学领域全球领导者的地位,因为我们因为非理性的恐惧,不再愿意接受最好和最聪明的人。而这些人,本来绝对都是些体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