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美国人:充满变数的谷歌眼镜
任何一项新技术在一开始都会引发大众的不适。人类社会曾经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了手机的普遍使用。在手机之前,则是电视机;电视机之前,又有拖拉机。所以,当许多人对谷歌眼镜(Google Glass)表示嘲笑和蔑视时,我只是翻了翻白眼。“又来了,”我心想,“就是对新技术的下意识排斥嘛。”
其中大家最担心的问题,似乎是注意力的分散。谷歌眼镜采用了眼镜式的外观,只是拿掉了镜片,看上去就像横在你前额上的一根头带。只要轻触耳机,你便可通过语音指令进行操作,让它完成通常由智能手机处理的那类任务,比如设定日历提醒、寻找附近的寿司店等。这就是我们所要的,对吧?在开车的同时,阅读文字,观看影片;和他人面对面交谈时,浏览邮件,从而进一步拉低“无礼”的底线。
这些担忧完全是误入歧途。当我终于有机会试戴一下谷歌眼镜后,我发现,这副眼镜根本不会在你眼前形成任何遮挡。你还是会在与人交谈时与对方眼神交汇。你还是会看到眼前的路面。谷歌眼镜的屏幕,小到根本不会遮挡你的正常视线。
在那些恶搞的模拟视频里,人们戴上谷歌眼镜后,做任何事时,都好像是透过一块布满警示与广告信息的屏幕窥伺世界的样子。然而实情并非如此。你只须时不时地抬眼瞄一下谷歌眼镜的屏幕即可,和你查看手机屏幕时的情形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你不必低头,不必在口袋里乱翻,所以你反倒可以宣称,它能减少注意力的分散。几乎可以将双手完全解放出来的谷歌眼镜,应该会给人无可比拟的便利感才对。
就算如此,谷歌眼镜要获得大众的普遍接纳,恐怕仍有一场硬仗要打。问题并不仅仅在于售价(目前面向开发人员的谷歌眼镜售价为1 500美元,待2014年公开发售后,或许会降至750美元),也绝不只是因为这又是一件需要每天都充电的设备。
是的,这些都不是问题。真正的最大难题其实是谷歌眼镜佩戴者的自我优越意识——以及由此给非佩戴者带来的严重不适。
过去一年里,只有谷歌公司的员工和社会名人有机会戴上谷歌眼镜。可是,当我在公众共合走近一位戴着谷歌眼镜的谷歌员工,与她展开交谈期时,我们之间的互动体验带给我的强烈不适感简直让我抓狂。
她就站在那里,戴着那根外观令人戒备、伪未来主义感的(faux-futuristic)“头带”——内置一个对准我面部的摄像头。我唯一知道的是,它一直在对着我拍照。我本来以为,谷歌眼镜在拍摄时,应该会亮起一只小小的表示“拍摄中”状态的指示灯。可是,这位谷歌员工戴的是一件工程样品,而不是最终的成品。在这里插一句,开发一款不会激活拍摄状态指示灯的拍摄类应用程序,大概需要一个人一天左右的时间。
这就为谷歌眼镜佩戴者赋予了控制地位。他们可以拍摄图片和视频,发布到互联网上,甚至不排除利用面部识别应用程序,在人群中探知陌生人身份的可能。
早在谷歌眼镜正式发布数月前,美国西雅图一家酒吧就明令禁止佩戴谷歌眼镜的顾客入内。这家酒吧的老板告诉当地电台人员说,他的老顾客们“实在不想被人偷拍或偷录,并把照片或视频传到网络上”。
你也许喜欢出现在镜头里,也许不喜欢。但不管是哪种情况,现代社会的预设前提是你知道自己正在出镜。而有了谷歌眼镜以后,没有谁会再手持一台摄像机或一部手机对着你。你再也不会知道,你的交谈对象是不是正在对着你拍照。这违反了一条不成文的社交规则。我不喜欢这样。我只想让那位谷歌员工把那副该死的眼镜摘下来。
所有这些因素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有些网民会给这副特殊眼镜的佩戴者们起了一个专门的诨号——“Glasshole”。如果谷歌不小心行事,这款眼镜最终势必重蹈“赛格威”(Segway,一种电动的个人用运输载具,曾经一度被认为是划时代的科技发明,但由于诸多现实因素,上市后市场反响并不如预期)的覆辙。那样,它虽仍不失是一项震惊世界的科技成果,然而由于在公众场合佩戴时引发的无尽尴尬和令人侧目的自我中心感,最终只能沦为“神龛上的摆设”。
本文来自《环球科学》(《科学美国人》中文版)2013年第7期。
专栏作者:戴维· 波格是《纽约时报》“个人技术”专栏撰稿人,他还作为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记者获得过艾美奖(Emmy Awa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