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精神和创客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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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创始人李岩:很抱歉!给自己产品做个广告,点击进来看看。  

 

搜狗截图20140102100533

我们经常能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新闻:湖南农民自制飞机,飞行高度达500米,鞍山一农民自制拉风跑车等等。这类新闻通常会传达以下几个相同的信息:1主人公是XX地方的农民(最好高中都没上过,以突出他的过人之处),2他做了一个很牛逼的车/飞机/坦克(通常外表丑的不堪入目),3介绍这个车/飞机/坦克/的性能,细节(大部分观众看完的感觉要么是卧槽没安全保障要是我坐这个飞机掉下来咋整要么就是卧槽这么难看白送我都不要),3采访主人,谈为何制造以及如何制造(大部分都在我之前在XX杂志XX电视上看到这样的东西,于是我想做一个)。

而在神州大地的另一侧,则是一个个名叫做创客空间or开放空间的地方,大多数的创客空间位于厂房或者写字楼里,里面装修整洁,设备齐全,激光切割机,小型机床,3D打印机一应俱全,游走在这里的大部分是从事编程,硬件/软件开发的程序员和工程师,他们或三五成群激烈的讨论技术问题,或端着macbook air/pro电脑坐在一旁一个人苦思冥想。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定期参加相关的创客/开发者比赛,运气好者可以收获一笔价值不菲的奖金和媒体曝光的机会,名利双收。

但是我想说,两者其实是一样的。

创客一词是舶来品,源于英文单词“maker,”按百度百科的解释,指的是不以盈利为目标,努力把各种创意转变为现实的人。创客一词因国外著名科技撰稿人克里斯安德森的一书《创客:新工业革命》而名声大噪。而国内的创客启蒙运动则是通过一种叫做创客空间的非盈利空间创立而不断发展壮大。比较著名的有北京的创客空间,上海的新车间,深圳的柴火。

据新车间的BOSS李大维说,目前国内已经有将近20家左右的创客空间。这些散落在全国各地的创客空间,通过对外宣讲,人际传播的途径网罗了一批技术信徒,这批信徒定期举办活动,交流经验,在创客空间里完成各种看上去没用但是自己感兴趣的项目,比如机器人,电动滑板等等。他们大多拥有正当职业和不错的收入,创造东西只是业余乐趣。

与此同时,外界则对这个群体抱有浓厚的兴趣,不但看中这个群体的创造力,更看中群体背后所产生的经济效益,于是我们可以看到在各种创客比赛中,各路VC纷至沓来,担任嘉宾评委,甚至在为作品打分的表单上,赫然出现“商业化”的选项。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作品没有太大的市场空间,那么他的评分会因此打折。

但媒体的表述的显然不是这样,在华尔街日报的报道中,创客一词被描述成富裕阶层的特殊爱好:因为有钱有闲才能投入大量的精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和19世纪欧洲贵族爱好钻研数学并无两样,而其他的媒体的报道重心,则侧重于展现创客的创造力和未来前景,例如江苏商报的报道,更不啻笔墨和溢美之词去描述。

“在全球创客马拉松的现场,你可以看到所谓的创客是怎样的一群人,我想把他们称为优雅的野蛮人,优雅是他们带给世界的,他们的创造让生活更加优雅。野蛮,是他们在研究时的那种疯狂,你会喜欢上他们的,因为他们是这个时代,因为他们是未来。”

于是,我们看到了这样的两个这样奇怪的图景:一方面是不以盈利为目的的创客开始为是否商业化而争论,另一方面则是创客被热捧期待的同时,那些本土的农民发明家却遭遇像动物园看猴子的对待。

若论伟大,我真心不觉得那些毕业于名牌大学理工科专业,拿着高薪水,从事技术开发工作的工程师程序员们,在业余时间捣鼓点小发明创造有何伟大,倒是那群没有技术背景没有资源没有财力单纯靠梦想的农民创客更值得我们鼓掌。

他们可能不懂开源硬件,也没接触过编程,他们唯一的技术背景可能是以前干过电工木工,或者在汽车修理厂打过工,甚至于完全自学成才——以我的个人经历为例,我有一位叔叔,文化水平不高,他在一家工厂上班,那时候,家里的电视机收音机坏了,全部都是他自己修,甚至有时候亲戚家的电器坏了,第一时间不是想去找售后,而是打电话请他来修。

我不知道社会对于这样一群人应该抱有怎样的态度,但至少不应该像现在媒体这样,把新闻建立在猎奇心理之上,刻意放大主体和客体的差距(主人公是多么的low,发明是多么的拉轰),以期反差达到最大化,从而营造出戏剧般的效果。想象一下吧,一个《斯坦福大学研制出抗癌药剂》的标题和《瘫痪病人卧床20年坚持研究 竟研制出抗癌药品》的传播效果的区别。

在我大学念书的时候,教授新闻概论的老师就告诫我们:“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这句话几乎成为新闻从业者口中的金科玉律,所以网络上的标题党风行,用户就像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样,一边点开标题后发现时标题党然后破口大骂,然后又急不可耐的点开一下一个标题。

甚至于说,连‘退休老人在家自制遥控飞机’这种事情都能上当地媒体的新闻,如果放在一个地县级市的电视台,似乎情有可原,但放在一个二线城市的民生新闻板块头条,这就不知道打了谁的脸了。

我不知道这样的报道有何意义,做个遥控飞机,放到北航这样的学校,几乎人人都能做一个。而这样一件原本稀松平常的事情,经过媒体的报道和渲染,刻意造成一种疏离感和猎奇性,这背后,则是媒体认知上的冷漠和无知。

任何伟大的产品,也都是从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诞生,如果你看过电影《乔布斯》,应该很容易联想到乔布斯带着朋友沃兹尼亚克在自家灰尘弥漫的车库里制造出apple zero的场景。

对于创客来说,中国和美国的不同之处在于,美国有浓厚的车库文化,大部分家庭都有车库,里面除了放车和杂物,还有大量的工具以及零件。很多人第一次接触硬件和机械,就是从这里开始。拆卸一个闹钟,组装一台玩具赛车,成为很多人孩提时代的童年记忆,而这些也成了创客文化的滥觞和发源地。

而对于中国,我想我不必说大家也知道吧,绝大多数家庭都没有车库,或者仅仅只是一个车库,大部分人没有小时候组装机械的经历,或者是拆掉一个闹钟被父母骂的半死的阴影。文化底蕴不同,社会环境不同,当然也不存在安德森所言的“人人皆创客的时代已经来临了。”

因此我们看到,中国大部分的创客实质上是一批志趣相投的工程师和程序员而已,他们绝大多数有技术背景,并从事这个行业,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只是把工作技能延伸到工作之外,这使得所谓的创客空间有变成行业内部交流或者电子协会的危险——这显然背离了创客空间的初衷,亲,还记得印在创客空间墙上bring your idea to real这句话吗。

那中国就没有创客了吗?

创客是近几年才产生的舶来品,我想工匠一词能够更贴切的描述这个群体。

中国从来不缺好的工匠,在古代,工匠精神就是那些专门为皇家服务的御用大师,他们往往穷其一生,只为打磨出几件传世的作品。

车轮滚滚进入比特时代,工匠精神演变成那些单靠理想和兴趣爱好,以一己之力,做一件类似愚公移山的事。虽然上世纪20年代福特便发明T型流水线,但时至今日,徒手制造一辆汽车仍然是一件令人咂舌的难事。

更别提飞机了,那些制造简陋,毫无设计感、没有安全保障的土飞机第一个试飞者往往是他们的设计主人,他们不但要证明飞机的性能,还得顺带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万一失事,就直接机毁人亡。

而商业化之路也遥不可及,对于那些笨重、造型诡异的简陋汽车飞机,又谈不上技术创新(汽车厂商和飞机厂商早已掌握)没有一家愿意投资人愿意给他们,甚至于他们自己而言,也根本没想过寻求商业化。

难道这些励志故事不是创客精神的所在吗?那些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农民就不能称之为创客了吗?难道他们必须像动物园里的猩猩一样,接受无知游人投来的好奇眼光:

“咦,农民也能造东西啊,好神奇。”

“这个车真丑,就算给我我也不要。”

“居然拿饭盒做仪表盘,他们就这么缺钱吗?”

中国从来不缺好的工匠,也不缺好的手艺人。但缺乏尊重工匠精神的文化,这群本土的创客历尽艰辛创造出的产品被人当做猴子一样的围观,观众对于此的认识也仅仅停留在好奇,媒体对他们报道的潜台词也只是自娱自乐的心态。没有人去思考他们为什么要费尽周折去做这么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假如社会不能对他们这样的创新的行为再予以鼓励和支持,那中国的创客真的只存在于那20多个创客空间里了。

我真的很希望那位江苏商报的记者那席关于创客“优雅的野蛮人”的评论能送给在这群默默无闻的人身上,即使力所不逮,我也真的很希望她的那段话足够真诚,足够热情,是思考后沉淀下的结晶,而不是匆匆忙忙的跑来,拍几张照片,跟人聊几句,再写一些无关风月、煽情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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