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名女性声讨谷歌性别歧视文化：晋升空间低，犹似透明人

编者注：谷歌的“反多样性”男工程师的事情引起了一阵骚动，也引起了对谷歌内部的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问题的关注。谷歌的多名女性员工在谷歌感受不到丝毫归属感，公司文化令人沮丧。她们勇敢选择另谋出路，炒了谷歌鱿鱼。

张启辰是谷歌的一位技术专家。当一个白人男性同事用张启辰被录用的事情来跟她开玩笑的时候，正坐在谷歌办公室里的她简直不能够相信她所听到的话是真的。

张在近期的一次采访中回忆到，那个白人男性同事说：“你是一名亚洲女性，人们一定觉得你的数学很好吧，那你一定很轻松地就能找到工作吧。” 她表示：“我当时就完全惊呆了。我记得我当时在情感上就直接屏蔽了他。”

这段对话仅仅只是许多此类例子中的一个而已。张说，作为一个在科技巨头公司里上班的有色人种女性，她感到很孤立无援。几个月后，她觉得自己在谷歌是没有前途的，于是她便辞职了。

她表示，在谷歌的高管级别里，我能看到的女性不多，尤其是亚洲女性、黑人女性以及其他有色人种的女性。在谷歌，我看不到自己有任何的机会。谷歌的公司文化实在令人感到沮丧，这就是我最后选择离职的原因。

谷歌的一名白人男性工程师在一份备忘录中批评多样化项目的事情在国际上闹得沸沸扬扬，引起了一场骚动。这名白人男性工程师在备忘录中表示，白人男性是歧视的受害者，女性在科技领域的代表性不足，因为她们在生物学上就不适合做工程师也不适合担任领导者角色。在这之后的几天，张就接受了《卫报》的采访。

在谷歌，有很多女性受性别歧视的事情发生。如今，有色人种在谷歌里受种族歧视的事情还层出不穷，谷歌的员工主要为白人及男性，这与硅谷的其他公司极为相像。

尽管谷歌以严格的保密政策著称，有人说这些政策是用来恐吓和镇压批评人士的。但是，一些先前的员工和现在的员工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们认为，少数族裔，尤其是有色人种里的女性，被剥夺了机会和待遇的平等。他们提到，那是一种默许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的文化，白人男性经理经常会支持和提拔与自己相似的员工。

张今年27岁，现在在Spotify工作。她表示：“对于很多人来说，谷歌可能是他们心中科技行业的文化灯塔。人们都试图模仿谷歌的公司文化。事实上，谷歌的低门槛确实为同行业的其他公司树立了榜样。只是，在那里我丝毫没有归属感。”

毫无归属感

今年，美国劳工部的一项指控称，谷歌的女性员工与男性员工同工不同酬，这一点违反了联邦法律。继这之后，就引起了对谷歌的歧视问题的担忧。对此，谷歌强烈否认女性员工的薪酬偏低。

这份闹得轰轰烈烈的备忘录指出，女性的高神经质和亲和力使她们不适合从事科技工作。这进一步暴露了一种心态，即科技行业中的保守白人男性认为平权运动和性别平等倡议都是对企业不利的（尽管这一方面的研究得出的结果是恰恰相反的），而且一些人认为，这种心态在这部分男性中是很稀松平常的。

谷歌的这名“反多样性”工程师James Damore已被解雇，这次事件使他一下子成为了谈论的焦点。

谷歌公司的数据显示，在谷歌，男性占据了科技工作的80%，而且高层管理人员中，75%都是男性。谷歌公司上下，2%的员工为黑人，4%为西班牙人，35%为亚洲人，56%为白人。

在被问及谷歌的全球多样性和包容性项目进展缓慢的时候，该项目的主管Yolanda Mangolini在一次采访中表示，改变需要时间。她补充道：“我们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为了招聘多样化的劳动力，还为了创造一个他们想要留下来的公司环境。”

一位在谷歌工作多年的黑人女性告诉媒体，歧视与偏见影响到了她的日常工作。她说道：“在谷歌，我一点归属感都没有，而且，我觉得，也没有人希望我属于谷歌里的一员。”

谷歌的一位前员工表示，她是她当时团队里的唯一一名黑人女性，她指出，在谷歌园区里，其他员工经常要查看她的身份证明，而那些非黑人员工则很少会遭受到这样的质疑。

她说，她也曾多次听到过关于种族主义的笑话；并且，她感到她被排除在了工作场合（邮件往来以及社交场合）之外，被安排与那些连她名字都不想知道的同事一起工作。

该名女性表示，她倡导多样性的付出让她的权益进一步受到了伤害。在谈到多样性项目的时候，该公司似乎主要对公关和积极的品牌效应感兴趣，这使得推进更实质性的改革变得尤为困难。她觉得，她对有色人种的支持和辩护受到了负面的评价。

她表示，她在招聘委员会任职期间十分沮丧。委员会里的大部分白人招聘经理会抱怨候选人缺乏对谷歌的接触，这意味着他们相信候选人可能与谷歌的公司文化不相匹配。这样一来，就好像是我们在面试一些人来迎合白人的文化，而不是尊重面试者的个人文化背景。

“他们不喜欢你倡导多样性，因为他们认为那并不是你该做的事。如果你指出这些问题，那你将会受到负面影响。这就像是你必须在你的价值观和道德观上妥协一样。”

人们常常认为：“谷歌这样的大公司不存在种族歧视”

张是一名哈佛毕业生。她说，2013年她在谷歌得到一份工作时，她非常激动。她很喜欢谷歌的口号——Don’t be evil。而且，谷歌是一家“政治进步”的公司，它正在用它的技术改善着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想要来谷歌工作。

尽管最初她那么向往谷歌，但是，她很快就觉得作为一名非工程师专家的她不太受到重视。之后，大部分的工程师和经理都是男性的情况，加深了她的这种感觉。她回忆道，曾经在一次会议上，除了她，其他就都是白人男性工程师；在那次会议的讨论中，她被其他人排除在外。

“这些日常很琐碎的权益侵害随着时间日积月累。身边没有一个人能够平等对待你，这种感觉糟透了。”

张指出，谷歌的公司文化推崇“精英政治”，这就意味着歧视不再是问题，女性想要得到晋升就需要比男性更努力工作，需要更大声地倡议。

她提到：“人们有一种很宽泛的概念：谷歌不存在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这仅仅只是因为你的同事没有大声地说着种族歧视的话语，但不说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是种族歧视者。公司关心的，只是如何得到舆论好评，但并没有想要去花功夫理解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

Lakshmi Parthasarathy于2014年起在谷歌担任专家，后来被提升为技术解决方案工程师。Parthasarathy现在26岁，在今年早些时候，她从谷歌辞职了。她强调，她喜欢她团队里的每一位成员，即使辞职了但仍和他们保持着朋友的关系。

她补充道：“你一直都是那里面唯一的一个女性。谷歌有资源，我认为他们在某些方面有做出努力。但是，我们的管理层大多数都是男性，他们能做的也仅仅只有这么多而已。在谷歌的技术职务上，我很少看见有超过30岁的女性。在谷歌或是在技术部门，女性很难看到发展的希望。”

她指出，对于一部分的女性来说，谷歌就像是一个有着“男性提拔男性”文化的“男性俱乐部”。

Mekka Okereke是Google Play的一名黑人技术经理。他说，他的这支团队是公司里最具多样性的团队之一。其中黑人占10%，拉丁人占10%，女性25%，女性经理50%。这支团队为建立更加平等的招聘程序正不懈努力。

Okereke说：“建立一个有包容性的团队是有可能的。大多数的管理者都渴望知道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这是我们在公司里积极扩展的东西，而且，它正在起作用。”

“你必须要证明你自己”

张在2014年的时候辞的职。她说：“我不想被贴上标签，不想被人看作是一个带着‘种族牌’或是‘女性牌’的女孩。我只是想要试着去克服这种现象。”

图：Yolanda Mangolini，谷歌全球多样性部门主管

审阅了《卫报》对女性声明的总结摘要后，Mangolini说：“每次当我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很失望。” 她指出，谷歌的“员工资源团队”，比如谷歌的黑人员工网络，都可以帮助那些感到孤立的少数人找到支持并建立联系。

她说，谷歌努力将重点放在有客观指标的评估准则上，在摆脱招聘、绩效评估和职位晋升上的主观评估方面做出了努力，并且取得了巨大进步。不过，Mangolini拒绝讨论薪资差距和谷歌对Damore备忘录事件的回应。

Mangolini表示：“当我看到这份备忘录的时候，我个人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觉得很伤心，因为我知道这些文字对于处于技术职务上的女性的影响有多大。这些女性的能力一直都被质疑。”

Parthasarathy则提到，“少数族裔是通过平权行动来获得聘用”的说法很让人沮丧。“人们认为我很容易就得到了工作，这种感觉在我做任何一个项目时都存在着。我必须要努力证明自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令人不爽了。”

在谷歌担任专家的一名黑人女性表示，她受歧视的经历严重损害了她的精神健康。很多次她都直接在办公室就哭出来了。最终，她认为待在谷歌受这些罪是不知道的，于是，她决定要去别的公司谋职，不管别的公司提供的薪水是否比谷歌的低。

“在谷歌，我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对于这个公司，我似乎是无关紧要的。所以，待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