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垄断庭审妙语连珠 3Q律师“关公战秦琼”

11月27日，360起诉腾讯的反垄断案在最高人民法院进入第二天庭审。这一天由于受到强冷空气影响，北京大风来袭，同时伴随着强降温。好像受此影响，这一天参加庭审的人数比前一天大为减少，84个旁听座位只是零星地坐了10多人。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观众对这个案子已产生审美疲劳。27日上午，新浪网上对该案的投票初步结果已经出炉，这项有16708人参加的投票结果显示，69.2%支持360，80.8%认为腾讯滥用垄断地位。

该案是中国最高司法机关公开审理的第一个互联网反垄断案，因此受到整个互联网行业、法律界人士以及其他相关行业的高度关注。

这一天的庭审延续第一天的争论焦点——相关市场界定。这是一个法律词汇，用通俗的话说：你说QQ是即时通讯工具，但到底QQ是哪类即时通讯工具？是综合还是单一？综合即时通讯工具的市场边界到底在哪里？这个问题之所以是焦点，是因为这是判断腾讯是否垄断的前提条件。所以，像前一天一样，作为被告的腾讯方极力要把这个市场说得很大，以显得QQ所占份额很小，不是垄断；而360方正相反，极力要把这个市场准确定位为电脑端、综合类即时通讯，以反映QQ所97%的市场份额，是垄断。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妙语连珠，当然也闹了不少笑话。

腾讯：电子邮箱有即时通讯功能，是可以替代QQ的，因此电子邮箱是相关市场，与QQ是同一个市场。

360：矿泉水能解渴，啤酒也能解渴，在解渴方面啤酒能替代矿泉水。但你能说啤酒和矿泉水是相互竞争的吗？它们是同一个市场吗？

 

在一审判决中，广东高院将QQ与社交网站、微博服务认定为属于同一相关市场。这是360不服判决上诉到最高法院的原因之一。

庭审中，腾讯认为，广东高院对相关市场的界定是正确的，并举例称，Gmail和163邮箱都具有即时通讯功能，比如Gtalk，而新浪微博也同样可以实现即时通讯。因此，QQ和邮箱、短信具有竞争和替代关系。并进一步推导出：这几者都属于同一市场，QQ在这样的一个“市场”里，并不具有支配地位。

这个逻辑被360律师第一时间反驳。他认为，现在大部分的汽车都装有车载导航，而智能手机同样也有导航功能，如果因为两者有功能上的交集，就将汽车和手机定义为有竞争和替代关系，这显然是非常荒谬的，是在偷换概念。

他再举一例：平常喝水，在沙漠里，，紧急情况喝啤酒也能解渴，但在经济学上，这两者不能构成紧密替代。

有意思的一幕是在专家证人问答环节。因为360方邀请了英国贸易公平局的David作为专家证人，需要有翻译表达他的意见。腾讯律师杨奇虎颇有气势地频频向David提问，每当杨奇虎试图断章取义David的表述时，David都会说明，请注意‘但是’之后的表述，不要曲解我的原意。 David对QQ和电子邮箱这种功能上有交集但产品市场不同的解读非常简洁有力，最后杨奇虎数次无奈地朝天望去。

腾讯第一位代理律师黄伟则不断挠头，甚至摘下眼镜，低头捂脸。杨奇虎提问的声音越来越乏力，连翻译和法官都无法听懂他到底想问什么。杨奇虎对法官说：“我放弃这次的提问机会。”

腾讯：互联网是开放的，即时通讯市场是全球性的市场，不分地域，所以应该从全球角度来看QQ的市场份额。

360：既然是全球性的，那为什么QQ绝大多是大陆人在用，而外国人用的很少？QQ在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语言和版本，这不是地域市场是什么？

腾讯的辩护律师说，即时通讯的相关市场应当界定为全球市场，不存在地域市场。因为互联网产品自身的特点，互联网产品和服务完全可以在全球市场自由流动，而无需考虑语言、文化等地域市场特性。这就是说，QQ是否垄断，应当将QQ放到全球市场。

法官提问说，腾讯公司的产品为何没在国际上取得如中国大陆一样的市场占有率。腾讯的四位律师在集体沉默了近2分钟后，一位律师发言称，“因为我们要慢慢熟悉当地市场”。姜奇平则给出了腾讯公司建议，“把自己的产品改一改就能进入。”

360的律师及时反问，既然你需要熟悉当地市场，既然得把产品改一下才能进入当地市场，那这当地市场不是地域市场是什么？

腾讯律师团一时语塞，回答不出来。

360在广东高院一审败诉的另一个原因，是广东高院将“相关地域市场”定义为全球，因为即时通讯服务“无额外运输成本、价格成本或者其他成本”，以此认定腾讯在全球范围内不具市场支配地位。腾讯的专家证人姜奇平对这一定义表示支持。

姜奇平是《互联网周刊》主编，长期关注互联网行业，但其个人履历并无经济学方面的相关学历或从业背景。这点首先受到360方的质疑。

360律师向姜奇平提问：“为何腾讯即时通讯产品在不同的国家和地区有不同的版本？比如泰国版、台湾版？”姜奇平说，这是因为不同国家和地区的语言不同，使用习惯也不同。360律师微笑的暗示：谢谢您帮我们证明即时通讯具有地域特征的观点。

 

腾讯：互联网是注意力经济，互联网公司争夺的是注意力，所有的产品都是互相竞争的

360：如果把我口袋里的钱比做注意力，那么中关村里的数码相机和存储卡是互相竞争关系？荒唐！

腾讯方提出，互联网的竞争是平台化竞争，都是在竞争用户的注意力。用户在这个公司的产品上花的时间多了，那么在另外公司的产品上花的时间就少了。这就是互联网的“注意力经济”。因此，在平台化竞争这个层面上，所有的互联网公司都是竞争对手，360安全产品和腾讯的QQ也是竞争关系。这样，把QQ放到整个互联网里面来考量，QQ并不占据垄断地位，QQ有6亿注册用户，360杀毒也有4亿用户。

360的律师反驳说，这个道理太荒唐了。比如，我兜里装着2000元钱，到了中关村电子市场。卖相机的和卖存储卡的都希望赚我口袋里的钱，都希望我到他们那里去买东西。那我口袋里的钱就是你说的“注意力”，但一个存储卡和一部相机是竞争产品吗？

腾讯：互联网是快速变化的，着眼于未来的话，腾讯QQ并不垄断，比如微信构成对QQ的竞争。

360：你没搞错吧？是不是垄断还得看未来？再说，微信也是你们腾讯家的好不好？

在时间的问题上，双方也进行了激烈的交锋。360认为，互联网行业发展迅速、技术产品更新迭代远超传统行业，要界定相关市场，就应着眼当时的情况，否则就会陷入一个无限时间的怪圈中。

腾讯公司的证人姜奇平表示，互联网的发展很快，比如微信如果出现在2010年，一定会成为QQ重要的竞争对手，打破QQ的垄断局面。

360方的一位律师忍不住插嘴说：微信也是你们腾讯家的好不好？

这种符合当下90后口味的“穿越理论”引发了听众席的一阵骚动和热议，成为28日庭审的一个小高潮。

与姜奇平的风格迥乎不同，腾讯公司的另一位证人吴滔则惜字如金。庭审过程中只回答了一个非常技术的问题：“SSNIP是一种经济方法，基本原理是需求交叉弹性。”此后则拒绝再回答任何一个问题。

腾讯公司的两位专家证人都没有留下参加下午的庭审，只剩腾讯公司的律师团继续接受法庭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