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金耗尽在即，共享滑板车新贵Bird“死亡”倒计时

一年前，Bird正在飞速地增长，硅谷也在认定这家公司会继续攀升。

这家来自圣莫尼卡的初创公司，手握着大量风险投资，将成千上万辆标志性的黑白滑板车推向了世界各地的街头，用户只需智能手机就可以使用。

投资者看到了消费者对新交通方式的接受速度，有关超大型增长和收入的愿景掠过他们的脑海。2018年3月，就在第一辆Bird滑板车出现在人行道上六个月后，各大风险基金累计投入了1亿美元。今年6月，它们又追加了3亿美元，Bird的估值也在几个月内飙升至20亿美元。

但是如今，面对着竞争对手的威胁和地方政府的抵制与收费问题，Bird要想停留在高处比最初上市时要困难得多。

“八个月内从5000万美元增长到大约20亿美元，这在以前从未发生过，可能也不应该发生，”Bradley Tusk说，他是Bird的早期投资者，也曾担任过Uber的顾问，帮助了这家打车公司度过了早期的政治斗争。

Tusk说：“这是一个还很年轻的初创企业，他们还没有搞清楚一切。但是一般的初创企业也不会寻求20亿美元的估值。”

第一个不祥的预兆出现在一月份，当时该公司以同样的20亿美元估值悄悄地又融资了3亿美元。在一个重视估值持续上涨以推动持续增长的行业中，平行融资意味着麻烦，通常代表着对现金的极度需求。

大约在同一时间，该公司删除了网站上所有提及的承诺，即每天给予城市每辆滑板车一美元，以维护基础设施和建设更多自行车道（尽管它与各个城市达成的许多交易都包含了这一费用）。

今年3月，Bird解雇了5%的员工，当时员工人数已经超过700人。

该公司的官方战略开始发生转变。在2018年如暴风骤雨般的夏季，Bird仍在坚持当初的创业口号，即不惜一切代价实现增长。但随着2019年的到来，Bird首席执行官Travis VanderZanden的口风却开始出现了变化。

“2018年是关于规模扩张的一年，”他在1月份的马里布科技会议上说道。“2019年，我们将真正聚焦于业务的单位经济。”

VanderZanden所说的单位经济学，是指用落入世界的每辆滑板车实现盈利的简单数学。尽管试图盈利似乎是所有企业的基本要务，但这却与18个月大、资金充裕的初创企业的偏好模式背道而驰。

许多风险投资支持的企业经营理念是，新公司的第一年应该专注于增加市场份额，而不是真正盈利。按照这种想法，一旦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使用他们的产品，他们就可以实现规模经济，然后提出小公司无法实现的创新，或者仅仅利用垄断的优势。

这一策略在LinkedIn联合创始人Reid Hoffman撰写的一本商业书籍中被称为“闪电式扩张（Blitzscaling）”，这一策略为亚马逊、Facebook和Netflix等跨国公司带来了丰厚的回报，也是Uber和Lyft背后充满活力的原则。Uber和Lyft从第一天起就陷入了一场无利可图的争夺最大市场份额的竞赛。

“很少有一家公司能比其他公司更快地建立全球规模，并在此之前建立起主导市场地位。对于那些实力不强的公司来说，快速扩张比短期利润更重要，”早期Bird投资者、圣莫尼卡基金Upfront Ventures的一般合伙人Mark Suster说。“Bird就是这样的公司，滑板车领域就是这样的市场。”

但大多数遵循超增长模式的初创企业都是建立在软件基础上的，而Bird和它的竞争对手，包括Lime、Spin、Uber和Lyft，却并非如此，它们所面对的是一堆易碎的、容易被偷的滑板车。

“这并不是说这些公司就没有可行的商业模式，”曾在Uber工作过的投资者Dmitry Shevelenko表示，他曾建议Bird的竞争对手Skip允许滑板车缓慢移向用户，或停靠在充电站。“这不仅仅是Uber的商业模式，虽然Bird和Lime反对这样的模式，但它也是可能会出现修正的地方。”

VanderZanden在1月份承认，该公司远未解决其根本的经济问题。成千上万辆Bird滑板车已经遍布世界各地，无论是Ninebot还是小米生产的混合零售型号，都在收回成本之前很久就已经坏掉了（或被盗或被破坏）。

“那些东西很脆弱，”他说。“很明显，单位经济学对那些滑板车不起作用，但那毕竟是一个测试。”

该公司把希望寄托在Bird Zero上，这是一款定制滑板车，电池寿命更长，结构更坚固。

Bird拒绝向媒体分享有关单位经济学的细节，但VanderZanden曾在3月份表示，一旦计入充电、维修和许可成本，滑板车需要能够在六个月内保持激活状态——大约180天——才能让公司在购买价格上实现收支平衡。

但根据外媒对Bird智能手机应用中使用数据的审计，即使是全新的和改进的型号也有所欠缺。

就洛杉矶郡而言，在一月份属于激活状态的滑板车，有近7000辆在前两周曾被使用过。到4月份，超过5500辆的同批滑板车似乎已经退役，前两周没有任何骑行记录在案。

那些未激活的滑板车的平均寿命是126天。

不同型号的表观寿命各不相同。小米m365是Bird最先推出的消费型号，平均在街道上停留124天。两种Segway型号——ESB和ESX，在可靠性上有所不同：更为简易的ESB平均持续时间为155天，而表面上更先进、电池寿命更长、部件更易于维护的ESX平均持续时间仅为82天。Bird Zero平均只有116天。

根据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市作为透明度计划的一部分所公布的详细骑行数据的分析，洛杉矶郡的滑板车寿命要远远好于路易斯维尔市。最初部署的129辆滑板车平均只持续了29天。

Bird对这些寿命估计的准确性提出了质疑。

作为投资者与Bird密切合作的Suster附和了该公司的立场。“我向你保证，这些负面的报道是不正确的，”他说。

他说，零售版滑板车的寿命是三到四个月，但是Bird Zero已经可以达到8到12个月了。他还补充道，寿命更长、骑行体验更好、易于维修的下一代型号预计将于2019年底上市。

Bird最近几个月对它的商业模式进行了一些尝试。3月初，该公司改变了其在洛杉矶的维修计划，该计划依赖临时工来修理坏掉的滑板车。当月晚些时候，该公司在一些市场推出了带锁滑板车，以防止被盗窃和破坏。

今年4月，该公司宣布在旧金山和巴塞罗那推出一项更为传统的租赁计划，用户可以每月支付25美元租用小米m365型号，而无需每次付费。

该公司还提高了其核心无桩式产品在美国各城市的价格。过去，用户可以花一美元解锁一辆滑板车，然后以每分钟15美分的固定费率骑行。现在，洛杉矶和奥斯汀的每分钟费用增加到25美分，巴尔的摩增加到29美分，底特律和夏洛特增加到33美分。在印第安纳州布鲁明顿和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等城市，费率下调至每分钟10美分。

自去年以来，该公司一直在推广Bird Platform，该平台向世界各地的本地运营商出售滑板车和技术服务，并对他们的收入提成20%。

实验是初创企业的常态，尤其对于年轻企业来说。但优先考虑资产负债表而不是增长的举措，在现金短缺的公司或那些寻求退出的公司中更为常见。Bird的竞争对手也面临着同样的挑战。Lime继续推行着积极的增长战略，尽管它不被允许在其家乡旧金山经营。Skip与Scoot共享旧金山市场的专有权，并于去年12月获得了1亿美元的债券融资。而Spin的独特之处在于只使用内部充电器和机械设备。

Uber和Lyft核心打车业务的估值和现金流都超过了纯滑板车公司。

投资者和流动性专家仍然乐观地认为，Bird——或者至少某种形式的大众滑板车业务——将在现金流枯竭之前找到可行的策略。

许多人引用了Uber最近监管文件中的一部分，该文件预测，在不久的将来，三英里以下的大部分行程将使用电动滑板车，而不是汽车。

“这是一项复杂的业务，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无论是单位经济学、监管还是营销，”Tusk说。“但随着世界城市化趋势的发展，市场机遇会越来越多。”

其他人指出，滑板车业务可能会实现软着陆，成为城市交通服务的一个组成部分，类似于现有的共享单车计划。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交通研究所副主任Juan Matute表示，公私合作可以激发对充电站的更多投资，这将降低成本，并迫使执法部门更加关注盗窃和破坏行为。

Matute说：“单位经济学可能会因为所有这些风险投资而产生结果。然后一些涉足共享单车领域的小型提供商可以开始作为城市承包的托管提供商，提供其中一些类型的车辆。”

滑板车公司认为，更耐用的滑板车将带来盈利，尽管关于品牌忠诚度的问题依然存在。

Suster表示，Bird在竞争中的领先优势给了它运营方面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的骑手数据，这些优势将构成一条“护城河”，帮助它抵御任何试图窃取业务的竞争对手。

“这看起来很简单——你只要把这些滑板车拿出来，就会产生收入，”Suster说。“但这是一项复杂的资产管理业务，我们能够以成本价维护这些滑板车，快速修理它们，并让它们大规模重返市场。这也意味着我们的优势远远大于任何新进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