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克伯格专访（下）：Facebook一旦拆分，会让中国企业取而代之

如果民主党重新掌权，你认为会出台多少相关法规？他们似乎对你和谷歌相当敌视。

好吧，我觉得你太专注于美国了。

好吧，那就说说世界各地。你认为监管会产生怎样的影响？显然，欧洲是一个有更多监管和更多活动的地方。

我认为最有可能的是内容。因此，美国有着非常悠久的言论自由传统；言论自由被写入宪法，所以在这里，如果我们对试图规范言论自由就会引起强烈的“过敏”反应。但在世界上几乎所有其他国家，虽然人们一般都希望尽可能多地表达意见，但也有一些观念认为，有些东西可能比言语更重要；所以，要防止仇恨、恐怖主义或者一些不同的东西。你已经开始看到德国有仇恨言论法了。我认为还会有更多的法律规定社交网络的责任，社会公司和整个互联网公司将更加积极主动地打击恐怖主义、欺凌、仇恨言论或各种相关内容。

总的来说，我认为方法有好有坏，但我的一般看法是，很多东西可能是相当合理的。

我们现在已经建立了人工智能工具，来检测恐怖分子试图传播的恐怖主义内容信息，我们删除了99%的恐怖主义内容，我们的系统在任何人看到或为我们标记之前就会发出信号。到目前为止，我们还雇佣了2万人来对内容进行审查。

所以我认为，当我们拥有这样一种人工智能技术，有足够的资源来雇佣员工进行这样的内容审查时，我们有责任去完成这件事。

有人呼吁解散一些像Facebook或亚马逊这样的公司，因为它们变得太大了。你对此有任何恐惧吗？

我认为是有的。总的来说，这是一场非常有趣的辩论。如果你真的明白，那么在传统意义上，我们并不是很大，我们只是在美国做大了。如果我们不是一家国际公司，如果你说，“你必须关闭你在美国以外的所有服务。”我们实际上不会很赚钱；我们实际上可能是无利可图的。

所以我认为有一个政策角度的问题，那就是，我们想让美国公司出口到世界各地吗？我们在这里长大，我认为我们有很多共同的价值观，我认为这里的人们非常珍视这点，我认为我们这样做是非常好的，无论是出于安全的原因还是从价值观的角度。

坦率地说，我认为，另一个选择是中国公司。如果我们采取的立场是，“好吧，作为一个国家，我们将决定，我们要剪短这些公司的翅膀，让它们更难在不同的地方运作，因为它们必须更小。”那么，还有很多其他公司愿意并能够取代我们正在做的工作。

特别是中国公司。

他们也不认同我们所拥有的价值观。你可以打赌，如果政府听到有关选举干涉或恐怖主义的消息，我不认为中国公司会像他们一样愿意合作，并试图帮助维护那个国家的利益。

你在中国的境况如何？

我们被堵住去路了。

你在努力把Facebook的产品转移过去吗？

从长远来看。我认为很难在把拉近与世界的距离的情况下，将中国这个最大的国家排除在外。

你们在中国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我想，我们还差很长时间才能达成合作。在某种程度上，我认为我们需要解决这个问题，但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符合我们的原则和我们想要做的事情的解决方案，并且也要符合那里的法律，否则它就不会成功。现在，没有找到这个契合点。

说个老话题：硅谷的责任，以及如何承担责任。是对你的黑暗面承担责任，而不是如此乐观态度，这里的很多人对此都怀有疑问。作为一名领导者，你如何看待自己的责任？作为一个拥有巨大权力的大公司的领导者，你觉得你感受到自己的责任了吗？有时候我觉得你不知道。

嗯，我认为我们有责任建立那些能让人们有发言权的东西，帮助人们联系和建立社区，这将是我们在世界上所做的独一无二的事情。我认为这是其中的一个重要部分。

但另一方面，我认为我们也有责任认识到，这些工具并不总是被用来做好事的，我们需要做好减少所有负面用途的准备。所以不管是恐怖主义，还是那些我们需要帮助的自残或自杀的人，我们都要确保他们迅速得到帮助，对欺凌、选举干涉，或假新闻，我们也绝不姑息。

这样的事情还在不断增多。我们必须对每一项工作进行非常具体的安排。以恐怖主义为例，我们有一个200多人的反恐小组。这与人们对Facebook的看法不同。

不，我相信当你还是工程师的时候，你不会想到这就是你的责任。

我确实如此认为。将来我们也会犯错，但我想说的是，我们不关心正在发生的事情，或者减轻人们所做的不好的事情，这是不对的。我认为这是我们唯一应该关注的事情，因为我认为大多数人想要的是与他们所爱的人保持联系，并能够加入社区，因为这是人们生活中的一个重要部分。如果我们在这方面没有取得进展，也没有把球向前推进，那么我认为我们没有在做我们的工作。

Facebook的形象似乎不如以前了，你怎么看？

我的意思是，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在过去的10到15年里，我们得到了人们的热情和崇敬，如果人们想在几年内关注一些实质性的问题，我对此没有意见。

坦率地说，我认为新闻业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指出了那些经常让人不舒服的事情和它们的表层真相。我认为这是可行的，我们有责任做得更好的事情已经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我接受这种现状。

虽然这可能不是经营公司最有趣的时期，但我认为我们真的已经很认真地对待这一责任，并将其纳入大计划中，我认为人们对我们的看法很公平。我认为人们一直非常积极，并且长期专注于科技带来的好处。有一段时间，人们关注一些负面的用途，以确保我们对科技能有充分理解，我认为这是完全合理的。

你今年的个人目标是什么？远离Facebook？

我觉得今年，我完成了这些个人的挑战，因为我认为经营一家公司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我认为，为了有一个更广阔的视角，你也想做一些目标以外的事情。不管是跑步，还是学习普通话，或者去不同的地方，或者用人工智能来管理自己的家，我认为这些都是好事。

但是今年，我认为我们有很多问题需要处理，我觉得把注意力集中在其他的事情上是不对的。我认为这是很有趣的，这是一个重要的挑战，我认为我们需要专注于我们所做的每一项工作，以确保我们能做到这一点。

那会持续多久？

我认为，Facebook需要三年左右的时间，才能把所有的内容和安全问题都放在首位。但好消息是我们已经做了一年半了。我认为，到今年年底，我们将在许多这些问题上取得重大进展。我不认为我们明年会像我们想的那么好，但我认为情况会很接近我们的设想。

你有什么政治目标吗？我知道人们认为，当你做你的伟大的美国梦时，你和你的摄影师团队曾尝试过达成某些政治目标。

我关心的是帮助解决社会凝聚力问题，了解人们认为社会存在哪些经济问题。我认为我们都得到了三个方面基本支持：我们的朋友和家人、我们参与的社区，最后还有政府和它的安全网。我认为作为一个社会人士，我们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谈论政府在政治辩论中应该做些什么。

我认为我们没有花足够的时间来讨论社区的重要性。所以你四处走走，和牧师们坐在一起，他们谈论的不仅仅是他们作为一个宗教组织所扮演的宗教角色，而是一个社区组织。一位牧师告诉我，他知道当镇上的一家工厂倒闭时，由于紧张局势，他会在几周后看到更多的夫妇在进行咨询。当然，这是一个真正的社会基础设施，需要存在。

如果人们不是社会组织的一部分，那么人们就有一个核心需求无法得到满足。我和芝加哥的孩子们坐在一起，那里有很多孩子都是帮派成员。我的意思是，他们告诉我人们加入帮派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想加入帮派，而是因为他们需要一种社区意识，尽管他们知道这很危险。在危险的环境中，他们想知道有人在照顾他们。

你尊敬谁？你尊敬其他网络大亨吗？埃隆·马斯克、杰夫·贝佐斯，还是其他谁？你说你的导师是谁？

我觉得有几个。比尔·盖茨一直是我的灵感导师，甚至在我认识他之前他就是我的导师。在成长过程中，我钦佩微软是多么专注于使命。它是一家有着明确的社会目标的公司。他们认为计算机将是有价值的，并使之变得无处不在。对我来说，这就像一个阿波罗式的目标，总是让我印象深刻。

然后，我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慈善家之一，他的第二次慈善对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我不仅要试着跟随他的脚步，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像他所做的那样具有影响力，而且他留给我们的教训是，你必须很早就开始练习。就像你想要做的任何事情一样，你不只是出现，并且有效率地把钱送出去。如果我想从现在起的10到15年后真的做得很好的话，那么Priscilla和我现在真的需要开始研究这个问题了。他和梅林达也越来越成为我们的榜样，深深地影响了我对工作和慈善事业的看法。

但是我要说我很幸运的一点是，很多我最尊敬的人，我每天都能和他们一起工作。我是说我觉得Sheryl很棒。我所知道的很多关于商业、建筑、组织和领导的知识都来自于与她的合作。每天和我一起工作的其他很多人，Chris Cox就是个了不起的人。我总是告诉人们，如果你愿意为他们工作的话，你应该雇用他们加入你的团队。但在另一个世界里，我很荣幸能为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工作。我认为这是比拥有一些每季度和我交谈一次外部导师更大的礼物。

你认为目前最令人兴奋的产品领域是什么？

从长远来看，作为一名技术专家，最让我兴奋的事情之一就是有新的计算平台。每隔10到15年，就会出现一个新的。他们总是更原生，他们更能了解你的体验。身临其境，你可以更自然地分享你正在经历的事情。我认为VR和AR将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东西。

你可以从早期的互联网上看到这种迹象，那时技术和连接都很慢，大部分的互联网都是文字的形式。文字是伟大的，但有时很难捕捉到正在发生的事情。然后，我们都有了带有摄像头的手机，互联网也变得足够好，主要是图像的形式。现在网络越来越好，主要是视频的形式。在此过程中的每一步，我们都能以更大的忠诚度和丰富性捕捉人类的体验，我认为这是很棒的。

现在，我确实认为我们将走向这个世界，最终你将能够捕捉到你所处的环境的整个经历，并能够将它发送给某个人。我认为这将是一项令人惊叹的技术，它可以让你从别人的角度出发，让自己感觉到自己真的和别人在一起，即使你不在现场也是如此。今天对科技的批评之一是，你坐在那里看着你的手机，我们可以坐在一起，但我们的联系实际上是支离破碎的。

嗯，我的意思是，尽管最初的使用感受是惊人的，但仍然需要作出一些技术的飞跃。我认为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技术。

不过，我不确定是否能让人们产生共鸣。你可以通过人们的眼睛看到人们眼中的世界，但你必然无法理解他们的体验。

是的。不过，我觉得还有一种经济上的……我们已经讨论了这些的社会方面内容，但我认为今天经济上最大的问题之一是机会分配不均。你让所有这些人搬到城市去，然后城市变得太贵了，如果你有一种像VR这样的技术，你可以随时随地，住在你想住的地方，那么我认为这是非常深刻的。

对此只有几个解决方案。历史上，城市通过建设更好的有形基础设施而变得更大。我的意思是，像超循环之类的东西可以延伸到郊区，这可能会很有趣。但我必须相信，我们身处2018年，它比原子更便宜，也更容易移动。我突然意识到，像VR或AR，甚至是在这条道路上的视频会议，必须成为解决方案的一个更有可能的选择，而不仅仅是建立大量的有形基础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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