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之后，Tumblr还能坚持多久？

TUMBLR’S PORN BAN COULD BE ITS DOWNFALL---AFTER ALL, IT HAPPEND TO LIVEJOURNAL

12月17日，Tumblr将开始执行禁止成人色情内容的禁令，所有带有色情内容的图片、GIF和视频都会被网站删除。目前，Tumblr利用AI完成色情内容的标记，但是，将来的持续审核会由自动化软件进行操作，最终的决定权还在人类手中。这则新闻引发了即时的讨论，Tumblr自2007年成立以来，就默认允许发布色情内容，如今的举措无疑会疏离用户和粉丝，进而影响到社交网络的结构，许多人对此表示不满。

Katie Notopoulos在BuzzFeed News上指出这项针对成人内容的禁令会对相当数量的博客产生影响，她表示：“也许会有数百万的博客被关闭并永远地消失，恐怕只有上帝知道有多少帖子包含这些所谓的成人内容。”虽然Tumblr并未针对政策变更发表任何评论，但根据该公司发表的博客，我们不难发现它迅速采取行动的原因是：上个月，Tumblr的官方应用程序出现了儿童色情内容，苹果公司随即将其从苹果商店中移除。

社交媒体平台的用户鱼龙混杂，难免会出现一些有不良行为的人群，但平台并不需要为这些人承担法律责任。然而，每当出现一些问题时，领导层就会立即采取行动，这些行动往往考虑不周，就比如苹果公司下架了Tumblr的应用程序，Tumblr就立马采取了一些老套而不明智的措施。Tumblr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十年前就在LiveJournal上上演过，在那个时候的“删除”事件中，LiveJournal的高管因担心儿童色情问题决定暂时关停整个网站，这导致用户大量外流，网站声誉严重受损。那之后，LiveJournal再也不复从前，而LiveJournal的陨落间接为Tumblr提供了机遇，Tumblr于2007年初推出，立马吸引了很多离开LiveJournal的用户。如今，历史再一次重演，Tumblr的禁令很可能引发新一波的用户迁移，而用户这一次的去向我们无可得知。

2007年，LiveJournal停止依赖高级用户赞助的生存模式，开始探索广告模式。那个时候，LiveJourna是少数拥有千万级用户的互联网公司之一，谷歌最先参与其首次公开私募股，这证明广告盈利模式具有很大的潜力。当Friendster日渐衰落的时候，Myspace取而代之成为互联网上最具影响力的社交媒体，同时推出一档叫做“猎捕掠食者”的真人秀，这档节目每周都会推出一个新故事来说明儿童上网是多么危险。这档节目不断助长道德恐慌的滋生，最终吞没了LiveJournal。说到底，“删除”事件发生的原因是LiveJournal出于本能地处理问题，方法太过简单粗暴。

当时，Anil Dash是Six Apart的员工，而LiveJourna是Six Apart的子公司。虽然Anil Dash属于其它的团队，但是包括LiveJournal在内的任何团队出现问题时，Dash都会参与危机管理。2006年，由于内容政策过于严格，LiveJournal的宣传效果很差，那个时候，网站要求用户删除母乳喂养的照片，因为这些照片明显违反了该网站反对裸露图片的政策。Dash告诉我，在那场混乱之后又出现了一次风波，很多女性跑到Six Apart办公室门前喂母乳，Dash所在的团队不得不邀请她们共进午餐并修改了相关政策。在当时的运营副总裁Doug Bryan给母亲群体的道歉帖子中，他的落款是“四个吃母乳的孩子的父亲”。

Dash表示：“尽管那些高层负责运营网站并做出相关决策，但他们并不了解LiveJournal这个网络社区。”LiveJournal是Six Apart的四种产品之一，从伊拉克战争到小说《哈利·波特》，它包含着各种各样的博客内容。一年之后，正是这些哈利·波特的粉丝让LiveJournal的内容政策面临着最严峻的考验。

LiveJournal的主要用户为女性，年龄在十几岁到二十岁左右，从人口统计学特征来看，这些女性较为相似，但从法律影响方面看，她们大相径庭，社区中的用户会用文字或图片吸引粉丝，其中一部分中规中矩，而另一部分则包含色情内容。当电影可在网上发布后，视频爱好者能够根据剧照创作逼真的作品，他们的创作逐渐变成一个越来越严重的问题。Dash告诉我：“我记得让这件事发酵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哈利·波特的粉丝，他描绘了与乱伦有关的内容，虽然我没有读过这些书，但我了解到很多书中的人物，而在粉丝的创作中，乱伦的主人公便是书中的Weasley双胞胎”

这些创作中的演员都是未成年人，因此从法律上来看，这些视频的内容无异于儿童色情产品。于是，Six Apart立即采取了行动。Dash说：“公司内部开始慌张起来，我们似乎必须为儿童色情的出现负责。更新的服务条款像一个‘谄媚而又充满废话的帖子’，声称政策的改变是有益的，对于那些不合规定的内容，公司会用过滤器标记并删除。然而这个过滤器只能根据用户自己的标签识别内容，无异于一个傻瓜工具，很多没什么问题的帖子和线上社区都被封闭，用户的博客虽然保留，但他们的名字被划了删除线，这让用户感觉自己被平台删掉了。”

Casey Fiesler是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分校信息科学系的助理教授，他同时也是一个社区和粉丝研究者，根据她的说法，LiveJournal的政策变化重新定义了网站上存在的“淫秽内容”，结果导致网站直接删除了大多数艺术家和小说的粉丝社区账户，他们甚至还删除了性侵受害者的社区的账号。最终，大量用户转移至Tumblr以及the Archive of Our Own (AO3)等社交网站，“删除”事件造成的混乱导致其它网站开始为粉丝的创作建立档案。基于已有的研究，Fiesler认为Tumblr可能也会面临类似的境况，因为Tumblr的用户表示他们感觉不到网站对他们的关注。但Dash认为LiveJourna其实很关心它的迁移用户，其实迁移量并不大，但是网站声誉受到重创，管理层已经察觉到这一点。

Elizabeth Minkel是Tumblr的忠诚用户，也是粉丝文化节目的联合主持人以及一位编辑，据她说，去年，Tumblr的色情问题越来越严重，垃圾机器人越来越多地限制着普通用户，她自己就不断被“色情整顿机器人”限制各种活动。Minkel认为，问题的关键在于网站无法大规模地实施精确的内容审核，人工智能还不能够明确区分艺术和色情。她说：“很多内容都被贴上错误的标签，我认为目前还没有人能够实现有效的内容审核，虽然能够理解网站的初衷是好的，但效果可能并不好。”

Dash对这一问题进行了回应：“Tumblr使用的工具确实不够智能，这与LiveJournal曾经犯下的错误是相似的，问题一直存在是因为我们都不能够做到精确识别。长期解决这一问题的根本方法是预防，但是政策已经改变了，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事实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讨厌色情内容审核制度，Minkel说：“有些粉丝认为内容应当接受审查，描绘一个人强奸另一个人，这在道德上是不正确的，因为无论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小说中，这种做法都是错误的。但是也会有很多粉丝对审核制度表示不满，哪怕他们并不是色情内容的创造者，甚至对这些内容不感兴趣，他们也希望有一个开放的内容环境。”

粉丝可以从网络平台中获得什么，这已经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了，正如Minkel所说，AO3的基石——变革性工作组织（OTW）在创立之前，类似话题就已出现。Minkel表示：“OTW是在‘删除’事件之后出现的，这也是它创建的原因，毕竟商业平台永远都不会站在用户这一边。仅仅是因为公司没有公开谴责过不良内容，用户就以为Tumblr会包容所有内容，这就是错觉。Tumblr是真的不满意这些内容吗，不，它只是想要保护平台本身。”

从企业的角度来看，这是合理的。2013年，雅虎以超过1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Tumblr，公司计划先吸引年轻用户再出售广告，然而，三年之后，雅虎给Tumblr的估价低至4.82亿美元。今年，Verizon将所拥有的雅虎财产都转移至内容保护伞公司Oath。道理很浅显：内容不安全，平台就难以变现，Tumblr从被收购起，人们就对其未来存疑，无法盈利的社交媒体的未来是什么？当然是消亡了。

“删除”事件之后，Six Apart将LiveJournal卖给了一家俄罗斯媒体公司，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从技术和社会的角度来看，Movable Type是Six Apart最重要的产品之一，这款软件可以让用户发布博客。因此，即使时间回到LiveJourna出现以前，人们也还是会发表博客。

Jason Scott自称是互联网档案馆的“自由管理员”，他说：“多年来，我们已经见惯了这些平台的变迁，人们将自己的朋友带去哪里，社区就开始向哪里迁移。显然，Tumblr并不理解它存在的基础是用户，禁止成人内容触及了用户最关心的点。如今，每个人都如梦初醒，原来我们不是Tumblr的客户，我们只是暂借一下它的沙发，而Tumblr则表示，他们对沙发有不同的用途。”

Tumblr的一系列决策让其用户和创作者陷入困境，十年磨砺，这个奇怪的社交媒体似乎并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它必须找到新的出路。Fiesler说：“Tumblr对于粉丝很重要，但我不知道粉丝对Tumblr有多重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就会见分晓，然而，另一个问题仍然存在：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还是Tumblr自身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