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裔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警告：疫情可能会让众多人陷入贫困

上周，两位印裔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Amartya Sen和Abhijit Banerjee，以及印度央行前行长Raghuram Rajan在印度媒体撰文，称疫情对印度贫穷人群可能会构成致命一击。以下是我们的翻译：

封锁延长了，这意味着“抗疫”状态还将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无论是从整体还是从本地化的角度看，目前最大的担忧是，大量的人将被迫陷入极端贫困甚至饥饿。他们丧失了生计，而正常的物资运送途径又受到影响。这是封锁本身导致的悲剧，大规模违抗封锁令、走出家门的风险反而增加了，因为对于挨饿的人来说，他们都已经吃不饱了，还有什么在乎的呢？政府和国家机关需要做的，是尽一切努力向这些人保证，社会确实在乎他们，保障他们的最低生活水平。

我们有足够的资源来做到这一点。到2020年3月，印度食品公司的库存为7700万吨，比过去年份里同样的时间的库存更高，是“缓冲库存标准”的三倍多。随着Rabi收割季作物的到来，未来几周内这个数据很可能还会持续增长。政府也认识到了封锁带来的农业产品中断的问题，所以比平时更积极地从农民那里购买产品，以帮助他们摆脱堆积的库存。在国家紧急情况下，把一部分农产品库存发放出去是很合理的，任何明智的公共会计系统都不会将其描述为成本过高。

的确，政府已经显示出使用这些库存的意愿——政府提供了补充的公共配给系统（PDS）：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每人每月可领5公斤粮食。但是，三个月很可能是不够的，因为即使封锁很快结束，复工复产也需要时间。更重要的是，有相当一部分穷人被排除在PDS登记册之外，原因可能是身份识别的障碍。而PDS的补充条款已经说明，仅适用于已经拥有配给卡的人。可是，即使在人口不算多的贾坎德邦，也有人告诉我们，还有70万份配给卡申请待处理。也有证据表明，在有很多情况真实的申请人（例如老年退休金领取者）卡在了身份验证环节，部分原因是地方当局试图避免渎职行为。

这些小心翼翼的规定是有优点的。但在危机之中，它带来了许多问题。正确的做法是发放临时配给卡（比如为期六个月），砍掉不必要的核查步骤，对愿意排队领取配给卡和配给食物的人只进行最少的检查。失去这些极度贫困的大量人口，比起通过繁杂的查验来避免“占便宜的人”，社会代价要大得多。

这一原则一旦得到承认，便会打来许多重要的影响。首先，政府应利用一切手段确保没人挨饿。正如所讨论的，这意味着扩大PDS，但同时也意味着为民工和其他不在家乡的人建立公共食堂，这和把学校的午餐送到孩子们的家中（某些邦已经在做）没有太多不同。同时，利用当地的非政府组织，去关注被边缘化的人。NGO往往比政府能接触到更多的边缘群体。

其次，饥饿只是其中一个后顾之忧。即使现在能保证食物的价格，出乎意料的收入和储蓄损失也可能造成严重后果：农民要花钱去买下一个种植季需要的种子和肥料，店主需要决定之后的货架要摆上哪些东西，许多人担心如何偿还已经到期的贷款。作为一个社会，我们没有理由忽略这些担忧。

政府向一些群体承诺了现金转账，意味着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些对未来的担忧。但是，转账的金额很少，又只针对一小部分人。为什么受惠人只有农民，而没有土地的劳动者不算在内？尤其是在因为全国封锁，《国家农村雇佣保障法案》（MGNREGA）无法实施的现在？再之，资金支持还应当扩展到城市贫困人口。

再次强调，要优先考虑支持方案的包容性。奇丹巴拉姆（P Chidambaram，曾任印度财政部长，现为国会议员）提出，使用2019年以后的MGNREGA存折，再加上印度Jan Arogya*和Ujjwala*承保的存折，来识别贫困家庭，并向他们的Jan Dhan*账户汇出5000卢比。但是，我们必须认识到，这些列表无法涵盖所有的贫困人口。而罗希尼·潘德*、卡尔提克·穆拉里达兰*和其他学者的最新研究显示，JAM*的基础架构在解决极端贫困人口方面还有许多漏洞。因此，作为对贫困者承诺的一部分，邦和地方政府必须有可用资金来找到有效方法，帮助那些遭受极端贫困的人们。

在这个特殊时期帮助最贫困的人是一项挑战，需要勇敢，也需要富有想象力的行动。考虑到未来几个月对财政资源的巨大需求，我们要明智地花钱，但是，如果吝啬帮助真正有需要的人，那一定是最不理智的做法。

作者简介：

Amartya Sen，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哈佛大学经济学和哲学教授；

Raghuram Rajan，前印度央行行长，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金融学教授；

Abhijit Banerjee，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马萨诸塞州立大学的教授

注释：

全国农村就业保障法案（MGNREGA）旨在为每个注册农村就业的成年人提供每财政年度100天的最低工作保障，包括非技术性工作。

Jan Arogya，全称Ayushman Bharat Pradhan Mantri Jan Arogya Yojana（AB PM-JAY）是印度政府国家健康政策的旗舰计划，旨在位于中低层（收入水平在40％以下）的贫困和弱势人群提供二级和三级免费医疗服务。

全称Pradhan Mantri Ujjwala Yojana，由印度总理莫迪于2016年5月1日成立，该计划的预算拨款为800亿卢比。2016年，该计划向低于贫困线（Below Poverty Line）的家庭妇女分发了5,000万个液化气气缸（LPG cylinders）。

Jan Dhan，全称Pradhan Mantri Jan Dhan Yojana（PMJDY）是印度政府向印度公民开放的金融普惠计划（年龄在10周岁以下的未成年人也可以通过监护人开设账户），旨在扩大让人们负担得起的金融服务，例如银行帐户，汇款，信贷，保险和养老金。该计划由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于2014年8月28日发起。这一计划由财政部金融服务部运营，在就职典礼当天开设了1500万个银行帐户。截至2018年6月27日，该计划已开设了超过3.18亿个银行账户，并存入了超过7,920亿卢比（120亿美元）的资金。

罗希尼·潘德（Rohini Pande），印裔美国经济学家，现任哈佛大学约翰·肯尼迪政府学院的穆罕默德·卡马尔（Mohammed Kamal）公共政策教授。

卡尔提克·穆拉里达兰（Karthik Muralidharan），印度经济学家，目前在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地亚哥分校担任经济学教授。他的主要研究方向包括发展经济学，公共经济学和劳动经济学。

JAM（Jan Dhan-Aadhaar-Mobile的缩写）是印度政府提出的倡议，将印度人的Jan Dhan帐户、移动电话号码和Aadhar卡连接起来，以弥补政府补贴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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