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C损失数千万、员工需贴钱套现，亚马逊对Eero近亿美元收购背后一地鸡毛

当亚马逊宣布收购开创性WiFi系统制造商Eero时，这项交易听起来像是一个经典的硅谷成功故事：这片土地上最大的竞标者收购了一家有前途的初创公司，每个人都赚的满盆赢钵。但这个故事却并非如此，亚马逊的这笔收购交易使得投资者损失数千万美元，数十名员工只剩下毫无意义的股份。

根据外媒获得的机密文件，亚马逊以9700万美元收购了Eero，Eero高管也因此获得数百万美元奖金和8位数的加薪。然而，对其他人来说，结局似乎并不太好。投资者受到了最大的冲击，亚马逊的收购使得Eero股票变得一文不值，每股仅为0.03美元，低于2017年7月3.54美元的股价高点。而员工如果要兑现股份通常需要花费3美元左右的成本，也就是说，如果试图套现，他们实际上会贴钱。

这就导致那些没有选择套现的Eero员工现在两手空空。而那些行使期权、对公司进行投资的人则已经赔钱。

与此同时，留下来帮助亚马逊发动智能家居统治战争的Eero高管则将获得约3000万美元。

这场围绕亚马逊收购Eero的闹剧说明了在智能家居市场进行竞争是多么的困难。制造硬件需要时间和金钱，而这些资源通常又存在于科技巨头的口袋里。如果你想在产品领域获胜，那么你就需要站在巨头一边。即便如此，你的胜利也可能意味着损失。

远大的期望

最初，Eero符合一家硅谷公司的所有特征：拥有一个“颠覆性”产品，毕业于斯坦福大学的创始人，一个始于公寓的起源故事，以及关于其无线网状路由器系统将如何用尖端技术改造家庭WIFI的巨大承诺。它甚至拥有一个圆滑且简约的设计。

2016年，Eero的系统上市了。几乎所有测评师都对这款系统的性能和包装很满意。产品发布成功三个月后，该公司的估值超过了2.77亿美元。

Eero的主打产品是“网状无线路由器”，它改变了整个住宅的互联网接入方式，覆盖范围更广，速度更快也更一致。网状WiFi系统取代了一个中央调制解调器和路由器对的组合，而是在一个家庭中放置的多个设备之间进行通信，这种模式让最快的WiFi信号能够穿过更多的物理屏障。安装和设置Eero很简单，系统也可以通过智能手机上的应用进行管理。

Eero可能是第一个选择网状WiFi的企业，但是竞争来得很快。包括Luma和NetGear在内的多家公司都计划在明年推出类似的产品。

据前Eero员工称，最大的挑战来自谷歌。这家科技巨头在2016年末推出了自己的网状网络——Google Wifi，售价仅为299美元。而当时，Eero的售价为500美元。

该公司试图保持领先地位并实现多元化，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智能家庭安防系统Hive。但随后谷歌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一款名为Nest Secure的类似产品。不久之后，Eero放弃了Hive，这一决定也导致了一段时期的不适和困惑。

“他们放弃Hive的那天是这家公司改变的日子，”一名前雇员说。

假期后返工，20%的Eero员工被裁员，而接下来则是更大规模的减员。一名前雇员形容那是一段“极度恐惧”的时期。公司士气变得非常低落，以至于人力资源部门禁止员工发送离职邮件。

然后真正的大新闻出现了。

向前走？

2月11日，Eero向公众宣布亚马逊收购了该公司。关于交易细节的谣言迅速传播开来。但是当员工意识到Eero和亚马逊都没有透露价格时，任何兴奋都烟消云散了。当收购文件下达时，这种不适转变成了愤怒。

一名前员工表示：“当公告发布时，我真的很惊讶，而我也马上就知道糟糕的事情即将发生。当他们不公布价格时，我的预感成真了。我真的不知道事情到底有多糟。”

员工试图从新闻报道和社交媒体钟猜测这笔交易对他们究竟意味着什么。当股价被泄露时，一些前雇员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一开始没有行使期权。而其他人则只剩下毫无价值的股票和无尽的失望。

一封日期为2月15日的信给了员工四天时间来决定如何处置他们在Eero的股份。有些人甚至在截止日期当天或之后才收到这封信。

这也将是大多数前雇员从Eero收到的最后一封信。但是那些选择购买或行使期权的人收到了一个“电话簿大小”的密集金融信息包——其中包括收购条款，这些条款讲述了一个不同于亚马逊和Eero热情洋溢声明的故事。

“在我拿到这份文件之前，我对这种情况不太感兴趣，”一名前雇员说。“我并不嫉妒高管们的工资，但我觉得他们本可以少拿一些钱，不去招惹那些因为相信公司而被迫损失的员工。”

首先，这些文件以首席执行官兼联合创始人Nick Weaver对股价的重申开始。

“不幸的是，这笔交易不会带来我们都希望的财务回报，”Weaver在导言中写道。

它透露最终售价为9700万美元。Crunchbase报道称，Eero获得了9000万美元的风险资本（《华尔街日报》估计这个数字为1亿美元）。而风险投资信息更为准确的PitchBook声称，从2017年12月开始的4000万美元D轮融资使这一数字达到1.38亿美元。Eero拒绝对此置评，并指出3月12日的一篇博客文章证实了这笔交易。

Eero额外获得的1000万美元的债券融资，使公司的总融资额达到1.48亿美元，这一价格是亚马逊收购价格的150%。

“要想判断这是否是一次伟大的退出，一个显而易见的方法是，退出估值是否低于投资于初创企业的资本金额，” Avid Park Ventures合伙人、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哈斯商学院讲师Rob Chandra解释道。“所以，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退出。”

尽管如此，9700万美元还是不容小觑的。乍一看，该公司似乎已经给了投资者接近于原本投资的回报，同时也为剩余员工提供了在亚马逊的工作。

但事实并非如此。这些金融文件讲述的故事表明，对投资者和员工来说，事情比看上去的还要糟糕。

这些文件称，扣除交易成本和债务后，实际价格将接近5460万美元。这意味着亚马逊正在偿还Eero大约4000万美元的债务。前雇员认为债务来自硬件制造成本，因为他们说Eero接受企业融资来实际制造产品。Jeff Scheinrock是UCLA安德森管理学院的教授，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投资者和企业家，他也认为情况可能是这样。

Scheinrock说：“这说明Eero资金紧张。这笔钱很大一部分将用于偿还债务。他们遇到了困难，可能无法筹集到额外的资金，所以他们不得不寻求退出。”

这为员工和投资者留下了约5400万美元。通过查看收购文件中列出的股票价格、每轮融资中筹集的金额以及每家风投在这些轮融资中获得的股份数量，我们可以很好地了解投资者的损失。最终，根据“后进先出”的理念，由高通领投的D轮融资的投资者将收回84%的投资。而种子轮和A-C轮融资的投资者都将获得1美元对应31美分的投资回报。

但并不是所有与Eero有关的人都输了。

亚马逊为Eero的主要高管制定了“管理和员工保留计划”。作为该计划的一部分，文件称，该公司将把“实际对价”（5400万美元的交易价格）的10%用于高管奖金和加薪，即使这对投资者来说意味着更大的损失。

十名高管获得了大部分资金。三位联合创始人——Nick Weaver、Nathaniel Hardison和Timothy A. Schallich——加上其他公司高管，将总共获得约370万美元现金作为“交易奖金”。

这10名高管也将获得约2300万至2900万美元的加薪，他们还将留任，并获得三年内的年度奖金（潜在总额为3260万美元）。这些都是亚马逊显然认为是核心Eero团队留下来制造产品的财务激励。

当被问及亚马逊为什么收购Eero时，亚马逊发言人表示：“Eero是一个以客户为中心的创新团队，它迅速开发出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无线网络解决方案，让技术在家庭内部发挥作用。”

尽管如此，即使这些前高管们没有获得如此多的现金和奖金，前雇员们还是对是否会有更多的资金保持怀疑。

“他们并不怎么看重公司过去的成就，” Avid Park Ventures合伙人Rob Chandra说。“他们真的更加重视未来的发展。”

亚马逊在被问及此事时表示，它看重Eero的“过去和未来”。

硬件

对Eero的未来最为关键的东西，也是它失败的原因。

许多媒体猜测，亚马逊收购Eero与这家科技巨头计划和增强其在智能家居主导地位的愿望息息相关。当Eero在3月12日宣布这笔交易时，它提到了Alexa和Eero设备之间更多的交流。一名前员工表示，这是Eero曾在2018年已经讨论过的事情，但当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Scheinrock表示：“谷歌和亚马逊拥有购买市场的现金、规模和结构。如果你只是一个像Eero一样的单一市场公司，是很难与一个巨头进行竞争的。”

硬件初创企业需要大量现金，而技术进步会让这些产品在起飞前就已经过时。CB Insights在2017年的一份报告中追踪了400家硬件初创企业，几乎全部（97%）要么死亡，要么成为“僵尸”，这些公司依靠风投资金生存了一段时间，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如果你做得对，就会出现一条途径，能够让你建立拥有差异化竞争且极其有价值的硬件公司。做到这一点的公司可以规模取胜，并以上市为目标，”Eclipse Ventures的合伙人Seth Winterroth说。“但现在对初创企业来说，进军智能家居市场是很难的。这个市场极其分散，噪音也很大，而你所面对的竞争对手又是那些拥有广大消费者的大型科技公司。”

当被问及亚马逊是否认为自己的存在让小型硬件公司的日子更加难过时，发言人转而关注其投资如何帮助“各种规模的开发者和设备制造商创造产品”。

智能家居硬件技术的成功门槛高得令人难以置信，但它也是可以达到的。Winterroth认为，Peloton就是一个显著的例子。这家室内自行车制造商创造了一种有用且引人注目的产品，足以让自己在市场中站稳脚跟和成长，并从中获利。另一方面，许多玩家被过度拥挤的硬件市场所控制，而这个市场里充斥着资金雄厚的超级玩家。还记得Lighthouse和Jibo吗？

Winterroth指出，谷歌和亚马逊争夺智能家居主导地位的竞争也创造了巨大的机会。在Alexa、Siri、Google Assistant和他们所有的物理迭代之间，没有明显占据主导地位的智能家居系统。但这也让这些大公司急于竞争。智能家居设备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营销策略，目的是让消费者完全依赖一家设备公司享受自己的生活——包括购物、观看和使用互联网。因此，正如前Eero员工指出的那样，他们愿意以比初创企业更低的成本出售这些产品。

Winterroth说：“如果你没有一个比现有产品好一个数量级的设备，那么你就会被大公司的营销覆盖面和上市战略所淹没。对于小公司来说，这是一个需要克服的非常高的障碍。”

要真正与这些公司进行竞争，产品本身必须立即对消费者产生价值，能够在正确的时间进入市场，完美执行，并推出订阅和软件服务的渠道。对包括Eero在内的大多数公司来说，这个门槛太高，也难以企及。

“我只是认为，越来越多的公司会发现硬件是一个失败的赌注，尤其是大公司的售价远低于你时，”一名前雇员说。“只做硬件是赢不了的。你要么被收买，要么就只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