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创业了,然后失败了。
01我,创业了,失败了
是的,我创业了。
然后,我失败了。
失败得背上一身债务,并且最近一段时间处于极端自我怀疑之中。
创业一年半后,我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经常整夜整夜的失眠。
睁着眼,满脑子都是各种待处理的工作,想各种办法给员工发工资,焦虑,心慌,无奈,懊恼,一波一波的情绪席卷而至。
这一年多,我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许多次面临崩溃的时候,我都告诉自己,再挺一挺,你能承担起多少压力,才能享受多大的成功。
直到最近我才慢慢接受一个事实:或许我应该承认,我其实并不适合创业。
或者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一鼓作气去创业,然后不畏艰险解决问题,就一定能够创业成功的。
那些鸡汤成功学总是告诉你,只要你够努力,够勤奋,你就一定能成功。
然而事实不是这样的。
道理就摆在那里,但有些事情,非切身经历过,很难真正领悟。
而当我确信,自己确实没有成为一个企业领导人的天赋时,长久以来心理上背负的巨大压力和枷锁,仿佛逐渐消退,我终于开始看清,自己究竟是谁,以及自己需要做的是什么。
02失败伏笔一:找错人
都说创业公司老板有三件事情最重要:找人,找钱,找方向。
所谓找人,就是找团队的合伙人,找团队核心员工,而在这件事情上,我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我曾经找了一个非常信任的商务合伙人,但是……
任何事情最怕但是,这个合伙人,差点让我的核心团队分崩离析,他每天都在打击我,否定我,甚至欺骗我,而我对他则是百分百信任,信任到差点把自己卖了的那种。
当然,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打击,最要命的是来自离职员工的伤害。
作为一个内容创作出身的创业者,我非常清楚,优秀的内容创作,是很难从工业线上生产出来的,它需要耐心,激情,以及创作的源动力。
我希望能给员工以最大程度的创作自由,保护他们的创作激情。
因此,从漫画公司成立伊始,我和艾然就定下策略,一定要做精品漫画,做细分领域,才能和之前的头部cp公司做出区别来。
并且我坚信,这才是我们脱颖而出的方向。
但我忽略了一个问题:那些头部cp公司的老板比我更有经验,比我更有钱,为什么他们没去做独特的作品?
是他们傻吗?如果他们傻,就不会成为老板。
是他们做不到吗?
当然不是,他们比我们更有能力。
他们没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直到我自己踩了坑,才明白个中血泪。
在招聘漫画主笔(你可以理解为一个项目的负责人)的时候,我们认为,项目主笔必须画风够独特,有想象力,并且,要给他们时间,以及稍微高于行业水准的高薪,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的创作。
我们甚至会为了主笔的个人风格,量身定制作品内容,手把手辅导监制。
我给了他们在大公司里可能需要累积三五年,才能拥有的自由创作机会。
然而换来的结果却是,因为太轻而易举了,他们意识不到这机会有多珍贵,于是并不珍惜。
一个项目的负责人,除了工作能力之外,还有诸多要求:需要承担巨大的压力,以及对工作小组负责的责任心、愿意反复修改作品的耐心与匠人精神。
好几部作品在筹备到一半时,项目的负责人就半途而弃,甚至有作品刚上线,负责人就闹辞职。
因为项目个人风格太重,很难找到其他人来接替工作,于是我只好付出血泪代价买教训。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大公司里,哪怕你再重要,大部分人的岗位都只是螺丝钉的原因。
因为作为一家企业,企业如同无情的机器,必须保证任何人离职时,公司都能够如常运转。
大公司里那些看起来铁血无情的规章制度,是一种有效的筛选机制,能够快速淘汰掉没有责任心、抗压能力弱的员工。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公司损耗,保证企业利润。
而我,只是在用爱发电。
于是这个试错成本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后果就是,我不但付了高昂的薪水,却没有得到与之相匹配的工作绩效,相反,那些离职员工还会愤愤不平,觉得我对他们不够nice。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也适用于创业公司的老板与员工。
03失败伏笔二:找不到钱
所谓找钱,就是找投资人,与各方投资人周旋的过程。
无论是找投资机构还是个人天使投资人,总之,创始人得想尽一切办法,从投资人那里掏出钱来。
曾经有一位前辈对我说,他在拿到投资之前,每周至少见两次投资人,每一次见投资人讲bp方案,如果投资人不投,就得追着问不投的原因,根据原因修改bp。
这个过程他持续了半年多,直到成功拿到投资为止。
而我在创业的一年里,正儿八经只见了三次投资人。
见完之后,我的想法是,既然投资人都认为这个方向不适合短线投机,那我就自己做。
那时我认为,大部分的投资人只懂得投短线投机,而内容领域是一个长线生存的行业,它需要足够的时间与爱心来浇灌,才能够成就优秀的内容。
可我忽略了,在这个漫长的时间周期里,需要足够的钱来支撑公司运转下去。
后来我了解到,大部分优秀的内容公司之所以走到今天,要么是创始人自己有钱烧,要么是拿到投资人的钱,要么是公司有短线回血的机制,支撑长线运营。
有些内容公司之所以拿到投资,是创始人从大公司高层出来,有资历背景背书,有过往成绩作保证,而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满腔热血和一腔孤勇,在商场里,靠爱发电,就只能输赢自负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孵化一个优秀的内容ip ,得有钱,有时间。
这就好像你想养育一个优秀的孩子,从小养到大,必须得亲妈够有钱,够有爱,才可以。
而我却缺乏经验,对风险预估过低,忽略了资金链断裂面临的巨大危机,从而导致了一系列的严重后果。
也非常感恩我的合作伙伴以及公司的一些核心同事,他们能理解我的困境,但我却觉得非常对不起他们。
从结果来看,我并没有给到他们最好的结果,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所以,作为个人创始人,一定要在创业之初就设置好止损线。
当发现创业的后果超出自己的承受能力时,一定要及时止损。
否则,只会让自己的家庭生活陷入一团糟。
04失败伏笔三:方向错误
说到找方向,这可能是我犯的最大错误。
作为一名从2008年开始在博客时代红遍天的初代草根内容网红,从一开始,我在网络上成名就因为我会写短文,也就是现在所谓的自媒体写作。
当然,那个年代还没有自媒体的说法。
那一年韩寒还很火,那一年,在腾讯博客,我的文章但凡被推荐到首页,少则几百万,多则几千万的阅读量,几万条评论,甚至常常因为评论过多,第二天发现几百页的评论被吃掉,读者加qq群的信息弹窗弹到电脑死机的情况。
受限于当时的眼光和格局,我觉得自己够火了,短文再写下去也就这样了。
为了寻找写作上的突破,我尝试转型创作长篇小说。
很意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蛇王的娇妻》就在17k小说网一炮而红,成为17k建站后第一部女频点击过百万的作品,并连续三年蝉联总榜冠军,即便《甄嬛传》热播时给推荐,我的作品点击率依然是总榜冠军。
此后创作的几部玛丽苏小说,也都是畅销作品。
一年多后,因为离婚的缘故,我不再相信梦幻般的美好爱情,于是我极度厌倦写言情小说,我无法创作出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故事。
那时,因为抑郁症,我接触到了心理学,并产生浓厚兴趣,想要转型创作现实题材故事,想写一个以女心理医生为主角的故事,写出当代中国人心中的爱与痛。
我希望这部作品有厚度,并且能影视化。
这部转型之作叫做《未知记忆》,在汤圆连载时,因为成绩火爆,多家影视公司前来咨询合作。
因为内容里某些尺度原因,很难直接成剧,但是一个制片人很喜欢,他找了一个有名的新晋导演,导演也喜欢这个类型,与我商定写一部类似的小说,但不要那么黑暗,在尺度上稍微把控一下。
那是2017年,后来合同签订了,我却迟迟没有交稿,因为那时我开始为漫画公司的事情忙碌,这事情就此耽搁下来,后来这位导演拍了一部更加著名的小说,身价暴涨,我的合作因为种种原因暂时搁浅。
但我想要创作现实题材的心思不亡,2018年在爱奇艺的《悄无声息的谋杀》获得爱奇艺文学三等奖。
你看,无论我创作长篇小说,还是写自媒体文章,这两个方向,都是我能做到的。
只不过相较之下,或许自媒体的短文创作,我更加驾轻就熟罢了。
从我2015年转型创作《未知记忆》到2019年,这几年间,自媒体兴起了,又衰落了。
前后曾有两家自媒体公司与我合作,我独自一人负责「孟婆说」这个公众号,都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迅速达到30万与20万粉丝,并且阅读打开率高达15%。
这中间写过《离开北京三年后,我后悔了》,《滴滴,今天我想和你谈一谈》《好好说话到底有多重要》等许多全网转发的文章。
然而,我却始终拧巴着,觉得自媒体文章不够高级,变现模式不sexy,自媒体文章的生命周期短,不能像长篇小说一样,可以历久弥新散发生命力。
可是我创作的长篇小说,又始终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结果。
这就很痛苦了。
我既不愿意随波逐流的去写有巨大流量,但在我看来没有生命力的长篇网文,可我写厚重的现实题材小说想要实现商业价值又很难,自媒体有商业价值,却又被我自己弃之如敝履。
在这种拧巴的状态中,我最终决定暂停写作去创业。
我曾经以为,在写作的这条路上,风景已经看够了,或许换一条路走走看,能够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我以为创业能让自己打破舒适圈,换一种不同的思考模型,从不同维度看世界。
我以为我在成长。
然而事实是,我不过是莫名其妙的丢了自己最擅长的方向,换了一个完全不擅长的赛道,做了一些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情。
这不是打破舒适圈的成长,这是丢西瓜捡芝麻的智障。
没错,我得承认,过去的自己是个傻逼。
当发现道路越走越窄,越走越绝望时,其实,已经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我不必成为什么出名的女企业家,靠商业能力改变世界,给那些无助的人提供工作岗位,因为这件事情我不擅长,但有人擅长,有人能做。
但我可以写作,我可以用文字治愈许多人,给那些在黑暗中前行的人以力量,这件事情也是那些女企业家们所做不到的。
而曾经的我却多么可笑,竟认为自己的写作没有价值。
我的好朋友红娘子对我说,如果上天给你礼物而你不接受,那你会遭报应的。
没错,我现在正在承受这份报应。
05那些曾经成就我的,才是我的依仗
从2008年开始写作至今,10年间,几乎从不间断的有读者向我咨询情感婚姻生活的问题,我总是一针见血,直击真相。
虽然我不知道最后他们是否做出了改变,但是至少,在他们迷茫时,在他们困惑时,当他们需要时,我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力量。
正因为这些经验,让我对于婚恋关系里的许多细节比常人的触觉更深。
每当有明星八卦绯闻曝光时,普通人津津乐道的是吃瓜,我总能第一时间抓住那些细节里透露出的关系痛点,每当我抽丝剥茧时,艾然都觉得我很狗仔队,而我反驳说这只不过是人性。
但另一方面,我又深恶痛绝自己的这项能力,因为我讨厌每天都处于鸡毛蒜皮鸡零狗碎的日常生活中,我不想只关注于普通人的吃喝拉撒,觉得这一点都不高级,不cool,不够格局。
许多时候,看到人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所咨询的问题,从来都没有变过,令我有时怀疑自己所存在的价值。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要写长篇小说,想要构建一个类似《权力的游戏》这样恢宏庞大的世界,我一度觉得,那样的故事,比家长里短爱恨情仇更值得书写。
直到我的朋友写意问我,难道《家·春秋》,《红楼梦》不伟大吗?难道摩登家庭不如权力的游戏有价值吗?
她说,“不,这两者并没有高下之分,他们都是很好的作品”
“那些能够洞悉人性细微之处的感情,能够抚平许多人在亲密关系中受到的伤害,这项能力是多少人所欠缺和希望的呀。”
“全世界50亿人,最瞧不起你的人,是你自己。”
这句话,非常扎心,但也非常诚恳。
是的,我之所以成为今天的我,恰恰是因为我曾经所受过的那些伤害,让我比常人更敏感的触摸到亲密关系里的那些痛点,更能理解女性在婚恋关系里的感受,也正是书写这些普通人的喜怒哀乐,才让我一路走到了今天。
我所擅长的,就是如同居委会大妈一样调解亲密关系里的纷争,用文字治愈那些孤单受伤的灵魂。
是那些,成就了今天的我,而我却开始嫌弃过去的自己,认为那个自己不高端,不优雅,不sexy。
毫无疑问。
当初我上了混沌大学,听了李善友讲企业的第二曲线,我以为创业是我的第二曲线,却没想到这差点是我的死亡线。
06失败了,那就重新再来
其实人生啊,最可怕的不是走错路,而是迷失了自己。
走错了不要紧,可以回头,无非是我们多浪费了一些时间,绕了一些弯路,踩了一些坑,付出一点代价长点见识。
错误的路,也有错误的风景。
可怕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你渐渐忘了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那些支撑我们走到今天的技能,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力量。
我只想着要升级,要更新自己,要不断突破,却忽略了,
过去的一年多,我曾一度抛弃了曾经的自己。
往深了说,是因为我厌恶那个脆弱的自己。
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我的痛苦和愤怒来自于,无论是自媒体还是长篇小说的创作,我都没有再上台阶,一步达成。
可是,拉长到人生百年的漫长时间线来看,暂时的一部作品没有大获成功,重要吗?
自媒体无法如我所期望的那样产生长久生命力,我厌恶咪蒙式的自媒体之流,可是,这条路依然有价值,我所喜爱的连岳先生已经做出了很好的榜样,而我却选择性失明。
我被外界的声音裹挟着,失去自我,为了突破自我而创业了,然后又失败了。
然后呢,那又能怎样呢。
我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领略到了某些唯有创业者才能感受的艰辛与痛苦,这些经历,依然是我作为创作者的宝贵财富,他们都可以成为我写作的素材。
人生路上,起起落落,成功或失败,都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想清楚了这一点,做出决定之后,简单多了。
最重要的是,从前那个我,其实一直都在,那个打不死的我,那个越挫越勇的我,那个遇强则强,不断追求进步的我,又回来了。
只不过经历这一次的折腾,我很清楚且确定,或许有些人的人生可以遍地开花,而我,却只有写作才是本命,唯有写作才能让我得以自由,舒畅,以及成长。
哪怕我知道,从今往后的写作路上,依然充满了磕磕碰碰,我依然要摸索着哪一种写作更适合我,那又如何呢,至少我是走在正确的路上探索着。
过去在写作课上,我曾经对学员说,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令你悸动的事情,哪件事可以让你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不为任何外在的因素而行动,那才是你人生的自燃力,是你的绝对领域。
于我而言,这便是写作,我曾说过,写作是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弃的事情,现在我要加一句,写作是我一辈子的工作。
谨以此文,宣告我创业失败,同时也想告诉自己,告诉大家,我孟婆又杀回来了。
各位自媒体界的大佬们,多多关照,从前我不懂事,总觉得自媒体不高级,如今我知道我错了,自媒体某一篇文章或许不够有生命力,但一个自媒体品牌,却可以拥有跨越平台、跨越时间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