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顶级VC,杀入孵化领域
2014年,双创正热闹的时候,业内曾有一种说法“孵化器也来做VC了。”但如今,情势一转,VC开始做孵化了。
业内一个典型的转身就是创新工场,大约10年前,以做科技孵化器起家的创新工场随着基金体量的扩大,开始重点布局VC阶段。当前,以Deep Tech VC为标签的创新工场已经培养出了10家人工智能独角兽,同时将基金布局覆盖天使轮-AB轮-成长期在内的全周期全链条,有专门在天使轮专注硬科技创业的前沿科技基金和做“AI+科学交叉”的人工智能工程院。近日,捷象灵越宣布完成天使轮及Pre-A轮融资,该项目是创新工场内部深度孵化的物流机器人项目。此前,创新工场孵化的人工智能企业服务公司创新奇智,自2018年独立发展迅速,三年时间成为AI独角兽,并在今年一月登陆港交所。
业内,VC做孵化的案例已经比比皆是。
日前,北极光的孵化项目禾川科技刚刚登陆科创板,招股说明书显示,北极光创投持股比例为13.57%,按照发行价23.66元/股计算,公司市值约36亿元。按照这一值计算,北极光在这一案上就能收回数亿回报。
高收益,或许就是项目给投资人们最好的回报。
一级市场的投资就像摘书上的苹果,那些树枝低垂的好果子在过去20年几乎被摘完了,而如今,老猎手们开始“种树”。
“焦虑是做投资者的本分。”创瑞投资董事长唐浩夫表示,“如果投资者往前移动一圈,焦虑感会少一点,尽早地跟企业交流起来,而不是等到他今天要融资了。”
到产业里找、到大厂高P中找,到实验室找
一般来说,VC寻求已经跨过死亡谷,很快就能高速增长的项目,要求团队完整,CEO具备相当的操盘经验,投资人通过董事会介入公司管理;孵化则欢迎疯狂的想法,甚至还没有研发产品都可能获得种子投资,团队可以是一两个人,集中密集开发,投资人每周甚至每日与创业者碰撞加速产品的推出。
但在今天,VC开始拥抱早期,试图在更早的阶段,挖掘到未来可能成为独角兽的项目。
原因,首先是价格。估值是这几年VC的噩梦,消费最火热的时候,某连锁火锅在融资时,首次融资估值就能拿到70亿,二轮融资更高达200亿。当年在线教育风生水起时,猿辅导从3月份的78亿美元估值,飙升到10月份的155亿美元。到了医疗行业融资热时,前后两轮融资翻倍,都算是正常现象。
只有在更早阶段介入投资,才能收获一个相对合理的价格。
除此之外,通过孵化、天使投资的长久陪伴,投资方与项目的链接感更重,近几年,VC开始强调持股比例,一方面是出于回报考虑,另一方面也是一种存在感。“如果只是跟投,份额不大,而且跟项目方甚至说不上什么话,这种项目还投什么意思?”上海某一线机构合伙人表示,“我们还是要尽量提高持股比例,并拿到董事会席位。”
金沙江创投主管合伙人朱啸虎在某论坛上笑言:“今天都是投资人求着创业者说,你拿我的钱吧。”
无论出于哪种考虑,VC向前看,已经是一种定论。不仅仅是VC,近几年,中后期的PE也纷纷下场,试水早期。比如,老牌PE春华资本在2020年创立的春华创投、高瓴2020年成立高瓴创投、弘毅推出了弘毅创投等等。
除了投资阶段更早、资金期限更长,VC们开始在找项目上下“苦工”,不仅到产业里找、到大厂高P中找,甚至在实验室找。如今,更是找到一个idea做起了孵化。
做孵化,从被动到主动之路
业内,VC做孵化已经不是一两天。向前追溯,一些备受冷落的项目“被孵化”也带有一定的历史因素。
早在十年前,“科技经济两张皮”的现象普遍存在,大量科研成果在发表论文后就被束之高阁。这一时期,如何将大学、研究院的科研成果进行转化,就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讨论。
最早探索这个问题解决方案之一的就是中科创星,如今的“硬科技”一词就是由其合伙人米磊所提出。“科研成果向现实生产力的转移转化,需要完善而发达的转化链支持。然而,与创新链和产业链相比,我国对于转化链的关注较晚,且重视程度相对不足,相应的各类要素建设滞后,因此导致转化链支撑能力不足,科技成果转化生态体系存在断带与鸿沟。”米磊对《融资中国》表示。
2013年,专注于硬科技投资孵化的平台——中科创星成立,发起设立了国内首支专注于硬科技领域投资的天使基金,通过发掘和培养科技创业领军人才,投资孵化具有成长潜力、拥有自主创新能力的初创期、早期科技型企业。
可以说,中科创星算是业内较早做硬科技产业孵化的投资机构之一,这也取决于资本的特性——这类出身于中科院体系的投资机构,天生带有科技成果转化的“使命”。
市场上的机会发现者也不少。
2014年,联想系出发的君联资本也开始通过联合投资的方式孵化项目,2019年,君联资本内部通过了“绿地投资计划”,即与产业生态圈内的被投企业共同孵化新的投资机会,并于2020年下半年开始正式落单。这一年,红杉设立了种子基金,官宣正式拥抱早期投资。此后,IDG资本也在孵化方面下重注,旗下创新投资研究院还联合华大智造(MGI)、蓝色彩虹生命科学加速器一起主办了一个针对生命科学领域初创公司和创业团队的加速营。
从被动到主动,孵化热,彻底被点燃了。
孵化,挑战投资人的人脉圈
提到孵化,更多人会联想到孵化器。2016年,孵化器走入尾声,深圳南山,一家孵化器举办活动。活动开场了,却没有几个创业者来捧场,无奈只得以给盒饭等为条件请附近的工人来撑场面。
回顾过去的孵化模式,1.0时代的孵化器大多以“二房东”的身份存在,主要为创业者提供物理空间及交流平台;2.0时代的孵化器则是通过市场机制、专业服务和资本途径构建低成本、便利化、全要素、开放式的新型创业服务平台,这一阶段孵化器的自身角色更像“服务员”。
很显然,当前的VC做孵化,更像是一种“陪伴创业”“精准帮扶”。但各家的打法都不尽相同。
以创新工场为例,2016年创新工场成立了AI工程院,自建内部技术专家团队,建立即使全球VC界范围内都非常罕见的“VC+AI”模式,并以此为方向做深度孵化,主要围绕 Deep Tech (硬科技)做深度孵化和全面赋能。“我们内部叫‘塔尖孵化’”,创新工场执行董事兼前沿科技基金总经理任博冰告诉《融资中国》,“这方面我们有成熟的模式和顶尖的交叉学科团队,在早期进行深度孵化和全面赋能。具体说,创新工场团队有15位博士,能说科学家的语言并取得硬科技创业者的专业信任,既懂技也懂产业,通过‘研究、挖掘、交叉、落地’四步骤,帮助硬科技尤其是专精特新的创业者技术交叉,找到最适合的落地场景,进而把技术产品化、商业化。”
不同于在市场上筛选BP后再去做天使投资,创新工场会先围绕Deep Tech 各个领域的前沿技术可能带来拐点性机会和产品化落地机做预判。“2018年,我们看到AI机器人在物流自动化领域的机会,开始定义这个主题和方向,寻找这个领域的优秀创业者,跟他们深度沟通,通过技术赋能协助他们寻找孵化的具体产品和方向,捷象灵越就是来自我们工程院机器人实验室的一个项目组。再举个例,李开复博士带领我们深度研判,人工智能领域最值得关注的下一个突破在于NLP自然语言技术及自监督模型的突破,于是我们延揽了可说是中国NLP领域第一人周明博士加入我们担任首席科学家,塔尖孵化他创办的下一代AI认知智能公司澜舟科技”,任博冰说。
再如中科创星,中科院体系内的项目都是其孵化池。“我们大多数投资经理都有科研背景,这让我们有机会在实验室阶段就识别出适合转化的早期项目。如果遇到不适合商业化的技术,中科创星不但不会投资,还会建议想创业的科学家留在实验室。”米磊介绍。
当然,还有一种,就是在产业中找机会。如今,孵化不仅是对行业前瞻性的判断,更是对投资人人脉积累的挑战。这也是近几年,投资机构乐于招聘产业背景投资人的原因。这类投资人能挖掘到产业深处的项目,更能说科学家听得懂的语言。
事实上,看到好的项目、或者好的点子,投资人想要投进去,不仅需要有人脉、有资金、更要说科学家听得懂的语言。“我们有不少投资人与创业者有着校友情谊。因此科研出身的他们更容易与科研工作者建立互信关系,保持长期联系。”米磊表示。
能说科学家的语言,这是很重要的一步。任博冰也表示,“作为Deep Tech VC的创新工场投资人,80%投资团队是理工科学霸,我们能说科学家的语言,懂科技懂产业。”
穿越“死亡谷”
科技类项目的转化和孵化,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具有长期性、不确定性和高风险性等特点,科技成果转化者要承担技术成熟度、市场变化和资金回报等方方面面的风险。从一个专利或实验室的成果,到批量定型生产,这中间的试验阶段存在超高死亡率。初创企业在经历了技术转化、产品上市后,才真正来到死亡率最高的阶段。产品能否经过市场验证,收获好的市场反馈,直接决定企业存亡。
以光芯片为例。企业需要测试、封装等专用设备,用于制造样片给客户试用。如果没有,就无法判断技术水平、产品质量。因此,一个初创光芯片企业在设备方面,至少要投入5000万元以上。但如果检测结果不理想,技术又无法优化迭代的话,这些设备就几乎成了废铁。因为专用设备在市场上的需求量很少,不仅卖不出去,连银行都不接受这样的抵押物。
中科创星认为,打破死亡谷其一是“授之以渔”,通过开展培训提高创始人的商业认知。其二是“授之以鱼”,依靠中科创星的产业资源为企业提供产业链资源对接。
为了更好的服务式孵化,中科创星已组建了“整建制”的投后服务团队,人员数量几乎达到投资团队的两倍。基于硬科技企业的四个发展阶段——初创期(产品验证)、开拓期(商业化突破)、快速发展期(规模增长)、成熟期(第二增长曲线),形成了六大服务板块——投行服务、品牌宣传、创业培训、政策咨询、人才猎聘、产业发展,帮助企业解决发展过程中“找人、找钱、找客户”等关键堵点,覆盖企业从创立到IPO全周期。
“有的创业者是科学家的背景,有的可能是大企业里面一个好的产品的leader,但面临在做新的产品过程中,如何将新技术交叉落地,如何管好现金流和带好自己的团队等挑战,这个时候创新工场AI工程院团队,以及业内顶尖的投后团队会从技术、产品、市场、财务、法务、法务、HR等维度对项目进行全面赋能,一起帮助创业者跨过早期科技创业的‘死亡谷’,帮助公司从0到1再到100的快速成长。”任博冰介绍。
“我们除了钱还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资源,更像是公司的共同创始人。”北极光创投创始管理合伙人邓锋曾这样介绍孵化式投资和财务型投资的不同。他强调,孵化式投资要求团队与有经验的企业家合作,在他们创业之初就投资,能够在组建团队、产品规划等事情上一起头脑风暴。
2014年,北极光投资禾川科技,成为公司首家机构投资人。北极光合伙人黄河介绍,除了提供资金的助力,在禾川一案上,北极光还在项目升级、对接资源等方面长期给予支持,为企业对接了卡诺普等合作方,促成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合作。
“做孵化、从0-1的扶持企业成长,主动一同做战略规划、搭建团队,补齐团队短板。”黄河表示。
一直以来,走“孵化+投资”之路的创瑞投资,有三分之一的团队成员都专注于成果转化。具体操作中,创瑞与不少医科大学共建官方成果转化中心。“创瑞会进行转化路径分析,从多个方面分析项目的可行性。比如病种的市场规模和价值、业内已存的解决方案和市场竞争、项目的重复创新程度和原创性。”创瑞投资董事长唐浩夫直言。
如今,中国科技成果转化率偏低,一方面,适合孵化、转化的、投资的项目少,另一方面,即便进行转化后,能实现商业化落地的更是凤毛菱角。这意味着,VC想要做项目孵化,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更多。
投资人也在焦虑,“焦虑是做投资者的本分。”唐浩夫表示,“如果投资者往前移动一圈,焦虑感会少一点,尽早地跟企业交流起来,而不是等到他今天要融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