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贬低协议成丑闻保护伞，性骚扰在硅谷成为“不能说的秘密”

去年10月，AngelList——一家帮助科技创企融资、招聘人才的公司举办了一次活动。这次活动在远离硅谷的好莱坞山举办。占这家公司大部分比例的男性员工都在泳池边上，和被邀请来的比基尼女郎谈笑风生。

眼见着夕阳落山，美好的下午即将过去，一个名叫Babak Nivi的公司创始人兼AngelList董事会成员说的一席话，却让合同工Julie Ruvolo感觉在公司上班颇为不舒服。Nivi说的话中包括，提议在场女性（非员工）先跳到泳池里，摩擦身体，热热场子。几周后，这起事件从两位创业者口中曝了光，尽管他们是没有权力谈论的。

好莱坞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公众是不知情的。派对开完几周后，派对各方达成一致，签署了一份非贬低条款，具体细节没有公开。而Ruvolo和AngelList都无权谈论当天发生的事情。

随着越来越多的性骚扰事件浮出水面，科技企业员工的律师透露，非贬低协议渐渐酝酿成了一种秘密文化。尤其在饱受批驳的科技创企世界，非贬低协议为这些公司保守性骚扰秘密，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骚扰者拍拍屁股走人，寻找下一个骚扰对象。女性不可能知道这些人的历史，未来员工或合作伙伴同样无从知晓。

非贬低协议不只是在解决法律问题时才会生效。在许多行业，这已经逐渐成了标准聘用合同的一部分，有时候在简短的offer信件中都可见到它的身影。越来越多的科技公司开始采纳这一协议，从风投公司，道创企，再到硅谷最大的公司——包括谷歌，无一幸免。

对于使用非贬低协议，谷歌方面拒绝置评。

圣地亚哥大学法学教授Orly Lobel表示，非贬低条款如此常见，以至致力于保护职工权益的联邦机构全国劳资关系委员会，以及推行联邦反歧视法律的平等就业机会委员会都开始研究，它是否会影响员工在面对不道德行为之时为自身发声或提起诉讼。

律师事务所Smith Mullin合伙人Nancy E.Smith表示，员工越来越多地需要“放弃自己的宪法权利，如果想要成为公司的一部分，就不能自由表达自己的经历”。“这种沉默传递了一个信息：男人的工作要比女人的生命更重要。”

Binary Capital——一家旧金山风投公司，因为多起性骚扰事件而于上个月声名倒地。在这家公司，新员工都要签署一份合同，其中包括一条：员工不能贬低公司。

该公司前员工Ann Lai在她提交给加州圣马特奥高级法院的文件中表示，她向上司报告过公司的性别歧视、歧视和不当行为，但Binary搬出非贬低协议的条款来威胁她，并阻止她陈述辞职的理由。

Lai还在文件中表示，非贬低条款让“员工难以反抗不当或非法行为”，“公司让员工们相信，这样做是违法的，泄漏有关工作环境的信息会给自己缠上官司，而这些官司会毁灭一个人。”

Binary Capital的创始人Justin Caldbeck和Jonathan Teo未对公司员工合同中的条款给予评论。Chris Baker是律师事务所Baker Curtis & Schwartz的一位律师，也是Lai的代理律师，他曾经参与谷歌的保密条款诉讼案，对于Lai案件中的具体细节，他也拒绝置评。

当Cadlbeck还在Lightspeed Venture Partners工作时，曾代表公司参与电商公司Stitch Fix的董事会会议。后来Lightspeed被告知，Caldbeck让Stitch Fix的CEO Katrina Lake感觉非常不舒服。三名知情人士透露，Caldbeck后来被从董事会中除名。

Lake及Lightspeed的发言人均对上述事件拒绝置评。

新闻网站Axios获悉，2013年，这家公司和Lake互相签署了非贬低协议。

在事情发生的后一年，Caldbeck离开Lightspeed，但他被Lake董事会除名的原因并未对公众公开。

《纽约时报》获知，就职于Binary期间，Caldbeck曾发短信给一位名叫Lindsay Meyer的企业家，要求夜晚见面，续后询问Meyer是否被他吸引，以及愿不愿意陪他夜间旅行。Caldbeck还问她，为什么宁愿和男朋友在一起，也不和他在一起。

对于在两家公司发生的事情，Caldbeck拒绝置评。

在买断协议中，《泰晤士报》要求员工同意有限的非贬低条款，但不禁止员工向政府或监管机构提供有关违法违规或歧视的信息。 其他非贬低协议的条款各不相同。

除了Ruvolo，另外三名科技行业女性告诉《泰晤士报》，她们都曾在工作场合遭遇性骚扰，随后公司与其签署非贬低协议，解决这些纠纷。这几名女性不愿透露更多信息，因为她们不能承认这些性骚扰真的发生过。

在TechCrunch报道AngelList正在对另一位合伙人就上一份工作中的性骚扰行为进行调查后，该公司很快给出了回应，称在调查中已经暂停了一位员工的工作。

Nivi仍然是公司董事会一员，非贬低条款的存在，让未来员工和合伙人都不可能知道这些指控曾经存在。

Nivi在邮件中说，“这些对我的指控都不是真的。”

Ruvolo说，她向谈论自己的状况，但没有办法。“我请求AngelList让我从协议中脱身，但他们拒绝了。”这家公司不承认非贬低协议的存在，其中的条款或许已经考虑到这样的情况。

“我在想，我的沉默，会给科技行业女性——包括我的女性同事，带来多少伤害。”Ruvolo说，“我想我们需要重新思考，用协议来绑住大家的嘴到底意味着什么。”

AngelList表示，Nivi已经不再在公司就职，也不再是董事会成员，但离开的原因是什么，这家公司没有透露。AngelList首席运营官Graham Jenkin表示：“在调查过程中，我们会处理一些员工，如果需要的话还会为他们提供咨询服务。但任何暗示我们让员工闭嘴，或不诚心解决问题的报道都是有失公允的。”

Jenkin不愿意说公司和Ruvolo之间是否存在非贬低协议，也不愿意对Nivi是否真的骚扰过Ruvolo给予评价。他对媒体获知在泳池派对上发生的一些细节表示了不满，但并未进行澄清。

Ruvolo过去是AngelList的自由写手，今年她的合同没再续签。被问及此事时，她说，她不便透露背后的原因或协议条款。

“公司用这些协议来强迫员工达成妥协，解决眼前的麻烦，”公关公司Evergreen Partners的首席执行官Karen Kessler说道，“在这当中，没有谁比谁聪明一说。”